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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灯录_侧侧轻寒【完结】(234)

  见县主没有兴趣与他多言,金堂有些委屈又只能点头:“是,县主放心。我一定紧锁门窗,寸步不出房间!”

  可惜,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千灯回到前院,感觉一忙碌分心后,脚伤好像也没那么痛了。天色已晚,璇玑姑姑歇下了,玳瑁在忙碌庄子上的事,千灯横竖睡不着,隔窗望着后院高处的水阁许久,干脆提了一盏灯,独自向着那边而去。

  自去年夏末,夫人于小阁中薨逝后,这里就一直紧闭院门,无人行经。然而她提着灯走近水阁山廊时,却听到了低低的人声,似是有人交谈。

  声音十分熟悉,她举起手中灯光照去,而交谈的那两人也回过头来,正是崔扶风与凌天水。

  三人在此相遇,都知道彼此为何而来,因此只相互点了点头,都不必开口。

  千灯高举灯笼,照亮脚下山廊,三人步步向上行去。

  长廊寂寂,小阁深闭,一切都保留着当日模样。只是染血的地面已经清洗干净。蒙尘的室内弥漫着封闭过久的淡淡霉味,挟带着母亲去世时的绝望感扑面而来。

  她深深呼吸着,强自镇定,握紧提灯,让灯光照进屋内。

  正要踏入房门之时,下方爬山廊中忽然传来轻微的窸窣一声。

  凌天水立即转身,循声向着廊上走去,几步便赶到了声响来处。

  正在他踏上游廊之时,只听得 “吱吱”一声,一条巴掌大的黑影从廊下窜过,钻进了假山洞中,原来是一只老鼠。

  庄园草丛中,有鼠虫夜间出来觅食再正常不过。

  凌天水疾步追上去,一手攀住回廊的柱子,一边跨步要去踩老鼠之时,忽然顿住了。

  千灯见他身形微滞,便举高手中灯,隔着走廊遥遥去照他。

  而他借着月光,抬手在回廊的柱子上抚了抚,微皱眉头,示意她提灯过来。

  千灯与崔扶风对望一眼,立即快步走到他身边,拨亮了灯照去。

  抹去柱子上的浮灰,在柱子外侧,有几个草草而就的刻痕。

  这刻痕在柱子外侧,走廊上的人若非探头查看、或者像凌天水适才这般攀住柱子,否则绝对无法发现这里有刻痕。

  而因为刻痕很小且细微,底下的人站在下面仰望也不可能察觉到,因此一直未被发现,也不知存在了多久。

  凌天水神情微沉,示意千灯查看那些标记。

  她也顾不上柱子上是否有灰尘,左手抱住柱子,身子向外倾斜,用手中提灯照亮上方的图案。

  那是用细小尖锐物刻出的一幅潦草而简单的图形,粗略的线条串联起方形和圆形,指示推演着前方行动轨迹。

  那是有人从这边窥视水阁后随手记下的地形和布置图。

  小阁厢房、屏风内室、前方平台、下方水池,线条简略却指示异常明确,仿佛可以看到凶手潜入的线路。

  看到这熟悉的刻画痕迹,千灯与崔扶风的神情也与凌天水一般,慢慢沉了下来。

  他们都记得,在纪麟游的书中,曾经发现一张他随手所绘的布略图,以及他曾在郜国公主府中给鸣鹫留下过刻画符号——

  与留在柱子上的这个标记,几乎一模一样。

  第二十章 纠纷

  这图案刻得很浅,若不是因为那突然的异动,让凌天水刚巧抱柱触摸到,它早已被积灰掩盖。待到再过一段时间,朱漆斑驳又重新髹涂,便将永远被掩盖消失,无人察觉。

  凌天水问:“夫人出事当日,纪麟游行踪明确吗?”

  崔扶风回忆着当日情形:“我们一行人同到庄子上,纪麟游与薛昔阳、晏蓬莱同室而居,被分配一起守于东侧院门。按照薛昔阳后来的表现来看,他应当是没有过什么古怪的举动。”

  毕竟,薛昔阳这个人最多事不过,无风都要掀起三尺浪,对其他郎君一点风吹草动都不放过,若纪麟游当时有什么异动,他怎能忍得住只字不提?

  “那么……”凌天水又缓缓问,“夫人出事后每个人的行踪呢?”

  这一段时间,千灯与崔扶风自然都不清楚。他们两人当时离开了庄子,寻找廖医姑救治,而凶手最有可能下手的机会,也就是在此时。

  毕竟,外有乱兵肆虐,内有夫人重伤,庄子上早已乱作一团。虽然东宫有十余位侍卫在,但他们自然重点关注太子殿下,又哪里能照护一个昏迷的妇人?

  在那个空档之中,庄子上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潜入水阁,将那支被截断了箭杆的箭头往她母亲的心口再深入半寸,轻易夺走她的性命。

  三人正推敲这标记之际,前院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黑暗中隐隐传来砰砰砸门声和一个人的叫声,暗夜中那声音显得格外清晰,以至于山廊上的他们都听了出来,那是孟兰溪在失控大叫。

  凌天水皱眉,立即转身,向着众郎君所住的院落疾步走去。

  千灯与崔扶风对望一眼,紧随其后跟了过去。

  凌天水步伐又大又快,而千灯脚伤在身,因此崔扶风陪她走到时,便只见凌天水已脸罩严霜站在金堂房门前,而金堂虽然未开门,但声音显然就在门后:“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腿疼,要睡了!”

  而他的房门外,孟兰溪正一手抱着一团蜷缩的白色物体,另一手紧握着手上油灯,满脸悲愤。

  因他两只手都有东西,腾不开空,因此全失了往日那温雅清致的模样,抬脚狠踹面前房门,愤恨道:“你开门,给我出来!”

  院内的纪麟游、鸣鹫和薛昔阳都被惊动,纷纷开门出来查看。

  屋内金堂犹自迟疑,千灯已经走到孟兰溪面前,看向他手中蜷缩的兔子,问:“怎么了?”

  “县主,白白它……”孟兰溪一看见她,眼中委屈更甚,连声音都带了些哽咽,“它被金堂害死了!”

  千灯“啊”了一声,诧异错愕的目光移向他怀中的兔子,果然见它脖子耷拉下来,已经没了气息。

  而金堂从门缝间张望,见县主也来了,忙拉开门闩,一把打开房门:“你的兔子死了,关我什么事?”

  一见他总算露面,孟兰溪悲愤不已,他一步迈进屋内,搁下手中油灯,双手举着兔子逼近金堂:“除了你,还有谁会害它?”

  半个时辰前还活蹦乱跳的兔子,如今脊椎脖颈尽折,早已没了生命迹象。

  金堂见那死兔子的头直对着自己,当下嫌恶地别开头:“拿开,恶心死了!”

  千灯默然查看兔子尸身,只见它一半身子沾满泥淖,脖颈上有一道淤泥鞋印,显然是被人踩断脖子弄死的。

  “我知道你讨厌我,讨厌白白,可它只是一只兔子,哪里碍到你什么?你为何要如此对它?”

  “胡说八道!我一直在屋内没出去呢,哪有空跑去你房间杀兔子?”

  “我把兔子放到院门外阶下吃草,就去收拾房间了,你是不是趁当时,把它害死的?”

  金堂一摸自己的腿,委屈不已:“我腿上有伤啊,县主还叫我好好呆在房间里,我吃饱了撑的带伤去踩你兔子?”

  “那么,除了你之外,这里还有谁会故意去害一只兔子?”

  金堂一时语塞。

  因为白白颇受县主的喜爱,所以其他人即使不喜欢小动物,也会没事逗逗这兔子——除了企图借金团团邀宠的他之外。

  见他不说话,孟兰溪抱着白白变凉的身体,嘶哑质问:“若你对我有意见,大可冲着我来,为什么要对白白下手?白白它没有妨碍过你任何事,难道只是因为县主喜欢它、因为它能为我制造一点点让县主开心的机会,它便要死于嫉恨之下吗?”

  金堂无从辩解,忙乱中一回头,看见县主望着兔子的目光暗沉低落,不由脸涨得通红。

  回头再看孟兰溪手中兔子尸体快按到自己面门上了,他烦躁愤恨之下,无法控制地大叫一声,抬手狠狠推开。

  孟兰溪未加防备,重重向旁边倒去,撞在了桌案上。

  小桌案顿时被打翻,上面的油灯杯盏等物全部哗啦落地,室内顿时一片狼藉。

  千灯看看兔子尸身,又看看摔在地上的孟兰溪,不知该如何劝解他们。

  而凌天水则抓住孟兰溪的手臂,将他拉起:“行了,兔子已死,追究无益,就这样吧。”

  孟兰溪不甘地站起身,但在目光扫过金堂脚下时,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他抓过摔在地上后熄灭的油灯,在千灯的提灯上点燃,然后俯身照向金堂的靴子,口中悲愤道:“是你,就是你!”

  众人的目光顺着他所照的方向,全部看向了金堂的脚上。

  他脚上穿着精工缝合的乌皮靴,靴子上还用金线绣着连珠纹。而此时在明亮灯光的照耀下,那乌皮面上,正有三两根柔软的白毛在轻微颤动。

  金堂低头看了一下,脸上闪过慌乱神情,却还兀自嘴硬:“我……我就是看这兔子烦,所以把它踢到阶下去了,我脚受伤呢,根本使不上劲,怎么可能踩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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