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在意一具身子给了谁,但那人一定是她心之所向。可谁说人这一生,便只能守着虚无缥缈的妇德,那是满足男人的虚荣,却禁锢女子的自由,她不在意,她是千金难买我自乐意的人。
虽不曾与洛云初有过肌肤之亲,可若到了那个程度,她也会毫无保留的成全自己。
“克制,是对爱自己与自己爱的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我才不在乎。”陆听晚漫不经心说。
风信只觉惶恐,“夫人这么离经叛道,往后是要吃苦头的。眼下知春里越做越大,名声在外,终有一日,京都人人都会知晓您的身份,届时若大人心有怨念,责怪您,您又该如何自处呢?”
“自处?我需要自处什么?”陆听晚坚定不移说,“待知春里足够撑起我想做的事,之后我无需再亲自日日去铺子,便每日都能有源源不断的银子进账,那时候便是我跟程羡之提和离之日,这京都啊,富贵成山,可再大的富贵,终究抵不过两个字。”
“什么?”
“权贵。”玉臂在水波里搅动,享受着:“京都不适合我,这儿的墙太高了。朱墙挡住了南归的大雁,权势之下是看不见底的混浊,父亲、太后、程羡之,我困在这里边儿,若是命好,我终会越过朱墙。”
风信越听越深奥,而陆听晚所言更是离经叛道,她害怕,可又无条件去信任她。
“那夫人不打算与洛公子表明身份吗?”
表明身份?
陆听晚泡足了,起身时风信去拿了亵衣,胸前山峰挺立,更甚从前,每日都要缠布,陆听晚觉着闷得慌。
“我会寻个时机与他说明。”陆听晚这几日也在盘算。
“二夫人,您忙了一日,早些歇息。”风信铺好被褥退下。
陆听晚躺在软榻上,太后那好些日子没传消息了,自上次禁军大张旗鼓从枫林巷带走了人,连锦华宫都惊动了。
陆听晚传了消息入宫,只是表明被抓入刑部的脚夫身份,这些消息无需她传,只要着人一问便知。至于审问出什么她打听不出来,太后也未曾过多为难。
如今太后和程羡之还未到势同水火,兵戎相见的程度,她能躲过一日是一日。
昏昏沉沉中,耳边夏日蝉鸣渐小,床幔由风轻盈搅动,隐隐入了梦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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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来意
程羡之从几位脚夫口中审出来历,确如陆听晚那日在知春里猜测无异,人是商贾常用的脚夫,活计都是花市商贾给的,而其中一位称为孙桂的商贾便是香云阁的东家之一,再往里查才知此人正是商会里的二把手。
程羡之用了不少刑罚,才从口中撬开这么点信息。
可陆听晚紧凭推测便猜对了大半。
寒舟坐在程府书房内,将孙桂的底都调查个遍,“大人,这孙桂虽说是商会副会长,在京都买卖中也能称得上一手遮天的地步,此人行当繁多,但凡是能赚钱的都有他孙桂的名字在里头,这几年京都花行与房屋租赁崛起,利润之高,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是以孙桂便联合花市商贾,打压农户,再而经过房牙之手将楼宅转卖外商富户,从中得利。”
程羡之伏案详看卷宗,时不时应声。
“这么大手笔的运作,一个商人便能手遮京都几年吗?”
寒舟说:“正如大人所料,此人背后另有其人。”
程羡之缓抬起头,慢条斯理地拨动拇指上的玉扳指,声音悠扬道:“查出来了?”
“人,与户部脱不了干系。”寒舟凝视着他,“那长青街住的房牙,人称洛公子的洛云初,是户部侍郎的侄子。”
“户部侍郎的亲侄,孔凡?”程羡之轻笑,“洛云初?”
“洛云初自由在母家长大,过继舅家,随的母家姓,知道的人不多,能在京都长青街和枫林巷响彻一方,多少有点因着孔侍郎的缘故。”
先前给洛云初问话,他没查到这一层,而陆听晚打探回来的消息,想必一部分也是从洛云初那得知的,既然陆听晚与洛云初关系密切,那他这个身份,她知不知道呢?
程羡之似乎想起什么,起身就要出去。
寒舟还未来得及留人,书房院外的苍术便提醒他,“大人这么晚了是要出去吗?”
“嗯。”
“今日是十五,映月阁来传话,问大人何时过去呢。”苍术生怕他忘记,公孙雪那来问了几回。
脚步顿了须臾,继续走着:“出去办点事,替我送送寒舟先生,晚些回来再去映月阁。”
夜风翻叶,枫树上动静频出,陆听晚坐于书案前拨动算珠,知春里生意越做越大,她一人要管账又要经营、采办,事事亲力亲为,有时倒觉力不从心。
偶尔也会将重要的差事交由风信去办,管账也在教,只是风信学得慢,一些细节上会有自己的考量,陆听晚觉着学得慢不要紧,会思考是好事。
一整阙夏日在京都夜里的蝉鸣声中显现。
凉风破入窗台,吹起书案的纸,她算得专注,忽而窗外动静惊人,窗棂被硬器砸损,石块滚入屋内,陆听晚起身去探,又一石块再次落入,好在她*躲得快。
一楼的窗也被砸破,近些日子知春里频繁闹事者,出自何处,此刻落入知春里的硬器,便出自何处。
这是要警告她陆听晚得收敛锋芒,街外的打更声入了枫林巷,楼下的动静方才离去。
陆听晚下楼点亮烛火,细细检查物品损坏,一楼的窗户是紧闭的,勉强只砸了外边的门户,好在里边未有损坏。
二层是窗敞了,方让石块滚入,确认无事后又上楼收拾,打落的瓷瓶碎了一地,往后这等事不会少,想要杜绝,还得从根解决。
她心绪涌重,耐心拾好屋内凌乱,又收起桌上账目,关窗欲回程家。
窗户倏然被风吹开,陆听晚吓了一跳,以为是那伙人伺在此处,“谁?若敢再进一步……”
“如何?”低沉的声音破入耳中,陆听晚侧眸看去,正瞧黑衣男子立在窗沿之下,他许久不曾夜闯,怎得今日就来了?
“是,韩大人?”陆听晚终于泄下口气。
“江掌柜,这么晚了还在知春里啊?”等陆听晚看清自己,他才走近,在书案前找了个空位坐下,瞥见书房碎了满地的瓷瓶还有搬至角落的石头,似乎明白了什么。
“韩大人?”陆听晚一脸恭敬,“不知韩大人深夜造访所为何事?”
程羡之睨着她,唇角似笑:“今夜得了些信,想来请教请教江掌柜,不知掌柜的能否给本官解惑一二?”
“韩大人神通广大,又能差遣得动禁军,何事还需我来给大人解惑?当真折煞我了。”
“先前江掌柜给我的线索,好似隐瞒了些我不知道的事,特意走一遭来问问清楚,免得误会了你,耽误咱们后续合作。”他随手拿了一本账本随意翻阅。
“还请大人明示。”
“你同洛云初关系匪浅,他是你知春里半个东家?”
“是我同洛云初租赁了铺子,起初是因为我租金不足,用知春里往后利润来恳求洛公子抵扣房租,是以才有他是知春里半个东家的说法。”陆听晚细细道来。
“哦?那你可知洛云初是何人?”
陆听晚不明白这话的意思,“洛云初不就是洛云初吗?”
“当真不知?”程羡之说,“户部侍郎孔凡,你知道吗?”
“听过此人。”
“洛云初与他乃是叔侄关系,户部掌管房屋税,而洛云初是长青街和枫林巷的房牙,你猜洛云初能叱咤两条街,此间有没有孔凡的暗中帮助。”
陆听晚慌乱难掩:“大人,这我真的不知,我就是一个开铺子的,这背后的暗箱操作,我又从何得知呢?”
“况且这事关人命之事,岂能容我无凭无据猜测,若是洛云初跟户部侍郎孔凡有关联,此事大人可去调查,何故深夜来问?”
程羡之淡淡一笑,“你先前求我放了刑狱司那些农户,想要农户不被商贾压价,今年有知春里给他们通了销路,往后呢?”
陆听晚只觉此人城府太深,猜不透来意,这件事她便没想深入探查,恨不得早日脱身,而今这么看来,洛云初也是局中人吗?
“你是如何断定那些人跟商会有关的?”程羡之问道。
陆听晚先是一愣,须臾后又恢复镇定,“观察、推测、并无实证,想要这实证得靠大人。”
“那你可能推测出这商会之人跟户部有关?”
若商会的人能够只手遮天,没有官员从中调和打开通道,那她万万不信。
“韩大人是查出什么了?”陆听晚谨慎,“其实我并不想知道,大人无需都跟我说。”
“想明哲保身吗?江掌柜。”那张清秀的轮廓狡猾如斯,“可是晚了啊。”
“那人叫孙桂,”程羡之盯着人,为她解惑,“商会中的人,背靠户部侍郎孔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