刮干净胡子,苏生安喝过汤药,姝奕又给他身上的伤换了药,三人这才出门。
独留禄安在家里照看着,临出门江林木仍旧不放心的看着他,“若是两个时辰我们都不曾出来,你便想法子出城,快些回家报信。”
这是他们孤注一掷的结果,这是一场豪赌,压上了全家人的性命。
“是,主子放心。”他们出门后,禄安就套好车,知府宅子的巷口初等着,只要认不出来他便赶着车直接走,这件事搭进去的人已经够多了,禄安不想再有无辜的人遭殃。
三人没有直接去知府家的正门,而是绕到了知府家的后门,如同上次一样,只是这次换做姝奕敲门。
“谁?”看守后门的小厮询问了一声。
“小哥,我们是之前帮着小姐治好耳疾的郎中,小姐去京城之前放在我这里一封信,说是等她离家三月之后,再给帮着递给夫人,还望小哥通传一声。”
“好,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回禀夫人。”姝奕和江林木不算是生面孔,当初知府夫人一开心,可是重赏了他们二人,底下的下人婆子也都是晓得的。
他们来的路上听苏生安提到过,知府到此上任之时,身边只带了四个仆妇,其余的人都是来这里住下之后,找牙行的人买的。
江林木等人便不敢说这里面有没有通判的眼线,于是有些事儿不能直说,只好打个幌子试试,看夫人能否接见他们。
等了一炷香的时间,紧闭的后门再次打开,“诸位,夫人请几位入府叙话。”
第34章
再次入知府的后院, 前后两次的心境竟然差不多,都让人感到有些紧张不安。
算是已经熟悉的路线,三人跟着婆子一路过了月洞门, 最后被引着来到了偏厅。
比起之前昏暗的偏厅,这次的偏厅明亮不少,垂在棱格门扇上的帘子也都收了起来, 窗户和门扇也都是大开着。
房间里摆着百合花, 一进门飘香四溢沁人心脾。
比起之前姝奕和付夫人初见的样子, 此刻人比之前精神很多, 看着姝奕和江林木进门,她脸上带着几分欣喜和疑惑。
“刚才听门子底下的人报,说是女先生这里有珠儿的信?”
“正是, 当日小姐说此信要三月后让草民代交给夫人。”姝奕一边说着, 一边打量着房间里的人。
江林木也从自己的袖袋里,拿出一封早就准备好的书信,荣姑上前接过去,转交给付夫人。
“这孩子, 也不知道又在打着什么主……”她一边展开书信,一边抱怨着女儿的古灵精怪, 可看清上面的字后, 付夫人的脸色瞬间凝重起来。
就连血色都退个干净, 脸色煞白犹如当初姝奕初见她时的样子。
捏着信的手也在不断的颤抖着, “这, 这……”她不敢置信的抬起头来, 打量着姝奕和江林木。
姝奕也是满脸的担忧之色, 江林木肃着脸丝毫没有心虚或者玩笑的神色, 大大方方的回视着夫人投过来的目光。
对上他们认真的目光, 付夫人颤抖着身子吐出一口气,尽量平复此刻翻涌的心心绪,她再次将目光落在信纸上,这次细细看了上面的内容。
“当真是珠儿之前给你们的?”
看着付夫人投过来的目光,姝奕上前一步,目光里满是郑重和认真,“当真,这信的确是小姐所给,绝不会有错。”
最后五个字姝奕加重了语气和音量,一双眸子里满是着急和催促,付夫人眼中突然落下一滴泪,她连忙擦去,硬扯出一抹笑。
“这孩子,总是做些让人操心的事儿。”这话如往常一样,抱怨中带着宠溺的味道。
她转头和身边的荣姑说道:“你且去将老爷请过来,就说……就说他那宝贝女儿,又给他扯了饥荒出来,现在债主子都找上门了,让他过来处理一下,顺便也将院子里的人撵出去,省的让人传出去,坏了珠儿的名声。”
“是,老奴这就去办。”
等人都出去了,付夫人突然捂着嘴泪如雨下,肩头不断的颤抖着,她撑起身子走到姝奕的面前,一双手紧紧握着她的肩头。
“你们说的当真?”她压低声音,一开口声音都是颤抖破碎的。
“事关小姐的性命和名声,民妇不敢妄言,夫人若是不信,可以将侯在门外的人唤进来。”
“让他进来。”屋里已经没有了伺候的人,江林木转身出去,掀开竹帘看了一眼侯在外面的人。
苏生安低垂着头走进来,身上穿着的是昨晚姝奕让禄安找牙子借来的,也顺便将白日里的事儿告诉了牙子和宋娘子,让大家心里也都有个准备。
乍然看到苏生安,付夫人只觉得有些眼熟,却并未认出对方,直到他抬起头,开口的一瞬间,夫人听出了他的声音,“夫人,属下辜负了夫人的嘱托和信任。”
这功夫荣姑也将知府请来,得知女儿欠了债,现在债主子找上门,知府的脸色不太好看,甚至心里埋怨自己的妻子无能,这样的小事,也要让他过来处理。
一进后院发现院子里没有什么人,他一双稀疏的眉头皱紧,隐隐觉得今日这事儿好像不似寻常。
“夫人,老爷来了。”
付知府几门看着屋里站着的三个人,“到底是何事?”
付夫人冲着荣姑摆摆手,“你也下去吧,在院子守着些,别让人进来。”
“是。”
这会儿不需要自己的妻子说,付知府已然晓得,这事儿不简单,断不是女儿欠点钱的事儿。
他一双如鹰般的眸子,沧桑中带着几分锐利和审视,目光在他们三人的身上游巡着,最后陡然定在了苏生安的身上。
“你!你怎么在这里,珠儿呢?!”
苏生安咕咚一声跪在地上,“老爷,属下无能,小姐她,小姐她在城外被山上的土匪捉走了……”
说着,苏生安哭了起来,一个大老爷们哭的像个委屈的孩子,他一边哭泣一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一遍,并将自己从尸体上翻出来的令牌拿出来。
付夫人这会儿听到全部过程,哭得已经站不住,颤颤巍巍的往后退了两步,姝奕连忙上前扶住人,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银针,给她扎了两人,昏厥之际的人逐渐清醒过来。
“老爷,快些想想法子,救救珠儿啊。”付夫人清醒过来后恢复了力气,哭着央求着自己的夫君,心中不断在懊悔着送女儿去选秀之事。
付知府也有些恍惚,他强撑着让自己保持冷静,接过那个令牌看了一眼,眼睛瞬间红透,隐隐的像是要滴出血来似的。
“王中申老子和你拼了!”他用力握着那个令牌,像是要将它捏碎似的。
江林木看着他这个样子,锋利的剑眉轻挑,“大人难道之前真不晓得他们所行之事?”
他怎么可能一点不晓得此事,这到底是他管辖的地界,便是他说自己毫不知晓,江林木和姝奕也不会相信,宋娘子等人曾经也没在城里少闹过,便是聋子也是见过宋娘子等人。
只能说刀子不割在自己的身上,他就感觉不到疼。
气到脸色都变红的人,闻言侧头看着身边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一双有些稀疏的眉,越皱越紧,“你是什么人?”
“生员江林木,见过知府大人。”他规规矩矩一揖到底,但那双清冷的眸子却满是不屑和嫌弃,丝毫不加掩饰。
“你又和这事儿有什么关系?”付知府刚才还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才想起来这屋里还有两个外人。
这次不等江林木和姝奕说什么,一旁的苏生安先开口回道:“回大人,属下就是在城外遇到这二位搭救,方可躲过王中申等人的搜查,活着回来报信的。”
弄明白了他们的身份,付知府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现在消息已经带到,这里也没有你们什么事了,去管家那边令十两赏银,回去后今日之事不得外传一个字,不然本官要你们好看!”
江林木对上他不怒自威的眸子,丝毫没有胆怯,甚至平淡的回视着对方,“此事说来还真和生员有些关系,大人若是想彻查此案,或许我们夫妻还能帮到大人一二。”
他说完,看着付知府一副不屑的神色,挑眉说道:“大人若是不愿意合作彻查此案,生员也可以带着王中申的罪证,前去京城为受苦受难的百姓讨个公道,只是大人倒时也难逃玩忽职守之罪。”
姝奕看着付知府不善的目光,心头咯噔一下,他们现在无权无势,若是知府想要给他们使绊子,别说能不能去得了京城,他们二人能不能平安的回兰村过日子都未可知。
“我们夫妻二人今日敢寻过来,敢将手里的证人证物堂而皇之的说出来,自然也是留有后手,您便是将我们二人杀了,东西照样可以送达京中。”
这让付知府更是气急,他咬紧后槽牙,抬起手指着江林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想到何事最终忍住。
一旁的付夫人着急的上前拉住付知府的手臂,“夫君,快想法子救救珠儿啊,按照苏生安所说,她已经被人捉走三日了,夫君快想法子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