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宋姐好像和这些人很熟的样子,甚至连摊子都扔下不管了,跑到这里帮忙。
“还不是让城外的山匪给霍霍的,这次一共伤了十几个人呢,城里的济世堂和永安堂都已经挤满了人,这姑娘伤势重又是女子,说什么都不让那些郎中帮着治,我这瞧见了,就让人帮着她弟弟一起背到你这里来。”
这姑娘也是这个烈女子,人都已经不省人事了,刚才姝奕和宋姐给她脱去脏衣的时候,她还猛的抓住了自己的领口,还是宋姐和姝奕不断的和她说话,确认身边的人是女子,昏迷中的人这次放松了警惕。
姝奕从一旁的棉被里扯出一团棉花,沾着热水小心的,给她擦拭着伤口周围的血水脏污。
想到他们两次来府城,都不曾遇到过山匪,也不曾听到周围的山头有匪徒,姝奕不由得有些后怕起来。
“怎么会伤的这么厉害,这是往死里下手啊。”姝奕手不断的颤抖着,却要强忍着小心处理伤口。
细小的伤口这会儿都已经凝了血痂,那几处重的地方,还在不断的往外流血,姝奕连忙抓起一把草木灰按在了伤口处。
正在涓涓往外流血的伤口,顿时被堵住,干松的草木灰这会儿也都吸饱血水凝结成块。
宋姐担心的看着,“这样真的能行吗?”
“我舅舅说困难的时候,这个就是军队中的止血良药,草木灰又名百草霜,药性温和有着消炎的作用。”
宋姐不懂这些,听她说的头头是道也不再怀疑,也跟着用草木灰帮着伤口止血,看着伤口上的草木灰都凝住了血水,宋姐松了一口气。
姝奕再次搭脉试了试,眉头紧皱,“这血暂时止住了,可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要煮些补血消炎的药物才行,这伤口也不能再用草木灰。”
她拿出一条薄被,给人虚虚的遮住身子,准备将那个少年叫进来说说此时,现在伤者等不得,需要尽快用药才行。
她刚站起身,一旁的宋姐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我这身上没带多少钱,就这么三两你先用着,若是不够我一会儿再去铺子里取。”
姝奕不解的看着她,“宋姐和他们是亲戚?”
“那倒不是,只是出嫁前我们算是一个村的,这姐弟二人也可怜的很,只怕他们身上也没有多少钱付药费。”
看着宋姐递过来的碎银子,姝奕一时都不知道要不要收下,总觉得这银子像是烫手似的。
似是看出来她的纠结,宋姐直接将银子塞到她的手里,“这人是我带来的,却要辛苦里照顾着,断没有再让你垫上诊金的道理。”
说完她也不关姝奕什么意思,直接朝着门口走去,“我铺子开着门呢,我就不和你在这里耽搁了,剩下的就麻烦妹子了。”
话音落下她已经去到了堂屋,姝奕反应过来的时候,堂屋里传来她和少年说话的声音。
她叹息一声,掀开门帘出去的时候,宋姐的身影已经一闪离开了院子,姝奕看着眼前目光不安的少年,直接将手里的三两银子塞给他。
便是他们姐弟不给诊金,她也不能收下宋姐垫付的,“这是刚才宋娘子给你留下的,我给你写个药方,你且去药铺里抓几味药回来。”
少年抿着唇盯着她看了一眼,像是不信她的话似的,倔强的杵在那里,姝奕有些无奈也有些生气,“还傻站着做什么,快去抓药,你姐姐还等着救命呢。”
听到了“救命”两个字,少年像是从走神中神儿,抿着唇犹豫了一下,伸手握住那几块碎银子,捏着那张药方像是一阵风似的蹿了出去。
提到堂屋有姝奕说话的声音,江林木这才从灶房里出来,看着她神色有些疲惫,赶忙给她倒了一杯茶。
“喝点水歇会儿?”
他不晓得屋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但那是个女子,他又不方便进去帮忙,只能留在外面干着急。
姝奕也不敢在这里耽搁太久,屋里的人随时都有可能出问题,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温度抚平了她心里的不安。
想起来宋姐说的话,她带着几分怀疑的问道:“夫君,府城周围真的有山匪吗?“
对于这个江林木也不太清楚,可他想起来了前几年的一个传闻,“到底有没有我不敢断言,但之前听闻附近好像有官匪勾结之事,当时被问罪了不少人。”
说起来这个姝奕也想起来了,因为她爹算是在这场清洗中获益的人。
“这事儿我好像也听说过……”看着眼前的男人,姝奕犹豫着要不要将她爹那些事儿说出来。
“夫君,若是你救了一个人,结果发现这个人没有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纯善,甚至是个混蛋,你会……你会后悔救他或者……或者嫌弃有关他的一切吗?”
第27章
江家的院子里飘起了药香, 江林木坐在院子用小泥炉熬着药,一旁的少年用石臼捣着姝奕交给他的药材碎块,这是要敷在伤口上的外用药。
家里莫名其妙的多了两口人, 姝奕犹豫了一下,起身去准备晚饭,今日也没有什么心情去做别的, 只好凑合着煮了三碗面, 躺在床上的人也不能吃什么东西, 她让江林木用砂锅在小泥炉上煮了一小碗红枣小米粥。
晚饭做好, 少年没有急着吃,而是默不作声的将粥端到了偏房,姝奕悄声的掀开门帘往里看了一眼, 那孩子看着不爱说话, 性子很冷的样子,可喂给姐姐喝粥的动作,又十分的细心体贴。
她退回到堂屋的桌边坐下,夹起一筷子炒鸡蛋放在江林木的碗中, “夫君咱们先吃饭吧。”
她又拨了些炒鸡蛋放在了另一个面碗上,这才端起自己的面开始和江林木一起吃。
“也不晓得这姐弟二人是哪里, 明日若是伤者情况稳定下来, 咱们找辆车帮他们送回家吧。”
不知道怎么得, 姝奕总觉得那个姑娘怪怪的, 的确是农家的打扮, 甚至算是贫苦的, 可即便是再苦, 也不至于一身的刀伤。
她起初忙着给她止血并未发现什么, 可后来买回来伤药之后, 她又帮着清洗了草木灰,确认伤口不再流血,这才小心的给她涂上伤药。
收拾好姝奕看到了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旧伤,那些伤疤都已经愈合,显然有些时间了,她又看了看那姑娘的手掌,掌心里也满是茧子,农家的姑娘手上有茧子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儿。
可姝奕那颗心总是突突的不安,若是是这人腿骨断裂暂时不易搬动,她都想今晚就将人送回去。
江林木不晓得这些,闻言点点头,“明日我也暂时不去书院了,早上我去找车,到时候先送他们回家。”
这边二人刚商议好,偏房的门帘一动,少年端着空碗走了出来,姝奕推了推那碗面,“坐下吃饭吧,你姐今日怕是醒不过来,这药还得喝上几日,这次失血太多,日后需要慢慢调养才好。”
少年抿着唇,目色冷淡至极,俨然不符合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神色,江林木看着他的神色,心里也是猛地一跳,隐隐生出几分不安和怀疑。
“先坐下吃饭吧。”看着少年的模样,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多心了。
放下手里的空碗,少年看着姝奕突然抱拳一礼,“今日多谢哥哥姐姐相救。”
姝奕和江林木都被他这举动搞得一愣,总觉得有些怪异,可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儿,“好了,我本来就是郎中,治病救人也是我职责所为,你先坐下吃饭吧,不然一会儿面就该坨了。”
少年看着碗里面,还有上面盖着的炒鸡蛋,忍不住的咽了咽口水,“我叫钱禄,我会尽快想法子挣钱,还给姐姐钱的。”
说完,他坐下来开始狼吞虎咽的吃饭。
那架势活像是两三年都没有吃过饭似的,姝奕看着都有些担心他噎死自己。
吃过饭,三人也都有些疲惫,钱禄吃过饭手脚麻利的将碗都抱走了,闷声去灶房里刷碗,姝奕看看他那副冷漠执拗的样子,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药再去给昏睡的人涂了些,确认没有什么大碍后,便离开了偏房。
夜里便是钱禄守着,姝奕盯着,“晚上睡觉警醒着些,若是你姐姐发烧记得过来敲门喊我。”
“嗯。”少年闷声的应了一下,。
夫人二人回到房间里,江林木才想起来,刚才忘记问钱禄他们是那个村的,明日也好找个板车将人送回去。
洗漱完姝奕都已经累得不想再动了,“算了,夫君熄灯睡吧,明早起来再问也是一样的。”
看着她一脸疲惫的神色,江林木满是心疼的将人拥在怀中,心里想着明日他早点起来,做好早饭让她多睡一会儿。
本以为家里住着两个陌生的人,自己会睡不安稳,可她将脸埋在江林木的颈窝里,感受着他传过来的温度,和熟悉的松墨香,呼吸逐渐变得缓慢均匀,一夜过去一个梦都没有做。
醒来的时候还是因为被窝的温度低了些,她脑袋下意识的往前蹭了蹭,并没有蹭到那个熟悉的怀抱,姝奕合着目愣了一下,被子里手往身前探去,本该睡在她身边的人不见了,就连温度好像也低了不少,显然人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