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陆家家眷留在京城一日,就不怕他陆淮安会有什么异心。
算着日子,也该快到京城了吧。
煊帝目光不善的瞅着姜云泽。
瞅着这个罪魁祸首。
这小子,早不和离晚不和离,偏在这风口浪尖上和离。
怕不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
而且最让人看得恼火的是,这家伙往齐尚书身旁一站,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有些欠收拾。
还有那些叫得最凶的朝臣,怎么瞧着都是齐尚书的门生。
混账东西,竟将朝堂当成他徇私报复的地方了。
想到这,煊帝的眼神又凌厉了几分。
给了内侍一个眼神。
内侍公公很快心领神会,将这些人给记了下来。
姜云泽原是垂直头的,但总感觉如芒刺在背。
似有很多道目光盯着他。
看得他头皮发麻。
一抬眸,就对上了皇上凌厉的目光。
面色也相当难看。
他心中一凛。
糟了,这陆青瑶不会将他给连累了吧?
可他们都已经和离了。
然后就听到皇上点了他,“姜云泽,陆三娘曾是你的发妻,不如你来说说该如何处置才是。”
“皇上,这……”
姜云泽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出列,对着煊帝跪拜了下去。
空气瞬间都凝滞了。
煊帝看着他,所有的朝臣都看着他。
眼神意味不明,窃窃私语。
直到皇上问他,“你脸怎么了?”
姜云泽这才想起来,自己那像是被猫抓过的脸,有些羞赧。
原本扬起的脸又垂了下去。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女子更甚。
他怎么都没想到,往日温婉娴静的桃妹会那般泼辣,跟个泼妇似的。
他告假了几日养病,疤痕依旧还未完全褪去。
就连身上现在都还隐隐作痛。
这会儿,就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煊帝此刻心中唏嘘不已,心想陆家三娘果然彪悍。
不愧是将门虎女。
看向跪扑在地上的人,“继续说,该如何处置?”
姜云泽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道:“皇上,微臣的前妻陆氏因为嫉妒臣纳妾,这才闹着同微臣和离的,虽然她离了姜家,但与臣膝下还育有三子,还请皇上看在孩儿们都还年幼的份上,勿要赶她出京城。”
说到这里,煊帝和朝臣们都信了。
眼见为实。
都以为陆三娘子善妒,是个悍妇,这才逼得姜云泽与她和离的。
毕竟出生将门,彪悍些也说得通。
瞧这姜大人如今还肯为她求情,倒是个重情义的。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让朝臣都沉默了。
“皇上,若实在要开罪于她,可否就让她入姜家为妾为婢?这样也免了他们母子分离之苦。”姜云泽说道。
他不介意以这种方式收留陆青瑶。
就是莫名的想看她追悔莫及的样子,看她低下高贵的头颅对他卑躬屈膝。
但陆青瑶曾是他发妻,姜家主母。
将她贬为官奴,送到教坊司。
那是万万不可的。
若是那般,他的脸,姜家的脸,都会被人丢到地上践踏,他也会沦为同僚的笑柄。
但凡有同僚去过教坊司,都要同他说上一嘴,我见到你前妻了,怎么怎么的……
或者是你前妻在我家为奴为婢。
他不敢想象。
那将会是他的噩梦。
况且宴儿有这样的母亲,将来哪里还有什么前途可言。
最好的法子,就是让她继续留在姜家,即便以妾室的身份留下,对两孩子的仕途影响也不大。
想必就连她自己也无话可说。
说不得还要对他感恩戴德。
姜云泽以为这是最妙的法子,皇上应该会同意的,多少都会顾及他的颜面。
然而,皇帝就是很想抽他。
不止皇帝,景王和颜焕都想揍死他。
虽然有贬罪臣家眷为官奴,充做官员妾室的先列,但贬妻为妾,让昔日的发妻给他姜云泽为奴为婢。
亏他想得出来。
看来是脸上的猫痕挠狠了,对陆青瑶怀恨在心呢。
景王开口戏谑道:“姜大人还真是风流多情,这刚纳了新人入府,和离了还舍不下旧妻,坐享齐人之福,也不怕你那平妻打翻醋坛子,继续找人诋毁你前妻。”
诋毁他前妻?
听得景王所言,众人忽而恍然大悟。
想起了姜云泽府中还有一位平妻,乃是齐尚书的千金。
难怪了,这针对陆家女的流言蜚语,似乎有迹可循了
煊帝和朝臣目光都落到了这对翁婿身上。
齐尚书面色如常,稳如泰山,捕风捉影的事,他何必自乱阵脚。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完全从他身上看不出任何端倪。
反倒是姜云泽,到底年轻。
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姜云泽自认与景王无怨无仇,可这位爷却似乎有意刁难他。
他有些想不通。
不过他很快又觉得,或许是这位爷太闲了,故意拿他寻开心呢。
“皇上,微臣有事禀报。”
就在此时,突的有人站了出来,是户部尚书崔茂。
崔茂乃已告老还乡崔老太傅的第二子。
崔家人在文臣心目中地位举足轻重,他一开口,原本在小声聒聒的朝臣都闭了嘴。
“说。”煊帝摆手。
“微臣认为这陆三娘子不该处置,她前日里向户部捐赠了二十万石粟米作为军粮,这几日还让人在城中施粥,此等善举,本该是褒奖的,若还要处置她,岂不是会让人寒心。”
……
第288章 围猎
原本一个时辰的朝会延长了。
文官和武官吵架就用了大半个个时辰。
待到吵完架,才开始进入正题。
一旁的内侍公公想提醒皇上。
到点了,该下朝吃早膳,吃药了。
硬是没敢开口。
二十万石粟米!!
朝臣纷纷惊得说不出话来。
原本都准备好反驳的人,话到嘴边又连忙咽了回去。
纷纷闭了嘴,静观其变。
崔尚书说那罪臣之女捐了二十万石粟米时候。
一些敏锐的朝臣就发现风向已变。
若此时还在揪着陆家女不放,那就太不识趣了,恐怕是要倒大霉的。
而且崔尚书和景王似乎都在维护她。
直觉告诉他们。
这女子不简单。
那么多粟米,随便说捐就捐。
按照现在粟米的市价,这二十万石粟米,至少都值十几万两白银。
犹记得陆家抄家问斩那会,她就将自己的全部嫁妆折现为父兄赎刑,才得以保下他们的命。
寻常女子哪有这等魄力。
当中最为惊讶的要数姜云泽。
他怔愣一瞬后,才喃喃开口问道:“她哪来那么多钱?莫不是……”
齐采薇回来说过,陆青瑶在江州卖笋。
可不就是卖点笋吗,凭她一己之力,怎么可能赚那么多钱?
崔尚书:“莫要胡乱猜测,本官已派人查探过,这些栗米乃是陆三娘正规经营所得,并无任何不妥。”
“姜大人,你前头夫人这四年来,带着整个青石镇的百姓种竹卖笋,带着百姓发家致富,造福乡民,在江州已然成为了一桩美谈,你作为她从前的夫君,作为江州人士,竟然都一无所知?莫非你姜家族人都从未与你通过书信?”上朝就未发一言,静静看戏的右相崔琰开口了。
他前些日子收到江州老母亲的来信。
信中将陆三娘子在江州所遇之事都同他说了,让他在紧要时刻伸手帮一把。
原本这事犯不上他来管的。
但她向朝廷捐了军粮,性质就不一样了。
此乃国家大事。
况且还有不少人来请他出手相助,他也敬这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
所以这事他管定了。
姜云泽哑然。
这女人……
竟这般富有,这般厉害吗?
可他们母子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穿着却是那般寒酸,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还有齐采薇,问她江州之事,都是吞吞吐吐的。
说陆青瑶就是得了崔家庇护,在江州卖笋,做的都是小买卖,不值一提。
原来不是不值一提,而是她没脸提。
还有这崔琰,句句说到他痛处。
一定是故意的。
他讪讪道:“崔相说笑呢,下官自然是知晓的,与族人,也常有书信往来。”
崔琰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煊帝看这事被压下来了,狠狠的舒了口气,说道:“即如此,那陆娘子虽然是罪臣之后,但念其为边疆将士捐军粮,为百姓谋福祉,乃深明大义之人,不该被父兄所累,应该褒奖,众位爱卿以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