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卓的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他这次带出来的人不算多,照看不过来这么多的人,这若是真有埋伏,还的确是应付不过来。
丹凤的眸子里带着几分不悦和寒意,直勾勾的盯着江林木,让站在一旁的姝奕不由得开始紧张。
接着就听到对方询问道:“既然江秀才都已经想到了这里,那应该也有了对策吧?”
江林木神色冷淡的回视着对方,丝毫没有因为杨卓的身份,或者威压而战栗不安,“既然他们想看到公子失手挫败的样子,那就让他们看个够,人只有觉得自己掌握一切的时候才会自大,从而掉以轻心,博弈从不看过程而是看结果,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藏拙……是个不错的主意,只是我向来不屑于此。”杨卓做事过于刚毅激进,他不喜欢挫败的感觉,更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想过傻子一样败于敌人。
对此江林木有些无奈,甚至隐隐的目光里生出几分嫌弃,可他仍是隐忍着劝道:“正是因为如此,对方以为知己知彼,公子的胜算更大,看着一群自负的人上蹿下跳像小丑似的,被您玩弄于鼓掌之间岂不是快哉,倒是不仅仅您独自一人信上,满朝文武不都看在了眼里,这便是一辈子不愿提及的痛。”
坐在对面的人微微颔首,“如此看来这个主意的确不错,被你说的我倒是生出来几分兴趣。”
一时间知府府中开始乱做一团,不少穿着铠甲的人进进出出,江林木和姝奕正准备往外走的时候,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转身回到了书房,“我记得之前听人提起过,城外莽山有条暗道,之前好像被拐的姑娘都藏在地下的地牢里,‘出货’的时候会有将她们从那条暗道带离。”
杨卓眼睛一瞪,“再传令下去,命人将莽山后山守住!”
门外的小兵抱拳应道:“是!”
府城的慌乱已然和姝奕和江林木无关,知府府中忙碌起来,他们二人也赶忙离开,和等在外面的禄安一起回了家。
这一夜,城门不曾关闭,这一夜城里城外都是打杀的声音,老百姓都用桌椅板凳顶住了门窗,他们不晓得发生了什么。
这一夜江家的宅子里也无人入睡,姝奕和江林木坐在院子里,听着从远处传来的叫喊声和打杀声,禄安站在院门的地方,也在听着远处的声音。
整整一夜的时间,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外面才逐渐安静了下来。
禄安回头看了一眼依偎着坐在一起的人,“主子,奴出去看看。”
这一夜对于禄安来说或许也是一种期待和煎熬,姝奕看懂了他眼中的着急,“去吧,小心些。”
少年拉开门,脚步像是乘风而起似的,嗖嗖几步蹿了出去,姝奕抱着江林木的手臂,看着大开的院门感叹道:“但愿这次可以抓到罪魁,之前我听雁奴说,禄安的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姐姐,也是被那帮人拐走害死的,后来雁奴成了他的姐姐,二人相依为命。”
“这事儿不会轻易罢休,听闻三皇子杨卓和大皇子为了太子之位,已经斗了两三年,这次看杨卓的意思,显然此事和大皇子身边的人有关,可这事儿我总觉得不简单,大皇子虽然身份贵重,但手里的权利和他的胆识,尚不至于敢对陛下的秀女下手,这案件背后之人似是另有位高权重之人。”
江林木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见到皇家的人不是在京城,而是在这个小小的富阳城里。
“哼,这便是老百姓说的,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吧,这才平稳了几年,好容易外邦不再侵犯,却不想自家人打起来了。”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姝奕起身准备去做早饭,“今日也不晓得书院还开不开门,一会儿等禄安回来,让他过去瞧……”
话还没说完,姝奕就看到院门处站着一个人,“宋姐?”
宋娘子抱着一个小包袱安静的站在了大门外,“我今日过来是有事和你们交代。”她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院子里。
“刚才知府大人派人寻了我去,说让我和其余几家作为苦主,跟着钦差大人一起,入京状告那伙人贼人。”说着她泪水不断的落下来,走到姝奕和江林木的面前,屈膝欲要跪下。
江林木和姝奕连忙一人搀住她一只手臂,“宋姐你这是作甚,有什么事儿就直说,我们之间何须如此?”
“我女儿大仇终要得报,这全亏你们二人从中帮扶,不若我们便是拿到了证据,又如何能见到知府大人,这次一别不晓得何时相见。”
江林木看着哭红眼睛的人,皱了皱眉问道:“宋娘子可有听到其他的消息?宋通判如何了?”
提到这个人,宋娘子咬牙切齿的,“和他一个姓,也是我倒了八辈儿的霉,听闻昨夜他拘捕,在打斗中已经被人杀了,真真是便宜了他!”
姝奕有些讶然,这个曾经吓得她日夜难安的人,就这样死了?
反倒是一旁的江林木闻言挑眉,“宋娘子不必生气,这人恶人哪里能死的这样痛快,便是死也得让他再遭些罪才好,坏事做尽总得一点点偿还赎罪。”
院子里的两个女人并未多想,姝奕点头应着,“没错,这人肯定要下地狱!十八层都要走一圈才好。”
看着她愤愤的样子,气得脸颊都嘟了起来,江林木勾唇浅笑,手指下意识的想去捏捏,可现在家里还有外人在,他将手负于身后前行控制着自己。
宋娘子被他们安慰了几句,突然想起来什么,她拿出一封早已写好的契书和钥匙。
“我那间铺子是当初买下来的,你们若是不嫌弃,可以先开个医馆用着,等着秀才到京都当官儿的时候,我再收回来。”
第35章
时间紧, 宋娘子和姝奕还有江林木叮嘱了两句,将铺子的钥匙,和一份租赁三年的契书, 一并交给了姝奕和江林木。
晓得她要去京城,这场官司不管是打不打得赢,这路上都需要盘缠, 于是姝奕拿出五两银子塞给了她, 也算是未来三年的租金, 也算是一份心意。
经过一夜的倒斗, 城里的景象不说是满地狼藉,但也十分的惨烈,也因为昨日的事儿, 书院张贴告示, 今日不上课。
姝奕和江林木对视一眼,朝着知府的宅子走去,这才倒是没有走后门,而是来到了前门, 这会儿知府的府中也十分杂乱,江林木连忙上前拽住一个小厮询问。
“知府大人可在府中?”
那人像是有事, 形色匆匆的刚好甩开江林木, 可看到他清冷不近人情的样子, 突然迟疑了一下, “大人现在不在, 正忙着去营救小姐呢。”
听到这话姝奕心里咯噔一下, 昨日整个莽山都要让人给铲平了, 这些人竟然没有找到付婉珠……
这事儿她帮不上什么忙, 拽着江林木回了家, 这两日城外的百姓更是不敢进城,集市上也没有卖菜的,幸好出门的时候祖母给他们带了不少的吃食。
回到家禄安正拽着牛车往外走,“主子夫人,我把牛车和租契送去给城外的老李头,他想着去女婿那边住些日子,正好让他将牛车带回去。”
老百姓不晓得城里出了什么,外面有亲戚的,也都吓得开始投靠亲戚家。
“好,开些回来,中午吃过饭咱们一起去茶水铺子里看看,我还想着去买些药,后天正式开张。”
姝奕都已经想好了,那个茶水铺子她不想大动,仍旧是宋记茶水摊,她不过是借个地方给人诊病,正好她也可以在茶水铺子里,做些凉茶花茶之类的。
如此她就有了两份的收入,如此也不会和城里两大医馆抢生意。
“是,奴一会儿就回来。”
对于江林木和姝奕而言,外面的事儿俨然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了,之前那些担忧和畏惧,在昨夜过后也都已经解除。
身上没有任何的束缚,姝奕呼吸都觉得轻松了许多。
三人吃过饭,便带着东西去了宋记的茶水铺子,日后姝奕给人诊治,再也不需要搬动椅子,甚至就连药箱也可以放在这里。
“只是这个格局怕是要稍微调一下,这样摆放桌椅实在太乱。”
跟在她身后的江林木点点头,“若是做凉茶花茶,最好在这里做个柜台,让客人可以看到茶水的样子,里屋门外摆设你看诊用的桌子。”
姝奕点点头,“最好这里设一道屏风,我记得咱们小院里好像有一个的,晚些给它搬过来。”
宋娘子是个利索人儿,平时收拾得茶水铺子十分的整洁干净,但不怎么在意铺子的格局,挺大一个屋子里更七竖八摆了五张桌子,乍一看像是个酒肆。
他们二人商议好后,就去找一个木匠,按照他们说的样子过来量了尺寸订制一个柜台,“这东西最快做出来也得第三日,到时候我会让人亲自给你们送过来。”
木匠也没有想到,这昨夜混乱了一宿,今日竟然就有生意找上门,本还以为这两日不会有什么买卖了。
“成,这是定金,三日后你送来了东西,没有问题我再付给你后面的钱。”江林木拿出一张契书,一人一份都在上面按了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