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下午几点接机?”蔺之序问。
叶瓷:“两点。”
“工作安排得开吗?需要我去接吗?”他的提议直接而自然。
叶瓷摇头:“不用,我去就好。”
蔺之序没有坚持,只应了一声:“嗯。”
时间指向九点。
“今晚还有个很重要的应酬,推不开。”
蔺之序拿起搭在玄关衣架上的西装外套,眼神在她脸上停顿片刻,“明天下午,有事随时打电话联系我。”
叶瓷笑,“好,知道了。”
蔺之序微一颔首,正要转身,又两步来到她跟前,手臂一带,将人揽进了怀里。
他低头在她额上印了下,怀里人娇娇软软,不敢多停留,怕自己动情。
两人松开,蔺之序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步入走廊。
休息室的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
叶瓷走到露台,俯身观察家里的新客,茶梅粉白花瓣细腻如绡,边缘晕着淡淡绯色,清丽又贵气。
这种沉静的生命力,完美地融入了小小露台。
第44章
霓坊工作室。
会议室里还残留着上一场留下的关于面料受损和财务压力的凝结感。
叶瓷没有落座, 直接站在长桌尽头,她穿着米白色羊绒衫,长发松松挽起, 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沉静眉眼。
“仓库的损失已成定局, 账面缺口需要尽快填补。单纯依靠高定业务回血周期过长, 我们需要更稳健的现金流支撑核心。”
“各位面前现在放着的是最近的市场调研,调研显示, 我们的品牌认知度和客户忠诚度,已经具备向下延伸的基础。”
投影亮起, 屏幕上是几组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对比图:
左侧是霓坊标志性的高定礼服, 右侧是基于其核心廓形简化的成衣设计,线条利落, 质感卓然, 一眼便能看出血脉渊源。
叶瓷目光扫过在座的运营, 设计,市场核心骨干, 没有丝毫拖泥带水,“我提议,即刻启动成衣副线计划。”
“目标是三个月内, 在京北,沪城, 港城三地核心商圈, 开设首批旗舰店。同时,线上同步发售。”
会议室鸦雀无音,只有空调低沉的送风声。
终于,运营总监率先开口:“叶总,线下门店成本高昂, 选址,装修,人员配备——”
“附录里有详细预算和风险对冲预案。”叶瓷打断他。
说着,她又看向市场总监,“首批三家,走小型独立精品店模式,线上预热同步启动,重点讲‘高定基因,日常奢享’的故事。”
“设计团队要注意,面料标准不能降,工艺细节必须在线。下个月中旬我要看到完整样衣和成本核算。”
清晰的指令一条条下达,众人快速记录。
叶瓷看了眼腕表,指针指向十二点五十分,“散会。”
话音落下,她转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焦糖色羊绒大衣。
……
京北国际机场T3航站楼,国际到达出口人|流如织。
叶瓷站在接机人群稍前的位置,目光注视着通道。
下午两点十分,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视野中。
温翎穿着一身质感上乘的珍珠灰色羊绒套装,外搭同色系长款大衣,仪态优雅,她推着行李车,旁边是温书言。
老人家看到叶瓷,脸上挂笑,远远地就挥了挥手。
“外公!妈!”
叶瓷快步迎上去,先轻轻拥抱了一下外公。
转向母亲时,温翎笑着伸手抱了抱她,“等久了吧?”
“刚到一会儿。”叶瓷自然地接过母亲手中的推车,“路上顺利吗?”
温书言笑,“顺利,就是人老了,坐久了腰有点酸。”
正说着,他的目光打量着外孙女,“阿瓷又瘦了,工作要紧,也要注意身体呀。”
叶瓷笑,“还好,外公。”
她推着行李车,引着他们往外走,“哥哥最近盯一个物流园的地块开发,施工前准备千头万绪,也忙得连轴转,让我跟您和妈说一声。”
温翎点点头,没多问,只是紧了紧颈间的丝巾。
航站楼前,是京北略显萧瑟的天空。
——
云亭酒店大堂。
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白茶香氛若有若无,背景是极低音量,几乎融入空气的古典钢琴曲。
这里的一切都遵循着“隐奢”的法则,低调却又在每一个细节处彰显着无可匹敌的质感。
大堂经理周廉,一位年近四十,表情管理完美的专业人士,此刻正站在服务台后,看似在检查预约记录,眼角的余光却每隔几秒便不受控制地飘向休息区深处。
那里,临窗的位置,蔺之序靠坐在一张宽大的深棕色皮质沙发里。他脱去了西装外套,只穿着合身的烟灰色马甲和白衬衣,袖口挽至小臂,露出一块低调的铂金腕表。
他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黑咖啡,膝上摊开一份财经报纸,姿态看似放松,但周廉敏锐地捕捉到他每隔几分钟便抬腕看表的动作。
那动作极快,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种时间被精确切割的掌控感。
周廉的心脏跳得比平时快了几分。
这位极少出现在旗下酒店大堂的集团掌舵人,此刻坐在这里,显然不是为了喝一杯咖啡或看一份报纸。
他在这里等人,而且等了超过二十分钟。
这在蔺之序以分钟计算行程的日常里,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奢侈”行为。
周廉示意一个端着托盘的服务生过去,蔺之序的目光从报纸上抬起,平静地看了服务生一眼,微微颔首:“不用了,谢谢。”
周廉内心了然,能让蔺总如此等待的,也只有那位叶小姐了。
据盛域集团高层圈透出的消息,蔺总近日就要和叶小姐完婚了。
周廉根据今天下午的订餐标准推测,此次要接待的应该是重要客人。
通过耳麦,周廉用最轻的声音再次确认了顶层餐厅包厢的准备情况和专属管家的待命状态,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万无一失。
当叶瓷带着温翎和外公走进来时,一眼便看到休息区沙发里那道熟悉的身影。
蔺之序已经起身,深色的羊绒西装衬得他肩宽腿长,沉稳的气度与这环境浑然一体。
他几步迎上前,先向温书言微微躬身,态度恭敬自然:“外公,一路辛苦了。”
随即,他转向温翎,“温阿姨,您好,欢迎回京北。”
“之序有心了。”温书言笑容满面。
温翎也露出一抹得体的微笑:“麻烦你久等。”
“应该的,餐厅已经备好,外公和阿姨可以先稍事休息,或者直接用餐?”蔺之序侧身引路,动作礼貌。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这家顶级酒店最好的背书,无声地宣告着来客的分量。
周廉看着一行人去了专属电梯,感觉自己的猜测很准确。
顶层“观澜”包厢。
布置清雅,以深木色和米白为主调,一盆姿态遒劲的罗汉松盆景置于案头,平添几分雅致。
落座后,侍者奉上热茶和精致的开胃小点。
蔺之序亲自为两位布茶,动作流畅自然。
温书言兴致很高,夹起一个虾饺放入口中,满足地点头:“嗯,这味道正!比海城一些老字号也不差。”
他看向蔺之序,“之序啊,你这地方选得好,东西也讲究。”
“外公喜欢就好。”蔺之序微笑回应。
温书言放下筷子,话题一转:“上次在海城,看你写的几个字,笔力遒劲,章法沉稳,有大家风范啊!年纪轻轻,难得!一直都想问问你,练了多久了?”
蔺之序放下茶杯,态度谦逊:“外公过奖了。小时候被祖父逼着临帖,练了十几年颜体和欧体,后来忙工作,都生疏了。”
“上次在外公书房,看到您收藏的那幅文徵明的《赤壁赋》扇面,笔意空灵,才是真正的好字,让我受益匪浅。”
这番话既坦诚又恭维得恰到好处,温书言听得心花怒放,“哈哈哈,好!有眼光!我那把扇面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收来的。”
温书言:“书法这东西,练的是心性。我看你做事沉稳细致,跟这字里透出的筋骨是一脉相承。”
温翎在一旁安静用餐,听着父亲与蔺之序的对话,她看得出,蔺之序对书法并非附庸风雅,是真的懂,也愿意陪老人家聊这些“无用之事”。
这份耐心和涵养,也是难得可贵。
席间气氛融洽温馨。
待最后一道精致的杨枝甘露甜品用毕,温翎从随身考究的手袋中,取出了一个用暗红色云锦包裹的信封。
她轻轻推到蔺之序面前,“之序,这个你收下。改口费,是个心意,也是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