但是总而言之,滤镜一旦碎了,就不好再有了。
他的一口否认,让蒋行舟小朋友有些生气,甚至气愤到并不在想跟他分享那盘无骨鸭掌,小崽子轻哼一声,端着装鸭掌的盘子,一溜烟跑到桌子那头,背对着他们啃了起来。
程以时摇摇头,哭笑不得地说:“你看你,最近每一天都在惹他生气。他那么小一点,你跟他生什么气。”
蒋彦辞把怀中的人搂得更紧了一下,把头抵在她额头上,沉声道:“他再过一年多就该上一年级了,也不算很小。”
“……”程以时回头看他。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蒋彦辞自觉忽略掉她嫌弃的眼神,提了一个新话题。
这个话题也正是程以时想聊的事情,所以她稍稍坐直了一些。
她靠着他,她的什么变化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见她挺直了腰杆,一副要跟他聊正事的模样,蒋彦辞瞬间就想明白了。
这“鸿门宴”估计是跟做生意差不离了。
不过,他面上却没有什么表现,继续搂着她。
“我今天回来这么早其实也没有别的事情。晚上的时候胡波带了两个新员工去店里了。他要培训人,我就提前回来了。”程以时艰难地组织着语言,磕磕巴巴地把店铺的事情说了一下。
“嗯,挺好的。”蒋彦辞不动,“胡波投了钱光让你一个人忙活他坐着收钱,其实也不太合适。”
就这?
不再问点什么了?
程以时心中浮现一个疑问,然后就是在想,他要是不接着问下去,那她该怎么自然从这里过度到下一个话题,然后不着痕迹地提起酒库的事呢?
或许上天在想她所想,下一刻她便听到了蒋彦辞提了这个话题。
“葛长青跟南城酒厂那边怎么说的?”他开口问。
程以时等的就是这个话题,相应的话语已经在她脑海中提前演练过无数遍了。因此张口就能来,并且滔滔不绝。
而在她话语不绝时,却没注意到某个人强行压着嘴角。
“…就是这样。葛长青估计没有要合作酿酒的意思,但是有意向通过小火炉散卖酒。但是我不太想合作,那款白酒味道一般。”程以时这一会儿几乎是一个字没落地把她的意见表达了出来。
蒋彦辞抬起手,端起桌上的搪瓷缸递给她,示意她喝一口缓缓喉咙,然后自顾自地分析:“要是这样,过两天找人去南城酒厂的门店把那箱酒的钱送过去。这样就不算是葛长青送的酒,就当买下来了。他是个聪明人,应该也懂你的意思。”
程以时经过了一些事情,自然不会再因为蒋彦辞能掐会算且想法跟她完全一样这个事情而惊讶了。
她已经完全接受并且认可了。
年代文商业大佬就是大佬,即便是不经商也依然对商业有很强的天赋了。
而且,她前面说这一大箩筐话,目的也并不仅仅在于这件事情。
“送钱是肯定的,小火炉卖了一天它们的酒就得认一天,不给钱不行的。”程以时又道,“但是,小火炉最近酒的确很缺…”
蒋彦辞闻弦歌而知雅意,马上接话道:“你让胡波把他那里存的酒都数一数给你。”
程以时没想到他会这么上道,眉眼弯弯,情不自禁地楼上他的脖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既然你这么爽快,我也跟你说一下我的真实意图。我就是借那些外国酒放在店铺里撑撑场面,不会真的卖的,店里还是主要卖点啤酒跟白酒。”
“你决定就好。”蒋彦辞温柔地说。
就在两个人含情脉脉,对视而看的这时,生完气顺便也吃完鸭掌的蒋行舟小朋友转过了头,拿着被他吃得干干净净的光盘子,奶声奶气地冲程以时喊:“妈妈!我全部都吃完了。”
声音骤起,吓得程以时赶紧缩回她抱在蒋彦辞脖子上的手。
然而,这一份尴尬并没有持续很久,反应过来的程以时马上发现一个问题,她突然起身,看着虎头虎脑的小崽子,惊讶地问:“舟舟,你一个人把一整盘都吃完了?”
蒋彦辞瞄了一眼那舔得比镜子还干净的盘子,抬起头按了按额角。
怪不得刚刚没有听到“声音”,原来是在做妖!
…
蒋行舟小朋友当然是不认可这一点的,于是接下来几天时间,但是因为一个人吃鸭掌把自己吃撑了事情,程以时则是好好地惩罚了他一会儿。
就算是光着屁股,抱着枕头站在她面前,程以时都没让小崽子再一起睡过。
直到蒋彦辞周末要去乡下考察,程以时带着蒋行舟去酒库里搬酒的那一天。
看着一架子的外国高端酒,程以时自动将它们换算成了现金,并为这些酒的价值而感觉到“赚大发了”。
而她牵着的小崽子蒋行舟小朋友并不知道这一架子价格不菲的酒曾经差一点就到了他的名下。直到有一天,他发现他很想珍藏的一款酒其实就在他妈妈的酒窖,他或许才会明白他此刻即将失去的都是一些什么。
但是现在,此刻,当下,蒋行舟小朋友对此是完全不知情且有一些些晕晕乎乎的。
胡波见母子两个人反应不尽相同笑了一笑,说:“蒋哥的酒库确实都是好酒,多拿几瓶回小火炉肯定能给小火炉挣面子。”
程以时稍微还是有一些情绪挣扎的。
但是,晕晕乎乎的蒋行舟就完全没有了,他只隐约地听明白了这些酒是他爸爸的,且妈妈又用之后。想起这一周他对爸爸的气,就开了口,跺着脚催促她妈妈:“妈妈,赶紧拿!”
程以时:“……”
怎么说呢,她儿子好像比她更入戏。
此时,南城红方公社。
蒋彦辞“阿嚏”一声。
怎么了?谁在惦记他?
第56章
1982年后, 法律修改后,曾经叱咤风云的“人/民公社”经历“政社分开”改为乡政府。
红方公社亦是如此,不过尽管经过改制, 红方乡当地的居民中依旧保留着“红方公社”的叫法。
毕竟, 公社的历史影响深远, 曾是一代人的记忆。
南城市政府办公室来红方乡考察,说起来跟上一回的外商投资也有关系。
那条被外商选择的街道由于年代久远且房产归属人划分不清晰等多种原因,最后导致项目中断。
市政府对于之前这个项目投入了人力物力,却没有一个比较不错的结果有些失意。因此,当一个从M国归来的侨胞携带大额外资表示想要在红方乡办理一个大型农产品加工基地后, 市委办当即便抽调了骨干成员陪同这位外商来考察调研。
外商姓杨, 名凯,英文名叫David。早些年父亲跟着一些倒腾文玩的人去M国, 在当地娶了一位同样有着华国血脉农场主的女儿。
入赘以及文玩,让他父亲在M国积累了原始财富。后来杨凯出生后, 继承了父亲的事业, 并靠着犀利的眼光迅速在农产品加工业站稳脚跟。
六年前杨凯父亲去世。临死之际得知国际市场开通, 华国市场开放, 便留下了要魂归故土的遗言。
常春藤名校毕业的杨凯无疑是一个很有修养的人。同时他也是一个懂得遵守遗言的人。
因此在国际审批通过他的资料后, 他处理完M国的一些琐碎的事情, 便坐上了国际航班回到了华国。
落地首都,辗转来到南城, 所见所闻都让他血脉偾张, 那是一种来自灵魂的呼唤。
尤其是当他看到红方乡那一望无际的乡野时, 他感觉到他的心脏在颤抖。
从那一刻起, 他便清醒地知道,他这一趟回来的目的是什么。
是把技术带回父亲的故土, 带给他的国家。
杨凯是外商带着外资,所有陪同的人员都是在为他服务。
因此,一个作为向导的老乡很紧张,但是他还是有条不紊地介绍了南城红方乡的土地种植情况。
“之前大米产量都不高的,湖省的杂交水稻种普及过来以后,逐年的水稻产量才高了一点。老百姓这才有了足够的粮吃。”
“那些年人都穷,家家户户都吃红薯饭,现在能吃细粮,生活一天比一天好了。”
老乡向导一一为杨凯讲述着这些年的生活变化。
陪同人群最后面,市委办投资科科员王维维戳戳蒋彦辞,小声地说:“这个David千里迢迢就过来投一个农产品加工厂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他不太理解,南城到处都是可以投资的产业,干什么非要千里迢迢奔波折腾到一个乡镇投资一个农产品加工厂。
蒋彦辞没有着急回答他,瞥他一眼,拢了拢外套,乡里平阔的土地有风,吹到人身上会有一些冷。
过了一会儿,才听到他平静地说:“你知道这橘子跟一个橘子罐头的价格差距吗?”
王维维不太理解他的话。
“前些年,一斤橘子的价格是五毛,但是一瓶橘子罐头的价格而是一块五,这还是有票的价格,没票的话一瓶橘子罐头更是一物难求价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