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江大人才是个七品官儿,一个月十两银子的俸禄,若是人口少自然无妨碍,可若是家里人多,在这京城里喝口水都得花钱,倒夜香也要花钱,买柴买水买粮,这一个月下来便是不吃荤腥,这银子也未必够用,江大人又是个感恩孝顺的,念着大伯一家曾经支持他读书考功名,现如今当了官儿也不和对方分家,凭他现如今这一己之力养着全家,确实不易。”
素来养尊处优的人,哪里知晓这些,听到陈嬷嬷说完这一串儿,她讶然的看向林春花,“这喝水也要花钱?”
“是啊太后娘娘,臣妇孙儿得陛下看重入京做官,可他能力有限初入朝堂,官职太小只能住在外城,这外城的水苦涩异常,喝多了还会腹泻,所以平时喝水做饭都得去买甜井水。”
说完她有补充了一句,“这也是老百姓的日子,大家也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如今江家也吃上了皇粮,就得为朝廷和陛下做事,可也不能事事都依赖着陛下,给朝廷添负担,所以臣妇和孙媳想着,自己想法子解决困难,断不能让江林木因为家里的事儿分心,也不能再给陛下添麻烦。”
听到这里,太后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她沉吟了一会儿,看向站在一旁的陈嬷嬷,“这铺子……哀家瞧着也不用她们到处乱找了,不如你挑拣一个合适的,赏给她们吧。”
太后当年的娘家也不是一般人家,除了官职产业也不少,当初给了她不少的嫁妆,毕竟当时娘家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沾了儿子的光,当上太后。
“是。”说完她想起了什么,“老奴记得在东华街有一间茶楼,可因为曾经的老掌柜年事已高,年后递过信儿请辞,老奴正愁着不晓得怎么派人过去,不如就将那间茶铺赏给江夫人?”
“那看着去办就行,那些东西多少年哀家都没有问过,你说这地方哀家都想不起来了。”
“是,老奴这就去办。”
姝奕和林春花对视一眼,也赶忙跪地谢恩,“谢太后娘娘隆恩,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后摆摆手让人起身,也让陈嬷嬷去安排铺子的事儿,她看向林春花,“这铺子的事儿哀家给你们解决了,你们不想留下来住也罢,明日早些过来,哀家带着你去逛逛园子,这御花园里的月季开的正浓。”
这次姝奕和林春花可说不出什么旁的来,“是,臣妇谨遵懿旨。”
第65章
林春花大热天的, 陪着太后娘娘愣是在宫里玩了三四天,最后实在是顶不住了,还好陈嬷嬷帮着说话出主意, 她这才算得了闲儿,在家里抱着两个重孙子,左亲亲右亲亲, 整个人都显得慵懒很多。
反倒是姝奕这两天忙的脚打后脑勺, 确认祖母可以自己一个人应付太后, 后面两次的宴请她并没有去。
反而是在铺子里忙着装潢布置, 在姝奕看来这个铺子的确没有多少需要收拾的,之前就是茶铺,这铺子还不是一间, 而是上下两层, 虽然不是很大,但二楼可以安排三四个小雅间,一楼也能摆开四五张桌子。
姝奕沿用了之前在府城做凉茶的法子,也找人订了几个白瓷坛子, 如此做好的茶汤放在里面,颜色鲜艳十分受女客的喜欢。
这铺子后面还有一个下厨房, 和一间仓库, 甚至院子里还有一口甜水井, 这茶饮算是有了一个极好的开端。
之前打算租铺面的钱省下来, 姝奕打算做些独特的茶具, 不管是在店里饮用, 还是打包带走, 只要让人看到那精美的茶具都会想到他们的铺子。
林春花从不参与她对茶饮铺子的安排, 一切的事儿也都是由姝奕说了算, 现如今江林木也在刑部做的风生水起,这天不黑她都在家里见不到这小两口。
姝奕看着铺子里收拾的差不多了,杵在铺子里发起呆来,禄安看着时辰不早了,打算关门回去,他一会儿还得去刑部接江林木下值。
“夫人,可还有什么事儿吗?是现在关铺子还是……”
姝奕看着铺子外形形色色的人,“禄安,你说咱们这个铺子取什么名更好?”
禄安被她问得一愣,须臾说道:“夫人,这事儿不是应该问主子更合适吗?时辰不早了,主子一会儿也该下值了。”
“对对对,赶紧关门回去吧,今晚祖母好像说要做炸酱面来着。”
铺子里需要订做的东西不少,姝奕也得了几日的空闲,秋老虎已经快要结束,家里的两个孩子也都开始学着走路。
“大伯来信说,这次他们会带着秋粮一起入京,还说将家里的地租给了刘嫂子家一半,村长家一半。”
林春花闻言脸上的担忧少了几分,“这个榆木疙瘩总算是听话一回,等着他们来了你也能轻松些,这些日子我瞧你忙的嘴上都起燎泡了,你也要多注意身体。”
“晓得的祖母,秋天燥我这两天喝水少了,没什么大碍,一会儿泡一杯苦丁……”
“夫人,夫人!”禄安急匆匆的跑回来,素来冷淡的人今日的神色好像格外的焦躁,姝奕话还没有说完,就别他这样打断,看着他的脸色,姝奕心里生气一丝不祥的预感。
“怎么了?遇到什么事儿竟然这样着急?”她将信收起来,站起身朝着对方走了几步。
禄安张嘴刚要说话,突然想到了什么,嘴唇动了动接着压低声音说道:“夫人,主子好像出事儿了,刚才我在街上听人说起来,好像有人冲进刑部衙署,持刀砍了人。”
“什么?!”姝奕惊慌的大喊了一声,引得身后的人察觉到不对劲儿,“奕儿怎么了?”林春花抱起江云岚朝着他们走过来。
姝奕这才反应过来,为何禄安刚才那副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样子,“啊,呃,没什么祖母,之前我不是定做了几个白瓷坛子吗,好像出了问题他们打算赖账呢,我这就过去瞧瞧是个什么情况,这天子脚下我可不兴就这样让人欺负了。”
“没错,不行让你爹陪你一起过去,他们要是敢耍赖,也得掂量掂量。”
姝奕强忍着不让脸色看上去有什么异常,“不必,让禄安跟着过去就行,便是再跋扈也是个老百姓,民不与官斗,他若是不讲理我就让禄安拉着去衙门评理。”
想到自己儿子的那副胆小的样子,林春花也不再劝,“好,那你们快去快回,对方若是太横了你们也别硬犟,能不动手就别动手,大不了报官。”
“哎,我们晓得的,祖母您安心就好。”说完姝奕也顾不得换衣服,急匆匆跟着禄安出了门。
骡车一出门,姝奕就着急的掀开车帘,望着外面的街道,恨不能插上翅膀直接飞过去。
“你怎么会觉得夫君他遇到了刺杀?”
这一刻她只想听到满是漏洞的猜测,江林木虽然算不得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可也没有什么功夫在身,这会若是遇到什么事儿,怕是很难躲过去。
“这两日去刑部接主子,偶尔又听到他和其他大人的谈话,主子最近好像在帮着陛下查一桩贪墨按,但因为当年的证人死了,这事儿就被搁置,这次事情落在了主子的身上,刚才我去铺子里的时候,看到有一队士兵朝着刑部地方向跑去,寻了一下路过的叫花子,说是刑部遭人刺杀,好多当官的都受伤了。”
坐在骡车上,姝奕只觉得眼前一黑,那可不安的心突突跳个不停,莫名让人心烦意乱。
还好禄安也是满心的着急,骡车一路赶的很快,在她耐心告罄之前他们终于到了刑部的门外,这会儿刑部大门外聚集了不少的人,不少士兵都在进进出出的,地上有些血渍。
姝奕想要进去瞧瞧,可被守在门外的士兵挡住,“闲杂人等速速离开!”
说着拔出他腰间的夸刀,试图吓退“好事看热闹”的姝奕,禄安见此上前将姝奕拉到自己的身后,一双冰冷的眸子盯着对方,“我家夫人乃是翰林院编修江大人之妻。”
那侍卫也不懂这官场的事儿,刚想说翰林院编修不在这里,就看到一个娇小的身影突然蹿了出去。
“夫人!”禄安也被她的行动吓了一跳,但幸好其他官员的家眷也听到了风声,这会儿也都赶到了刑部衙门的门前,吵吵嚷嚷的有不少的女眷,守在门外的士兵也都睁只眼闭只眼,并无人阻拦姝奕。
看着她平安的冲过去,禄安也松了一口气,继续和那个士兵争论,他也要进去看看情况。
姝奕心里着急的很,因为她从骡车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人抬着用白布单子盖着的两个人出去,那一眼让她全身的血都要凉了,也顾不得周围阻拦的人,她趁着那人和禄安掰扯,撒腿冲了进去。
比曾经府城知府还要大的衙门,她一口气跑到了前院,地上到处都有血迹,里面的人也都在进进出出忙碌着,时不时还能听到受伤之人的哀嚎声,她站在院子的中间,像是失去方向的海燕,转圈看着周围进进出出的人,突然她看到从前衙偏门里抬出一个人来,那人也是用白布盖着,从担架上垂下了的手,血水沿着他的手指往下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