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家人,看你这个样子怎么会不担心,不过你也不用多想,若是换做是大哥或者大嫂如此,你不是也会跟着担心吗,这便是一家,阿奶刚才听到我出去的动静,披着衣服出来看了一眼,和我说锅里还给你蒸了两块糖糕,若是饿了可以吃。”
江林木站在炕边,将热手帕覆在她的脸上,姝奕伸手抱住他的腰身,“咱们日后都不能再做让家里人担心的事儿了,说好了要让大家过好日子的,哪里能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好,日后我就待在翰林院,哪里也不去。”
对于他这个回答,姝奕很是满意,只可惜这人打脸来的太快,天不亮江林木去衙署上值,一家人也都开始陆陆续续的忙起自己的事儿,巳时末刻,姝奕正在家里和祖母学着做虎头帽的时候,院子门响起了车马声。
“咚咚咚——”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响起,
“江家可是在此?”门外响起一道尖细的声音。
姝奕和林春花都是进过宫的,自然听得出来这是宫里来人了。
“是的,这里是江家。”姝奕一边说着,一边急忙去打开院门,常乐手里托着一卷明黄的圣旨,笑吟吟的走进来。
“吏部郎中江林木之妻,江氏姝奕接旨~”
“姝奕接旨。”姝奕满心慌乱,但眼下也顾不得旁的,只能赶紧跪下接旨,林春花和儿子江二海,也带着两个不懂事的娃娃,一起跪地听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江妻姝氏,勤勉柔顺,性行温良,克娴内则,淑德含章,于朝廷大义面前,正直纯善秉公灭私,为朝廷分忧除恶,着即册封为三品诰命夫人,主者实行。
钦此~”
宣读完圣旨,常乐看着还呆呆跪在地上的人,忍俊不禁,“江夫人还不快接旨谢恩?这是诰书,夫人且收好,这日后每月也都可以去户部领取俸禄和禄米,可别忘了啊。”
姝奕恍恍惚惚的磕头谢恩,“江氏姝奕接旨,谢主隆恩,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旁的林春花倒是反应了过来,赶忙起身解下自己腰间的荷包,里面足有十两银子。
“公公莫要嫌弃,这秋天燥热,公公买杯茶解解渴。”
“唷,太夫人客气了,咱家可是俸了圣谕而来,可不敢收这个,今日能来给夫人宣旨,已是咱家的荣幸,陛下身边少不得人伺候,这旨意还有陛下赏赐的东西都送到了,咱家也不敢耽搁回宫的时辰,明日夫人可要记得入宫谢恩呢。”
“是,多谢常总管提点。”
姝奕站起身看了一眼被推拒回来的银子,扫了一眼常公公干裂起皮的唇,“常总管既然不收这点子茶钱,那定要收下我自己配的茶饮,这东西回去开水冲泡后焖一会儿,喝上两杯最是滋润,我瞧着常总管的唇角都有些起皮。”
禄安这会儿也已经从屋里拿出来,这都是这两日准备送到铺子里的,也是今早刚配伍好的茶包。
“唷,江夫人有心了,这东西好啊,那咱家可就不客气了。”
收了东西常乐公公也不敢多耽搁,上马车后直奔皇宫而去,姝奕站在院子里展开圣旨细细的看着,仍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林春花虽然没有听懂上面说的什么,可有一点她似乎是明白了,“这是不是皇上夸你了?你瞧着他还赏赐了好多东西呢,那大一斛珍珠,这得值不少银子吧?”
听到这话,姝奕猛地反应过来,她抓着祖母的手问道:“祖母,刚才常公公说了什么?他是不是说‘吏部郎中江林木’这几个字?”
刚才人一进门,林春花吓得有些恍惚,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听常公公前面说了什么,这会儿被姝奕一问,她也有些怔愣,好像是有这么一句话,却又不太敢确定。
倒是一旁闷不出声的江二海,站出来说道:“的确有这样说,我刚才还想二郎什么时候当了郎中?”
姝奕闻言开心的笑了起来,“爹,那不是咱们说的郎中,是一个官品的名字,若是我没有记错,应该是正五品呢。”
“啥,你是说二郎升官了?”
“是啊,夫君升官了。”
第67章
江林木一朝越品晋升, 在朝野上也掀起一个小小的波澜,但很快这波骚动就被陛下接来的举动击碎,这次晋升的还不止江林木一个人, 去年和今年初入朝堂的前三甲,也都得到了晋升。
逐渐的大家好似也明白了什么,没被这次事件牵连的官员们, 也都纷纷激动起来。
盛安帝这次举动之大, 大家也都看在眼里, 这朝堂上一两个月的功夫, 就斩杀了十几位大员,这空出来的空缺自然不会少,原本大晋新朝初立, 官员本就不足, 这两三年间又频发大案,愣是折腾的官员更少,这会儿陛下有心大力提拔寒门官员,这可不就是众人的机会来了吗!
于是此事一过, 盛安帝发现本来担心因为朝廷官员不足,会耽误政事的情况并未发生, 反而底下官员做事的效率越发高涨, 甚至还有几个他之前从未注意到的人才。
虽然不在翰林院做事了, 可江林木仍旧时常被盛安帝叫到御前问话。
“你说陈明宇如何?”
“陈大人是盛安二年的进士, 若是臣没记错, 当初陈大人和探花成绩相当, 只是……”
说到这里, 江林木一双冷淡的眸子, 噙着不易察觉的笑意看向盛安帝, 盛安帝对上他的目光,眼神有几分闪烁心虚。
这事儿若不是江林木提起,他都已经忘了,如今倒是想起来当初的事儿,的确是因为陈明宇长相实在是显老,没入他的眼,这才被剔除了三甲之列。
对于自己看重皮囊这事儿,盛安帝从开始的拒不承认,到如今的破罐子破摔。
“哼,大晋的官员形象代表着大晋的形象,朕选样貌俊秀的难道还有错吗?”
“陛下自然不会有错,是微臣目光短浅未观大局。”
对于他这个回答盛安帝十分满意,“那照你的意思,这陈明宇是个可堪大用的之才?”
“陈大人的确是满腹才华,也一直心系百姓,微臣翻阅文献和听到同僚之间的传闻,陈大人这些年在下面各县都有建立数所学堂,很多村子里没有钱读书的孩子,可以不收束脩读书识字,此举却也只是他自己和周围几位同僚知晓,就连底下读书的孩子们,都不晓得是谁给他们改变命运的机会。”
都是苦出身走出来的人,陈明宇比谁都明白,读书对于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对于那有心想要改变自己的人,读书意味着什么。
但他却不想因为自己的举动,让那些人对他感恩戴德,更不想以此笼络人心,他只是单纯的想帮一把和他年少时境遇相似的孩子。
听完江林木说完这些,盛安帝大为震惊,摸着良心讲,他若是陈明宇,都未必会做出此举,这满朝文武怕也只有此一人。
江林木继续说道:“可若说陈大人有什么缺点,那也有一条极为致命之处。”
“是什么?”盛安帝饶有兴趣的询问着。
“古板耿直。”江林木脸色浅淡,目光始终带着几分冰冷,像是一个没有情绪的假人似的讲述着陈明宇的事情,“此人不畏权利,敢于直面说出自己的观点,却也十分守旧古板,轻易不愿尝试新事物,除非他极为确定此时无害,过于严谨虽不缺胆气,但缺少几分冒险赌徒精神,也会让他错失很多机遇。”
这样的事儿在现在的盛安帝眼里,算不得什么大问题,耿直古板的人反而更忠诚,也因为他能舍得善财,证明此人不贪图名利,心思的确都放在了百姓那里,是个做实事的人。
盛安帝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心情都变得明朗很多,他斜着眼睛看向站在御书房中的人。
“你倒是将朕的满朝文武了解的清楚。”
江林木拱手应道:“都是同僚之间闲谈得知,亦是为陛下分忧。”
“哼,朕让你去吏部,倒也算是送对了地方,好好做事莫要辜负朕对你的期盼。”
“臣定不负陛下皇恩。”
江林木得了五品的官阶,按说他如今所居住的宅子,足可以往四街上靠,可江家人愣是觉得如今的宅子很好,从没有想过搬走。
“禄安还没有回来吗?”林春花这两日就有些坐立难安,每天都抻长了脖子看着门外。
“还没呢,大伯他们定然也得两辆车,那动静准小不了,若是来了咱们能听到。”
按照江大成前些日子传来的消息,这两日他们的牛车就该到城里了,所以这两日禄安除了早晚去接江林木下值,其余的时间都在城门口守着,中午江二海会过去替他一个时辰回家休息一会儿。
就这样一连等了三日,他们都不曾看到江大成的身影,林春花终于安奈不住。
姝奕这两日虽然嘴上一直在安抚着祖母,但心里也不免开始有些担心,他们这次来京城,可不仅仅是人,还带了全部的粮食,这若是途中遇到些什么,只怕人也会遇到无法估计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