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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灯录_侧侧轻寒【完结】(43)

  商洛怕泄露了她的身份,赶紧拉起千灯想要避开他们,学子们却拦着他问:“商小弟,听说你现在住在昌化王府,那岂不是与薛乐丞低头不见抬头见了?”

  商洛得意道:“那是啊,你们想要见薛乐丞只能今天人挤人,我就不一样了,我随时可以跑去他房间里听他弹琴吹笛呢。”

  对方挤眉弄眼:“我们听说,薛乐丞风流动长安,风月场上无数美人儿对他心心念念不忘,想迷倒县主岂不是轻而易举?你这个小毛孩,还有其他一群人,怎么是他的对手啊?”

  千灯扯了扯嘴角,靠在柱子上似笑非笑。

  商洛偷眼看看千灯的脸色,见她没有发作,便也没应答。

  耳听其他学子又神秘兮兮问:“商小弟,打听个事儿,听说于广陵要上位了?难怪金堂气得不轻啊,昨晚还在对面酒肆买醉呢!”

  “你跟我们透露透露,县主长什么样?把这么多男人迷得神魂颠倒,进她后院巴巴候着,想必手段挺高超吧?”

  “你们,你们胡说八道!”商洛这下炸毛了,回身瞪着那群学子,怒道,“县主她住前院,特别高的墙隔着,从来不来后院的!她收留我们也都是出自好意,我们光风霁月,你们这群心思龌龊之徒,乱嚼什么舌根!”

  “好好好,你家县主最好了。”见他脸都气红了,学子们便也不再调笑他,拍拍他的小脑袋,哄笑着散了。

  商洛气够了,才回看下方书库处。

  “咦?广陵哥呢?”商洛刚刚还看见他一路走来,只这么一会儿,居然就不见了,不由惊讶。

  千灯低头向书库看去,果然不见于广陵踪迹,只有简安亭一路左顾右盼,似是在找他,慢慢朝这边走来。

  商洛靠在栏杆上,望着下面,有点迟疑:“县主,你真的选定广陵哥啦?”

  千灯淡淡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吧,宫里虽有这个意思,但我要守孝三年,一切都还难说。”

  “反正我不要回家天天挨打,县主你不要赶我走。”商洛揪着她的衣袖,噘着嘴说。

  千灯笑了笑,说:“没这么快,你不想回家就先住着吧,等你父亲回来了,我帮你与他商议。”

  商洛心花怒放,想想又有些难过:“哎,广陵哥是个好人,可……可我还是不太高兴他一个人独占县主。”

  千灯点头,心下也赞成,于广陵是个好人。

  可……他是个适合她的好人吗?

  母亲生前对他应该是满意的。一个谦逊上进的年轻人,有才学,以后会有不错的前程;没家世,仕途要依靠昌化王府。

  他沉默安静,温柔和善,腹有诗书,不会干出什么坏事来。

  可想象了一下自己与他终身厮守,一起抚养孩子的情景,千灯不由叹了口气——

  他没什么不好。

  只是,若她只为了下半生安稳踏实而找一个男人,那她还是觉得自己在青灯古佛前过继一个弟弟,传授他白家双枪的场景更让她觉得踏实安心。

  只是……母亲临终前所指的那个人,究竟会是谁呢?

  耳边脚步声响,简安亭已经独自上了讲学台。

  商洛看看他身旁,诧异问:“简大哥,广陵哥呢?”

  简安亭的神情比他更为诧异:“广陵不是先来了吗?我刚看见后方金堂来了,便留下来拦人,让他先走了。”

  商洛皱眉:“金大哥也没来啊。”

  “是啊,我以为他要朝这边来,结果却没来,真是怪事。”简安亭说着,抬眼看见千灯,觉得似曾相识。

  仔细打量她清隽的面容,目光落在她横断的右眉上,他才惊觉她是零陵县主,忙向她行礼。

  此时楼下人头攒动,薛昔阳终于在祭酒和博士们的簇拥下到来。

  在一众青蓝衣衫的老学究之中,唯有薛昔阳身着常人轻易不敢穿的一袭藕荷色圆领衫,通身团绣五彩燕雀逐蝶纹式,腰系丁香色丝绦,鲜明妩媚的颜色衬得他更显风流卓绝。

  千灯暗暗腹诽,好看是好看,但这也未免太浮浪了吧……不像是来讲学的,倒像是来开屏炫耀的。

  第十章 泥淖中

  薛昔阳盘膝坐定在琴几之前,一双桃花眼扫过下方众人,在千灯身上停了停,面上显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朝她眨了一眨眼。

  见下方学子虽多,但不出他所料,于广陵、孟兰溪、金堂等人都未曾到来,他也不介意,只含笑望着千灯道:“适才因沾染淤泥,弄脏衣摆,故此更衣来迟,还望诸位师长、学子见谅。”

  旁边主持的博士忙笑道:“岂敢岂敢,是监中未能及时清除淤塞,还望薛乐丞切勿嫌弃。”

  薛昔阳微微一笑,抬手在琴弦上轻挥,开口道:“琴之一道,上溯洪荒,中达四野,下摹人情。古人体幽微而觉意趣,遂鼓琴而纵形骸……”

  不愧是太乐丞,一堂课讲下来,且弹且讲,深入浅出,从孔子不遇而作《猗兰操》讲到蔡邕闻焚木而识焦尾,从乐到器、从古至今一路讲来,最后以一曲《阳关三叠》作别。

  更兼他一把清越嗓音,听在耳中只觉心口都清明通透,祭酒、博士、学子们听得忘我,纷纷击掌赞叹。

  一个时辰的讲学时间转眼已至,众人却都不舍离去。

  薛昔阳抱琴离席,婉拒了众人邀约酒宴,只望着千灯微微而笑,道:“我这便要回王府去了,今日是宫使训导之日,我要与县主同聆教导,不能延误。”

  见他如此自然甚至带着点骄傲地点出自己寄宿零陵县主后院之事,众人都是哑然,也只能讪笑着向他辞别。

  人群未散,薛昔阳便走到千灯身边,带笑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今日这堂乐理,我看县主似乎饶有兴致。若县主有心,尽可寻我探讨,昔阳必定扫榻以待……”

  “不必,我是来国子监借书的,被拉过来前也并不知道是你来讲学。”他这种招蜂引蝶行径,千灯早已习以为常,自然敬谢不敏,“家母新丧,我本不该闻韶乐。”

  “是我考虑不周了。”薛昔阳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愧疚之色,望望外头的雨,又问,“我今日坐车来的,你们要一起回去吗?”

  “好呀好呀,我烦死这下个没完的雨了,每次回去鞋子都是湿的。”商洛见窗外又下起了雨,赶紧招手示意千灯一起走。

  刚下讲学台,便看见简安亭正在散去的学子中寻找于广陵,商洛便招手问:“简大哥,找到于大哥了吗?”

  简安亭皱眉道:“没有,真奇怪,广陵去哪儿了呢?”

  “我们在楼上明明看到他沿着书库走过来了呀,就这么几步路,他又能上哪儿去呢?”商洛奇怪地看向书库那边,问,“简大哥,你后来也是走这条路过来的,没看见于大哥?”

  简安亭摇头:“难道是他中途折返,不愿来听讲了?”

  听他这么说,薛昔阳的笑容未免带上一丝嘲讥,道:“那算了,我们先走。”

  “好吧。”商洛噘着嘴,跟着他正要离开,简安亭却忽然想到了什么,问:“商小弟,你说,在楼上看到广陵沿着书库走过来了?”

  “是啊,我们都看见了,只是后来讲别的事情去了,再回头看,他已经不见了。”

  千灯也点了一下头:“确实如此。”

  “这么说,他没有往前走到讲学台这边,而我一直站在书库外面,也没看见他折返回来,所以,他是不是到书库去了?”

  “有可能哦,于大哥那个书呆子,不会一直在里面看书到现在吧?”

  简安亭无奈地摇摇头,转头向着书库走去,说道:“我去看看。”

  三人跟在他的身后,商洛转着手中伞,对抱着琴的薛昔阳道:“薛大哥,你刚刚说,琴声遇潮则声音有失清亮,那你的琴可不要淋到雨打湿了哦!”

  千灯瞥了薛昔阳的琴囊一眼,想起他那日想要进王府时,就是坐在风雨中弹了两个半时辰的琴,怕是那把琴已被他折腾废了吧。

  薛昔阳抚着琴囊笑道:“别担心,我的琴囊是油绢布所制,雨水轻易无法渗进去,只要不掉到水中……”

  说到此处时,他们正走到两座书库之间的夹道处,眼角余光看到一片鲜红,便都无意识地向里面瞥了一眼。

  薛昔阳的身体僵在那里,手中的琴松脱,连带琴囊一起掉落在了地上的水坑中。

  “薛大哥,你怎么……”

  商洛错愕的话音未落,千灯已经抬起手,将他的眼睛一把捂住,仓促地带他转向一旁。

  夹道内,一具尸身面朝下倒在巷道的水洼中。

  连日暴雨,夹道中全是浑浊积水,而此时积水已全部被染成血红,死者就如被溺死于血泊中一般,一动不动趴在这片可怖血红之中。

  商洛不明所以,正抬手要去扒拉千灯手掌,旁边简安亭的声音微微发颤:“那衣服……是……是广陵吗?”

  千灯盯着那具尸身,觉得有点像于广陵,但又不敢置信,只望着趴在血泊中的尸体,脑中一时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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