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大家族的人生不出蠢人,从小环境的熏陶下心思单纯的人终究活不下来。
这样明晃晃的摆在我面前,我哪怕是个无可救药的傻瓜都能意识到什么。
可我此刻却什么也说不出。
原因的话,大概是白露这时的情绪过于悲伤,哪怕她此刻只是面无表情,并没有表现出来,可我就是感受到了。
于是我只是缓缓上前,待握住后,发现她的手出其的凉。
再怎么说,大庭广众之下,躺着的是一具活生生、赤裸裸、死掉一段时间——尸体,这还是过于诡异。
“需要我的帮忙吗。”
“……”
白露有点无语,将手覆盖在眼睛上一会儿,但举着又有点累,又垂了下来。
“你不该来的。”这是她开头说的第一句话。
“好伤心,我这么着急可是担心你来着。”即使说着伤心,我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情绪起伏也是淡淡的,看上去与说的话完全不符合。
“所以,需要帮忙吗。”这是我重复问的第二次。
对方仰着头还是没什么回应,但我都已经想到白露接下来会说些什么了,在生活上她似乎总是把我当成小孩子,即使她知道我并不会是什么普通的小孩。
“我说,你总不是想让我置身事外吧。”
“不,”白露否认,“我已经把你牵扯进来了,对此我……”
“我没关系的,”我直接打断她,这在平时很少见的,“所以,你也不用对此感到抱歉。”
毕竟我并不是你心里的好孩子。
她即便是靠近我,脸上也没有往常熟悉的笑容,眼底也几乎被红血丝布满。疲惫的,倦怠的,也是我从未见过的白露。
像是早就知道我的到来,拉着我的手,将我塞进草丛中,自己随后也进来了。即便是这样陌生的白露我的直觉也认为她不会伤害我,于是我想开口问些什么,却被她若有所感的捂住了嘴。
这时,我听到了脚步声,以及透过草丛里看到的——
一个女人,
一个十分美丽的女人。
“我都为你做了这么多,插在我们两人之间的贱人也死了,现在我要一个名分难道就过分了不成?”穿着华服的女人神色凄惨,情绪激动时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看上去尤为怜爱。
我:“……”
狗血三角剧,这还能发生在我家。
空气变得极为安静。
怕是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你做的?”
这个声音……
我的身体全然僵住了,愣愣的抬头。
是父亲。
“是,一个仆人而已,”华服女人毫不掩饰的承认了,像是知道没用,很快便将脸上那股伪装出的可怜收敛,冷笑反问道:“所以呢,你这是质问我?”
徐家主不显半分怒色,语调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我说过的吧,叫你在等等的。”
“等,凭什么是我等?我等的还不够久吗?”华服女人看着自己手,保养的很好,上面的指甲是用凤仙花染成的颜色,极为艳丽。
“别忘了你这家主身份是靠谁得来的,要不是我说服父亲倾尽全力支持力,你怕不还是那个在路上摇尾乞怜的烂人。”
“可你呢,不知回报,竟然娶了什么都不如我的贱人,家世不如我,长相不如我,”华服女人叹了口气,“……什么都不如我。”
凤凰男,第三者。
都是些烂人呀。
毫不留情的评价,由此可见我对父亲并没有所谓的敬仰之情。
他留给我的更多的是一以贯之的漠视与忽略,跟温情沾不上一点关系。
透过灌木树叶的缝隙,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眼前恍若家庭伦理情景剧的场景,感觉好笑的同时也感到荒诞,对眼前的女人的身份大概有了猜测。
她就是新认回来我那个便宜弟弟的母亲吧。
“我知道你是在怨恨我当时抛弃了你,所以才选择这贱人。好嘛,那时我的确有错,但不是也在尽力弥补……这么多年过去,我们之间连孩子都有了,就别再置气了,”华服女人靠近他,将他的手掌握着放在她的脸颊上:“你曾经说过,你会把那些欺辱过你的人百倍奉陪,你会拼尽一切不择手段往上爬,你会给我创造美好的生活……”
说到这,华服女人的眼睛亮晶晶的,显出少女的娇憨,她说:
“我记得呢,这些我都记得了。”
回忆起过去的记忆,华服女人嘴角上扬,脸上挂上极为明艳动人的笑意。
像是绽放在悬崖边上的花朵,美丽十足,却也极其危险。
华服女人缓慢的拉开一步,用那好听的、温柔的声音问道:
“可你,为什么要违背我们之间的誓言,”她盯着徐家主,眼瞳竖起来,像是盘旋的蛇一样,绽放出的笑意无比阴冷,“明明我,为你做了这么多。是我,在你快要被野狗撕碎饿死的时候救了你;是我,把你带到徐家认祖归宗;是我!为你铲除障碍让你获得权力登上这家主之位……”
“可你却爱上了她,不觉得很可笑吗。”
“徐文珏呀徐文珏,真的是,你总不会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利用完我后就想把我甩开,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我:“……”
有些人为什么可以理直气壮的不讲理。
热度来的快去的也快,我对这样的话题已经没多大的兴趣了,反倒是蹲久后脚有点酸。
说实话,我真的认为这个女人真是误会了什么,父亲惯会伪装,但他却不会在我面前这样,或许认为我并不值得警惕,于是相处时间即便不多我也比其他人更清楚,他这样的精致主义利己者除了自己绝不会爱上他人。
后面那些争吵声,其实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嗯……准确来说的是,那时我的眼前陷入了一片黑暗,身后温热的气息紧贴着,失去了视觉的我使听觉变得格外灵敏。
噗呲。
是硬物插进躯体的声音,以及很微弱挣扎声,随后就是重物倒地的声音,以及一阵一阵的拖拽声。
扑通——扑通——
我能感受到浑身的血液在此刻都冷了下来。我说过,我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蠢货。
“家主。”
黑影从暗处闪到徐文珏面前恭敬的跪下。
“张家最近在带头施压……”黑衣人即使汇报着眼神还是盯着地面,语气犹疑着,不知怎么处理这个较为烫手的山芋,这毕竟是小少爷的母族。
“这样啊。”
带着笑的这句话让黑衣人忍不住抬头看过去,于是对上了男人冰冷的眼神,于是他明白了,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还真是残忍呀,无论对谁来说皆是如此,一时不知可怜谁了……有着闲心,还不如可怜可怜自己,有今天没明天,还不知道能活多久呢。
“是。”
黑衣人立即应道。
白露一直捂着我的眼睛。
此刻我也很懂事的蹲在地上一动不动,哪怕脚麻了,哪怕血液顺着重力滚落到草丛中还是一动没动。
直到有人收拾完现场,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我被白露抱回了室内。
我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迅速站起身时,不知怎的我踉跄的退了好几步,书桌上的东西也全都滚了下去。
是繁杂矫揉造作的诗词,是笼中之鸟的约束,是……
我抿紧了唇。
终于褪去了所谓的漠不关心。
我不能接受的是……
“母亲也是吗。”
*
“呵,你这种女人也配与我说话?”
不久就被认定为继承人的小少爷很早就听说过这位众所周知的徐家唯一的子嗣,如今一见,果然和传闻之中的一样平平无奇。
他像是失望,却又掩饰不了内心的喜悦,这样的她又从何来与他争!
“你有病吧。”
这是我和徐灵泽的初次见面,对方扯高气昂,毫不掩饰对我的恶意。
如果早知道后面发生的那些事情的话,我想,
我会杀了他,
就在当下。
可惜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