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之序双手接过,“谢谢……妈。”
温书言看着这一幕,眼中笑意更浓。
他随即也拿出一个略厚的文件袋,递向叶瓷,“阿瓷,这个给你。”
叶瓷有些疑惑地接过,解开缠绕的丝线,抽出里面的文件。
当“苏园产权转让授权书”几个大字映入视线里时,她抬头看向对方,“外公这……苏园?不行,这太贵重了。”
苏园,是温家几代人的根基。
温书言摆摆手,笑容豁达,“拿着,我和你外婆守着它一辈子,是时候交给你们年轻人了。那园子大,景也好,空着可惜。”
说着,他的目光在叶瓷和蔺之序之间流转,“以后啊,等你们有了孩子,小家伙在回廊里跑,在假山上爬,在荷花池边喂鱼,自由自在的,多好!”
一股酸涩直冲叶瓷的鼻尖和眼眶,喉咙像是被突然堵住。
她握着授权书,嘴唇动了动,声音里已经带上哽咽,“外公……”
温书言哈哈一笑,拍拍她的手:“傻囡囡,高兴的事,哭什么。”
“以后多带之序回来住住,让他也看看咱们苏园的景致。之序的字写得好,正好给园子里几个新修的亭子题匾。”
蔺之序应着,然后适时开口,将话题过渡到更实际的安排:“外公,明天中午,家父家母想设宴,正式拜会二老。不知您二位明日是否方便?”
温翎和温书言对视一眼,点点头:“客随主便,你们安排就好。”
蔺之序看向叶瓷,征询她的意见:“地点就定在这里如何?”
“酒店的‘听松阁’是独立的宴会厅,环境和私密性都好,菜品也精致。外公他们刚下飞机,在这里用餐休息最方便。”
叶瓷看着他,他考虑到了两个长辈的状态,
这份体贴,细致入微。
她点头,笑道,“好,就在这里。”
——
“听松阁”位于云亭酒店东翼,是一处完全独立,自带小庭院的私人宴会所。
此刻,阁内温暖如春。
落地窗外是使馆区的静谧景象,金黄的银杏叶在阳光下如同碎金。
室内装饰着明式家具和几幅意境深远的当代水墨。
一只素雅的天青色南宋龙泉窑梅瓶静立案头,插着几支姿态清逸的枯荷与芦花,平添几分禅意与古韵。
私人管家正在布置餐具。
蔺建昆与汤静娴已先一步抵达。
蔺建昆一身考究的中山装,汤静娴穿着香云纱旗袍,外搭同色系羊绒开衫,仪态端庄,笑容和煦。
看到温书言一行人进来,两人立刻起身相迎。
“温老,一路辛苦了,快请坐。”蔺建昆快步上前与温书言握手。
“温女士,欢迎欢迎!”
汤静娴走过来亲切地挽住温翎的手臂,笑容诚挚,“可把你们盼来了。”
温书言目光扫过室内的陈设,笑道,“蔺先生,蔺夫人,太客气了。这地方选得好啊,闹中取静,雅致。”
叶北庭也到了,穿着合体的黑色西装,与蔺之序并肩而立,两人颔首打招呼,默契十足。
叶瓷站在温翎身侧,向蔺家父母微笑问好。
寒暄过后,一众人落座。
私人管家示意侍者开始上菜,是定制的粤菜宴席,食材顶级,不见花哨炫技,只以本味和火候取胜。
“北庭最近在忙的那个物流园项目,我听之序提过两句,规划得很前沿啊。”蔺建昆看向叶北庭,主动提起话题。
叶北庭谦逊笑道,“蔺伯伯过奖了,现在还处于起步阶段,很多地方还在摸索当中。主要是位置不错,政策也支持。”
“位置是根本,”蔺建昆点头,然后看向温书言,“温老当年在海城西区的那片地,眼光也是极准,如今成了黄金地段。”
提到往事,温书言抚掌笑道:“哈哈,那时候可没想那么多,就觉得靠着水运方便。倒是你们蔺家,这些年稳扎稳打,根基深厚,之序接手后更是青出于蓝啊。”
话语里,温书言毫不掩饰对蔺之序的欣赏,“上次在海城,看他写的字,那沉稳劲头,就知道是个能成大事的。”
蔺之序为温书言斟了一杯酒,姿态恭谨:“外公谬赞了,是祖父和父亲教导有方,我不过是守成。倒是外公的收藏和鉴赏眼光,让我受益匪浅,上次在海城看到的文徵明扇面,回去后还摹写了几次,才发现笔力远远不够。”
“哦?还临摹了?”温书言兴致更高,身体微微前倾,“之序,下次再来海城,带上你的字,我们再好好切磋切磋。书法这东西,重在心静气凝,我看你就有这份定力。”
他们几个男士聊着,这边,汤静娴笑着对温翎说:“温女士,您看,这一老一少,倒投缘得很。”
温翎也笑。
随后,她看着女儿和蔺之序,“之序很好,沉稳细致,阿瓷性子也静,两人能互相理解扶持就好。我们做长辈的,看着他们平安顺遂,就是最大的心愿了。”
汤静娴笑,“是呢。”
席间,话题围绕着两家的渊源,以及京北和海城的风物,气氛融洽。
宴会结束时,天光入暮。
云亭酒店门廊的灯光下,一辆黑色奔驰无声地滑至门前。
管家拉开车门,蔺建昆与汤静娴向众人道别。
“温老,改日一定要来家里坐坐。”蔺建昆握着温书言的手,“我那儿还有些老茶,正好请您品鉴。”
温书言笑,“好。”
汤静娴礼貌地抱了抱温翎:“婚礼的事你放心,有什么想法随时联系我。”
温翎笑着点头,“好。”
目送父母的车驶离,蔺之序转身看向微醺的温书言。
老人家面色泛红,但精神还不错,正拉着叶北庭说着什么。
数分钟,叶北庭的车也过来了。
“外公,我送您回房间休息。”蔺之序上前一步,稳稳扶住温书言。
专属电梯内,柚木饰面的轿厢散发着淡淡的木质香。
温书言拍了拍蔺之序的肩膀:“之序啊,外公今天好高兴的。”
“外公喜欢就好。”蔺之序按下顶层按钮,电梯无声上升。
“阿瓷这孩子,从小性子就静。”温书言眯着眼睛,语气里带着回忆,“她爸妈离婚那档子事……唉,不提了不提了,好在现在有你。”
蔺之序目光微动,随后轻轻点头。
电梯停在顶层。
蔺之序:“到了,外公。”
总统套房的门廊处,早有管家静候。
蔺之序将温书言安顿在起居室的沙发上,转头吩咐:“准备两份醒酒汤,温度要刚好入口。”
管家:“好的,蔺总。”
套房内灯光调至最舒适的亮度。
落地窗外,京北的夜景如星河倾泻。
蔺之序解开西装扣子,在单人沙发上坐下,修长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他酒量极佳,但今晚陪着长辈也喝了不少,此刻眼底泛着淡淡的血丝。
门铃轻响。
管家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两盏青瓷小碗,热气氤氲。
“蔺总,您的醒酒汤。”
蔺之序接过,一饮而尽。
汤水温润,带着陈皮和山楂的酸甜,很快便抚平了胃里的灼热。
他刚要起身,套房的门再次打开,是叶瓷。
她已经换下了晚宴时的礼服,穿着简单的连衣裙和一件羊绒罩衫,发梢还带着沐浴后的湿气。
看到蔺之序,她问,“外公睡了?”
“嗯,管家刚服侍他喝完醒酒汤。”蔺之序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几分,目光落在她身上,“怎么过来了?”
“妈妈刚安顿好,我过来看看外公。”叶瓷扫过他略显疲惫的眉眼,然后她走到茶几前,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喝点水。”
蔺之序接过水杯,手指不经意擦过她。
水温刚好,不烫不凉。
叶瓷看着他喝完,正要接过空杯,手腕突然被握住,等她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拉到了隔壁的套间,门也反锁上了。
蔺之序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他垂着眼,呼吸间带着淡淡的酒气,混合着他身上惯有的沉木香,在安静的套房里显得格外魅人。
他已经两天没好好看她了。
从接机到宴请,再到今日双方家长见面,他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分寸,连目光都不敢在她身上多停留。
可此刻,或许是酒精作祟,又或许是夜深人静,他突然不想再克制。
叶瓷的手腕被他握着,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比平时更高,指节微微收紧,像是怕她抽离。
他的唇贴在她的手背上,停留的时间比礼节性的亲吻长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