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没有争权夺势之意，更对那把龙椅没有兴趣。
他只是想自保。
但他的好皇兄，没打算给他活路。
否则青鸾山再不济也有御林军，那天的刺客未必没有陛下的顺水推舟。
不过，少女那么可怜巴巴的请求他救他的朋友，他就帮她一次，又有何妨？
反正他的一再退避也没打消皇帝的半分疑虑。
凌青烟从雍王府出来，心情大好。
她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风声簌簌，晚霞璀璨。
凌青烟打算去集市上给季燕行买个礼物，再让他感动一下，没准能再加上爱意值。
趁热打铁嘛。
这一次雪中送炭，众叛亲离时的相助季燕行对她的爱意值升了很多，升到了百分之五十！
突飞猛进。
她心情大好。
平稳行驶的马车突然停了。
“寒七，怎么停了。”凌青烟开口问道。
“殿下，有人拦车。”寒七回。
凌青烟掀开车帘，只见一个身形板正的男子拱手，“殿下，陈小姐有请。”
“蔓生？”凌青烟狐疑道，“她是出什么事了吗？”
“陈小姐有话想单独和殿下说。”
等等。
凌青烟注意到那男子身上的令牌。
那是她之前被穆羡之掳走，穆羡之的人身上的令牌。
他不是陈蔓生的人，是穆羡之有事找她。
他怎么想起来找她了？
穆羡之不会犯这样的疏漏，他就是故意将令牌露出来告诉她是他找她。
凌青烟不动声色，对寒七和夕岚道。
“你们两个先回去，我去找蔓生。”凌青烟吩咐。
“属下要保护殿下安危。”寒七声音没有什么情绪。
“回去，我不会有事，若是晚上我还没有回宫，你再找我也不迟。”凌青烟道。
穆羡之要找她，她不能让夕岚和寒七跟着她。
否则穆羡之的人要是嫌他们碍事对他们动手，那不是凌青烟想要看到的结果。
反正目前来看穆羡之大概率不会对她动手，只是她暂时还搞不懂这个人罢了。
凌青烟跟着男子走到巷子内，果然，是穆羡之。
白衣换黑衣，虽然还是那样俊美的脸，但和白日看到的高冷禁欲太傅完全不同，笑的玩味，有些妖孽。
“穆太傅借着蔓生的名义将我约出来，是想我了？”凌青烟缓缓向他走近。
那领路的男子格外识趣，给她带过来后就离开了。
穆羡之直直盯着她：“你怎么去雍王府了？我竟不知殿下与您皇叔走的如此亲近？”
舍命相救，说跳崖就跳崖。
一点都没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啊。
穆羡之私下干的是杀人越货的事，上一次凌青烟就目睹了五皇子死在他剑下，她很难不怀疑凌裕的遇刺是不是与他有关。
刺客一口咬定季燕行，也极可能是面前人的手笔。
凌青烟不打算告诉他实话。
只道：“皇叔毕竟是我舍命救下来的，我这个做侄女的去看望看望他很正常吧。”
然后，又跟了一句：“你要是受伤，我也会看望你的。”
她眼中氤氲着笑意，灿烂如此刻漂亮缤纷的晚霞，格外真挚。
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受伤看望，她不会错过任何一个有可能能够提升爱意值的机会。
穆羡之确实有几分受用，不过眸光依旧犀利。
“只是这样？”
凌青烟眨了眨眼：“也不全是。”
穆羡之一副洗耳恭听的神情。
凌青烟又道：“皇叔与我生父认识，我生父托他关照我，那日救他完全是出于不能见死不救的本能。”
“而那天和他一起困在山洞里，他说他与我生父相识，今天去王府，是我想从他那里了解更多关于我生父的事情，你也知道，我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
“当然，父皇对我也很好，不过我想知道一些亲生父亲的事，太傅应该可以理解吧。”
穆羡之没想到少女和凌裕还有这么一层渊源，这样的话，倒是也能说通。
他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穆太傅相当善解人意。”凌青烟扯着灿烂的笑。
“你看，穆羡之，你又知道我一个秘密。”
第33章 秘密
凌青烟撒谎撒的脸不红心不跳。
在穆羡之面前提到凌裕，就是一副完全把凌裕当做长辈的姿态。
“所以，穆太傅来找我，真的只是想我了？”凌青烟又靠近了几分。
穆羡之惊讶于少女的大胆。
不得不说，她忘性挺大的。
是忘记上一次作画和单独教她的场景了。
“带你去吃饭。”穆羡之道。
凌青烟眉尾轻挑。
怎么突然想起要带她吃饭了？
约会？
开窍了？
爱上她了？
凌青烟看了一眼他的好感值，百分之二十五。
也没怎么升啊。
她一头雾水的跟他去了一家酒楼。
他戴着面具，给她也准备了一顶帷帽，二人进了酒楼包间。
是京城最有名的醉香楼，价格并算不上便宜。
进了包间，穆羡之就将自己的面具还有少女的帷帽都摘了下来。
小二一个接着一个的上菜，对他们二人并没有什么多余的反应。
凌青烟反应过来。
“这是你的产业？”
“对。”穆羡之道。
菜品精致又漂亮，色香味俱全，凌青烟没搞明白穆羡之为什么突然带她来吃饭。
“穆太傅应该不屑于杀我一个小小公主吧。”她咽了咽口水，瞄了一眼穆羡之。
穆羡之看着少女惜命又小心的模样，有点好笑，“你怕我？”
能不怕吗？
凌青烟暗自腹诽。
他都在她面前把她名义上的皇兄杀了，她能不害怕吗？
而且穆羡之白日和晚上的反差这么大，太分裂了，要不是凌青烟有任务在身，遇到穆羡之这样的她绝对扛着火车跑。
但虽然这么想，凌青烟还是弯了弯唇。
“没有。”凌青烟夹了一口菜，放在自己的嘴里，“我只是出于自保的谨慎。”
“而且，太傅要是想杀我，不用这么麻烦。”
“我洗好了脖子递给你。”
凌青烟一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表情，她夹了一口她刚才吃过的菜，喂给穆羡之：“毕竟你是知道我最多秘密的人了。”
穆羡之笑看着少女的动作，下一刻，菜递到了他嘴边。
他明显身体僵硬了一下。
二人视线相汇。
凌青烟的手都要举酸了，穆羡之依旧没动。
他的神色有一些不自然。
怎么回事？
不能真下毒了吧。
不至于吧，更何况杀她确实不用这么麻烦啊。
穆羡之别过头，皱着眉喝了一口茶水，似是在压抑着胃中的……恶心？
他喝的很急，甚至有些呛到。
凌青烟将筷子放下，给他顺了顺。
“穆羡之，你怎么了？”她关心的问道。
“无事。”
他看起来很难受，似是回忆起了什么不好的东西。
凌青烟双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穆羡之，你看着我。”
少女的嗓音清软，却带着格外安心的力量。
穆羡之看着她的眼睛，那股令人作呕的感觉淡了淡。
“我把我的秘密都告诉你了，我很相信你，你能不能，也试着相信我？”
“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这么难受，是我让你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了吗？”少女的嗓音带着隐隐的自责。
穆羡之的额头渗出微微薄汗，看着少女的眼神带着某种探究，似是在思考自己要不要听她的话。
知道他过去的所有人，都死了。
凌青烟还在循循善诱：“不要一个人憋着秘密了，好不好，我心疼你，我想和你一起分担。”
她好像九天之上下凡的神女，来渡化他的苦难与执念。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穆羡之张了张嘴，道：“我很小的时候，被人喂过很恶心的东西。”
“生的动物肝脏，以及，人肉。”穆羡之声音看似平淡，但仔细看就会发现他整个身体都是紧绷着的。
只要他回想起，身体就止不住的恶寒。
他没被其他人喂过食物，唯一被强行喂下的，就是那么恶心的东西。
以至于少女把食物喂到他嘴边时想，他又想到了那段不堪的经历。
她应该被吓到了吧。
毕竟他吃过那样恶心的东西，还吃过人肉。
她那样纯真烂漫的人，应该会很难接受这样的他。
他不仅杀人，还吃过人。
穆羡之的心一点点往下坠，身上凉的厉害，好像坠入了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