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王所有的努力都付诸东流,辛苦谋划的一切全都功亏一篑。
人就是这样的,或许铸建起千里堤坝很难,可想毁去堤坝却很容易,往往只需小小蚁穴。
虽然那时她是站景王那头的,但也为他惋惜。
那辰王也算得上是豪杰了,且还曾对她有意。
上一世明年的元宵灯会,她与景王和辰王还曾有一面之缘。
辰王败落之后。
虽然陛下也还有其他刚成年的皇子,景王名望也不高,但毕竟是嫡皇子。
在梁王、齐家和穆家的全力支持下,景王还是顺利坐上了储君之位,她也趁此时机入了东宫。
可这一世,为何所有一切都提前?
完全不一样了。
不,她不能任由事态这般发展下去。
姜子衿陡然坐起身来,走到案几前。
执笔开始在宣纸上写下相关之人的名字。
肃王反了,有辰王和申国公出马平叛,终究难成气候。
而景王,她上一世的夫君,不是沉迷于山水吟诗作赋,就是流连于勾栏听曲。
妥妥的一个逍遥王爷。
上一世若非梁王和齐家相助,仅凭着他嫡子的身份,想得储君之位是没那么容易的。
多少是要费些周折,亦或者去黄泉下陪他兄长也不无可能。
不过奇怪的是。
重来一回,上天似乎没有那么眷恋他了。
姜子衿唇角微勾,心中豁然开朗。
现在的梁王几乎是个废人,那半大的世子和贤良淑德的梁王妃根本不足为惧。
崔家也从不参与党争。
没了齐家和梁王,他景王能依靠的只有皇后母家和穆家。
穆千雪的哥姐。
穆家,穆云戟……
脑中划过记忆中的场景。
是……
是申国公穆云戟。
那个前世斩杀她,将她推下高台之人。
是他,一定是他。
她梦中那个手上有刀疤之人。
如今想想,那时的他一定是知道了慕千雪的死因,来替他妹妹复仇的。
姜子衿忽而浑身战栗,毛笔从手中掉落。
这人……绝对不能留了。
今世的景王与她形同陌路,甚至都不愿多看她一眼。
而她对景王有的只是恼恨,恨他的虚伪,恨他的道貌岸然,恨他欺骗了自己一世。
现在没有利益的牵绊,还有了姜淼淼那丫头的从中作梗,想让景王对自己改观,绝非易事。
而辰王则不一样,前世的辰王曾倾慕于她。
上一世他败了,败在了那姓冯的医女身上,败在了他的自负。
若是现在提前找出冯医女,或许可以扭转局面。
辰王生母出身卑贱,无母家可依仗,哪怕娶的王妃也不是什么高门世家,若与姜齐两家结盟,有了她的参与,必然事半功倍。
至于正妃之位,她若想要,还不是唾手可得。
结盟的关键就是那医女。
姜子衿摇醒正在里间午睡的齐采薇,“阿娘,我想寻太医局的一个人。”
“何人?”齐采薇有些不耐的揉着太阳穴。
“一年前对太子大不敬被送到慎刑司,而后自尽的冯医女,我想知道她的祖籍在何处,还有没有家人,平日都与什么人交往甚密?”
她想看看能不能从其中找到些蛛丝马迹。
齐采薇诧异,“冯医女?你找她家人做甚?”
太医局也就只有那么几位医女,还做姑娘那会,父亲还曾请她到家里给齐府的夫人姨娘们看了诊,还曾去了阿娘院里。
所以她还是有些印象的。
“阿娘,您就别问了,事成之后我自会同您说的。”姜子衿挽着阿娘的胳膊撒娇。
如今的阿娘,没了弟弟这个依仗,对她倒是无有不依的。
阿娘最近心情好了许多。
因为每次去祖母那,都是能看到祖母摆足了婆母的款,给陶姨娘吃足了排头。
阿娘很上道的都要劝和一番。
而姜子衿自己没事也喜欢去看小子姝。
为此,阿娘和爹爹的关系缓和了许多。
甚至连陆青瑶回京的消息,都对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
……
京城申国公府。
“站住,臭小子你给我站住。”
穆江月拿着鸡毛掸子正在上蹿下跳的追儿子。
“颜乘安站住,一……二……三……”
“阿娘保证不打你。”
追到后,自然是暴揍一顿了。
她难得回娘家一趟,这个小家伙还一点都不省心。
看见他舅舅新入的爱宠,一群小锦鲤,他就说想喂鱼。
你喂鱼就喂鱼,结果把自己喂缸里去了,还把小锦鲤也给砸死了。
穆江月这会儿只能趁大哥下朝前,赶紧将鱼给他补齐。
大哥也是的,这么大个的人,居然喜欢养这么小的鱼,能养活也是奇迹了。
刚将买回来的鱼放回原处。
就听见下人来禀报:姜家夫人和公子小姐在回京路上多次遭人埋伏,差点丢了性命,据说是那位平妻干的……
“什么?有人要杀瑶瑶?”
穆江月从腰间抽出鞭子,气冲冲就带上府兵往外走。
被穆千雪给拦了下来,“二姐姐,你要去做甚?”
“不要拦我,我要去杀了姜云泽和齐采薇那对狗男女,居然敢对瑶瑶母子下狠手。”
“别冲动,冷静一下,杀人解决不了问题。”穆千雪劝道。
姐姐就是炮仗脾气,一点就着。
不过她也不是没有理智的人,否则他那大理寺少卿相公第一个要抓的,恐怕就是她这个枕边人了。
穆江月脸色稍微缓和了几分,拍了拍妹妹的肩,“好了,我不去姜家,我去棺材铺子,你帮我看好颜乘安,让他别在动那鱼了。”
棺材铺子?
“二姐,你去棺材铺子做什么?明儿就是中元节了,别去那种地方……”
穆千雪话还没说完,姐姐就已经骑着马消失在了巷子口。
她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有人怕是要倒霉了。
二姐和青瑶阿姐自幼在北疆长大,玩的就跟亲姐妹似的,哪能看着她被别人欺负。
虽然二姐性子野,但也是个知分寸的人。
算了,她还是回去看娃吧。
第二日。
恰逢一年一度的盂兰盆节。
这一日,百姓们会祭拜祖先,烧纸锭,焚纸衣,放河灯,祈愿丰收与驱邪。
姜老夫人十分信奉鬼神,一月前就开始准备祭祀用品和要焚烧的东西。
当然这些东西绝大部分都是陶桃这个孝顺姨娘亲手置办的。
各地风俗不同,陶桃还是按着江州风俗来。
总算是让姜老夫人满意了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这种时候,齐采薇母女都是跟在姜老夫人身后拍马屁的。
然后就听见王管家来报,颜夫人来送礼了。
“哪个颜夫人?”齐采薇不记得她有姓颜的好友,而且哪有在今天这日子送礼的,真是个不知礼数的。
姜老夫人则是眼前一亮,“送什么礼?”
王管家面露难色,吞吞吐吐道:“是……是大理寺少卿颜大人的夫人……夫人,你还是亲自去看看吧,家主已经先一步去了。”
穆江月骑着高头大马,带着国公府的府兵,浩浩荡荡的停在了姜府门口,将门口的路都堵得水泄不通。
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牛啊,这到底是多大的仇怨,在中元节往人门口送棺材。
这不是故意咒人死,给姜府招惹邪祟嘛。
姜云泽今日告假,没去上朝,陪母亲祭祀。
刚睁眼就听说有人来送礼,非要他亲自去收礼才肯罢休,他也隐约觉得像是来找茬的。
毕竟正常人哪有中元节送礼的,还是一大清早。
刚踏出门的脚,在看到门口黑压压一片棺材后,一个没踩稳,打了个踉跄。
齐采薇急匆匆出来,刚好撞在他身上。
差点摔了个跟斗。
夫妇俩被下人搀扶了起来,站稳后,才看清来人,还有地上的棺木。
姜云泽理了理衣摆,这才开口质问穆江月,“颜夫人,我姜家与你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你这般行径,未免欺人太甚了。”
穆江月打马来到他面前,“你是与我无仇无怨,那青瑶,你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发妻呢,狼心狗肺的东西,虎毒还不食子呢,你伙同妾室谋害发妻亲儿,侵吞家财,天理难容……”
“什么谋害妻儿?你瞎说什么呢。”
姜云泽总算是听明白了,这穆江月是在给陆青瑶出头呢。
穆江月斜睨了他一眼,指着齐采薇,“姜云泽,你装什么装,瑶瑶带着孩子回京的路上,她齐家派了不少杀手半路拦截,刺杀瑶瑶和孩子们,不想让她们回京城,别跟我说你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