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刘大毛脑子受创,智力有障碍,说话磕磕巴巴的也不太清楚。但是可以看得出来,他的衣服虽然不新打着布丁,但是他的衣服很干净,他的手指缝里也没有黑漆漆的灰。
足以看得出来,他的家人把他照顾得很好。而且很有可能,照顾这个智力受损的成年人的人应该就是他面前这个面色蜡黄的小女孩。
他没有说话。
这一反应瞬间让刘念娣失落了,她年纪小却已经懂事了,她明白这种反应很大程度上其实已经回答了她刚才的那个问题,面前这位衣着得体的英俊“大老板”并不会买他们家的鱼。
她心里很难过,不自觉地咬了一下嘴唇,甚至连嘴巴破皮流血了都没有发觉。
蒋彦辞注意到了她嘴巴上的血,急忙从大衣的兜里掏出来了卫生纸,指了指她的嘴巴,示意她擦一擦。
刘念娣根本没有注意到她的嘴唇咬破了还流血了,但是站在她旁边的刘大毛看到了妹妹嘴巴流血了,马上着急了,手舞足蹈地比划起来。
“妹妹,血!”尽管刘大毛着急,但是他的脑子依旧不能让他说出更流畅的语言,磕磕巴巴地说着话。
刘念娣这才回过神来,注意到嘴唇上的伤口,猛抽一口气。
“擦一下嘴,堵一下血。”蒋彦辞又把纸抬了抬示意她拿去用。
村里的的供销社在这时候提供的都是一些毛纸,纸面很粗糙,但是价格一点都不少。
蒋彦辞递过来的卫生纸是南城纸厂提供给政/府单位用于接待的纸,纸面很白,看起来也很柔软。
刘念娣也觉得纸很软,但是这只是她想。过了片刻,她伸出手把那张柔软的纸接过来,亲手感受了一下她的柔软后,也舍不得擦嘴上的血了。她舔了舔舌头,抬起头,试探地问:“叔叔,这个纸我可以不擦嘴吗?”
蒋彦辞顿了一顿,轻轻颔首,沉声道:“你可以自己决定。”
他这样的和善,几乎是让刘念娣在瞬间就生出了“再问一问”的念头。
她说:“叔叔,我们家的鱼味道真的很好吃的。去年那个大老板把我们的鱼收走,两天时间就都卖完了。”
蒋彦辞眉头动了动,思索片刻,对她说:“你在哪里住,给我一个地址。我打听了之后,去你家找你。”
刘念娣几乎是马上就蹦了起来,兴奋地对他报出了家庭地址,并且还旁敲侧击地向他打听“那位可能会买鱼”的大老板是谁,在得知到那位老板是个女老板后,她更是夸张地说:“她如果把我们的鱼都买了的话,那她肯定是一个仙女!”
蒋彦辞唇角上扬了一些,对她说:“虽然我不知道她会不会买你的鱼,但是她肯定是一个仙女。”
…
考察团结束了豆腐坊的调防后,坐着公交车回到镇上,住在了镇里的招待所。
蒋彦辞进了招待所,先去洗了个澡。而后在闹钟指向了九点半时,心情颇好地去楼下前台打电话。
电话一接起来,就先听到蒋行舟的小酷仔奶声声地说:“喂!我是蒋行舟宝宝,你找谁?”这种开门见山的打招呼以及自我介绍是在机关幼儿园里学的。
蒋彦辞对于第一声先听到的是个小奶音稍微有那么一些意见,但是他没有表现出来,正常地说:“舟舟,把电话给妈妈。”
电话那头的蒋行舟正一本正经地举着话筒,一面在乱翻那些他看不懂的外国小说。
小说是程以时的。
所以,蒋行舟小朋友正在为乱翻了妈妈的书而心情忐忑之时,听到了电话那头爸爸的声音。当即便“啊”了一声,作贼心虚地挂断了电话。
程以时拎着温水壶出来的时候,就见小崽子如惊弓之鸟一般慌张地挂断了电话逃窜了。
而且,这个逃窜还是被他看在眼里。
那头的蒋彦辞正在对挂断的电话皱眉,以表示态度。
前台见他面色很黑,不由得腹诽,这人肯定刚才在电话里被骂了。
不等他腹诽完,就见眼前不苟言笑的男人重新把话筒放到耳边,然后不知道他听到了什么,这男人的面色瞬间“多云转晴”,眼底都透着笑。
“…他刚才偷翻我小说来着,估计是怕我发现揍他,才挂断了电话。”
“我作为一个严厉的母亲肯定会批评他惩罚他的。”
“至于惩罚他什么?”程以时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老老实实给她“洗脚”“卖乖”的小崽子,对电话那头说,“惩罚他今天晚上不跟我一起睡!”
蒋彦辞并不觉得这个惩罚会实行,尤其是在这个没有他监督的晚上。
但是,他还有别的事情要说。
“你之前不是想做鱼火锅吗?”他说,“这边乡下有个合适的鱼塘,明天休息,你要不要过来看一下。”
程以时想做“鱼火锅”的想法很早就有了,不过反复选了市面上的几款鱼都觉得不太新鲜,鱼的肉也不太多所以就没怎么再用过。
这会儿听他专门提起一个村子里的鱼,还示意要她本人过去一趟,她很敏锐地就发现了问题。
“这个鱼塘的鱼有麻烦?”她问。
不止程以时佩服蒋彦辞,其实蒋彦辞也很佩服她。
见她瞬间就发掘到了内里的问题,他面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声音也越发低沉:“这个鱼塘的鱼不怎么好卖。”他说得言简意赅。
“那让胡波过去一趟。”程以时不假思索地说。
这话说出来之后,电话那头空了很长时间,应该有半分钟,才听到蒋彦辞说话。
“我还得在这镇上呆一周,不能回家看你…跟舟舟。”
程以时瞬间明白了,原来这人是…
“好,我带着舟舟去看看…那个鱼塘的鱼。”她笑着说。
蒋彦辞:“……”
他没鱼重要么?
第58章
第二天, 当程以时穿着一个剪裁得体的风衣外套,揽着虎头虎脑的蒋行舟挤在人挤人的城村公交时,她瞬间有些后悔昨天答应某个人过来探望的事情。
难道胡波那么大一个成年人不能处理一个小小鱼塘的事吗?!
肯定是她被诱惑了, 猪油蒙了心。她不禁反思自己, 为什么舒舒坦坦的休息日不过, 非要过来在这石头路上折腾!
红方镇跟南城相聚五十公里,中间隔了许多县区。现在这年头,到处都缺公交车。南城到远的这几个县镇也就只通了一趟公交车,一趟车往返得六个小时,所以南城到这边只有两趟车, 上午六点, 下午一点各一班。
除公交车外,其实还可以坐火车去下面的县, 但是到县里还得转公交车,所以不为折腾那么多, 程以时纠结一番之后, 觉得带着蒋行舟还是公交车方便一些。
想的很全面, 现实很实在。
公交车却是比火车转车方便, 从南城到红方镇的路上还会有其他中途上车的人, 所以挤就是必须的事情了。
一路折腾, 赶在十点,程以时终于到了红方镇, 并在车站出站口等待的人群中看到了正在被人搭讪的蒋彦辞。
程以时:“……”
现在上汽车, 能直接返程吗?
蒋彦辞是从小被人夸着长得好看长大的, 后来当了兵虽然性子有点冷, 但是脸长得确实好看的,在大院自然吸引了一大堆想给他介绍对象的丈母娘们。
后来, 这位高岭之花冷面帅哥被大院的小孤女程以时偷偷摘走,好不叫那些丈母娘们长吁短叹的。
所以足以证明,蒋彦辞的帅气是有目共睹的。
当初那些“准丈母娘们”还只是觉得他的脸俊俏就想让他当女婿,现在经过“部/队”的训练,他板正高大的身材也成为了一项很有吸引力的东西。
这也就是为什么蒋彦辞低调地过来接媳妇孩子,还被人缠上的原因。
女生看起来有二十出头的年纪,正哄着脸羞涩地问蒋彦辞:“同志,你知道红李村怎么走吗?”
蒋彦辞后退一步,拉开距离之后,才沉声给她指了指方向。
那人见他接话指路,心里愈发欣喜,又上前一步问他:“同志…”
只是话音未落,就见一个“黑旋风”小团子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径直冲到蒋彦辞身上,大喊一声“爸爸”。
其实说实在话,鉴于昨天被挂断电话的事情还在眼前,蒋彦辞一开始是不打算这么“轻易”就搭理他儿子的,只是特殊情况特殊考虑。
他当即便弯腰伸手,把小崽子抱了起来,问他:“妈妈呢?”
“妈妈去给我买汽水了,我坐车太渴了。”蒋行舟奶声奶气地说。
蒋彦辞点点头,抬脚准备往车站商店的方向走。
女人心里有一些不甘心,伸手挡了一下,细声说:“同志,你结婚了吗?”
蒋彦辞蹙了下眉,并没有回答他的话,后撤一步,抱在小崽子从女人的旁边径直走过。
车站商店。
程以时买了两瓶橘子汽水,现在天气冷了,橘子汽水就是常温放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