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逐渐停歇,那叫人噤若寒蝉的声音带着极具威慑感隔着门传入苏苏耳里:“让开。”
翠翠自知拦不住,她便只得作罢,默默让开。
下一秒,门被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推开,他带来的风闯入屋内。
风渐紧。
沈让浑身的气质便极具压迫感,如玉琢般冷峻的轮廓与深邃的眉眼散发着审视的意味,让苏苏对他又添了几分胆怯。
她如今才知命只有一条,还知道在不久的将来会被眼前人杀掉,她倒霉到既没有剧本也没有金手指,就像是纯拿给人杀着玩的…
沈让看着满地狼藉,以及眼前人慌乱藏匿着什么。
沈让蹙眉眼神落在她身上,嗓音低沉含着冷意:“殿下今夜这是又唱的哪一出戏?”
元苏苏支支吾吾心虚到眼神飘忽,方才觉得手拿把掐到现在直面沈让时已溃不成军:
“你能不能别对我这么凶?”
沈让挑眉,将她的慌乱、恐惧与颤栗尽收眼底。
他负手朝着苏苏步步逼近,每一步在她眼中都是折磨。
完了完了,我还没享受一天呢,这就要先噶了?!
看着被自己逼退在墙角的元苏苏,他看向那素来勾人又含着傲骨的眸中,今日居然平添一抹澄澈。
眼中蔓延开的恐惧也好似潋滟着水雾般,略带病容却仍旧精致的面庞更是煞白。
他向来都知道长公主很美,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往日里他们二人之间,尽数都是弥漫着硝烟。
沈让从不因着长公主的美色而忽略掉她的蛇蝎心肠。
虽说长公主明面上敬他,却也从不畏他。
她可是大周朝最尊贵的长公主,是当今陛下的同胞阿姐。
她更是个擅长玩弄人心的好手。
当初沈让同元寄茵相处不过数日便为陛下感到庆幸,若是这位长公主是个男儿身,只怕如今的陛下早已是同那些皇兄一样落得个挫骨扬灰的下场。
沈让凝视着平日里那一双上扬的狐狸眼,内里盛满的是皇室血脉带来的骄纵以及位居高位带来的野心,可如今……
眼前缩在墙角的少女,睫毛之下灵动的眸子里全是恐惧以及…厌恶。
但她抬眸看着沈让眼尾泛起的凉薄与杀意,腿一软,恨不得当即跪下来求他网开一面。
元苏苏佯装镇定,清润动听的声线发颤,但想到要攻略他便还是带着夹子音:
“沈大人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却不想,沈让竟将方才掉落在地上的匕首拿了起来,元苏苏瞳孔地震,立刻不夹了:
“你你…不讲武德!有事别冲动,有话好好说!”
见沈让面无表情朝着自己的方向而来,苏苏慌忙抄起脚边的刀鞘在空中挥舞。
苏苏见他还没有止步的念头,被吓得涕泗横流,秉持着遇事不决先道歉:
“我知错了…”
可沈让不仅没有止步,而是脸更为阴沉地抬步前来。
生死面前尊严算个屁!
元苏苏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在地,她抓住沈让的衣衫。
扯着沈让的袍子就开始忏悔自己的错误:“我错了,沈老师我真的知错了!我回去就把超话解散,绝不黑你了。”
谁知两人的力道相互一对冲,直接给咱高岭之花的大裤衩子就这么水灵灵地给拽了下来。
两人一愣…
“元、寄、茵!”
沈让额角狂跳,眼风里是怨妇的羞愤与难以克制的杀意。
元苏苏更是慌得来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只有闭着眼别过头顺势给人把裤子提上去。
手中的刀鞘瞬时被力道一拽,一声清脆的入鞘声后,沈让冷冷开口将苏苏甩开:“臣不是殿下后院里邀宠的面首,殿下不自重也莫要妄图将脏水泼到臣身上。”
元苏苏不自觉一愣,她分明不是故意的。
沈让那三十七度的嘴说出来如此让人心寒的话。
分明委屈的是我,好不好!
就因为什么世界混淆穿书,还穿成了在朝中四面楚歌没多久就领了盒饭的长公主!
不仅没有剧本不知道后续发展,还没有金手指,命还只有一条!
她撅着嘴转过头时…
眼泪从往日里那一双永远睥睨众生、永远矜贵的眼眸中落下,晶莹剔透的泪水含着委屈在地面上散开。
她一个人缩在墙角将自己的脑袋埋在蜷缩起来的膝盖和双腿之间。
肩膀耸动着,啜泣声不断闷闷地传来。
积压许久的委屈感就在这时彻底崩塌。
原主是在朝中处处树敌,可与她何干!
原主放荡不羁生性多情,与她何干!
不说能不能活到大结局了,单看今夜沈让这个苦大仇深的样子,元苏苏能活够一集就算很不错了。
哭累了,腿麻了,脖子酸了。
但是…现在有个问题是,沈让一直都没走,如果就这么起身自己鼻子里吊着鼻涕和哭花了的妆。
好像更没可能攻略下了。
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苏苏呜呜咽咽,随便哭哭应付应付。
而沈让凝视了片刻,以为今日长公主放下身段又同自己玩苦肉计。
沈让目光凌冽地扫过元苏苏那毛茸茸的脑袋后,忽而只觉厌恶,他拂袖离去。
他一路上越想越气,手中的折扇都差一些被自己捏散,分明她半月前还妄图对自己下药…
让他成为她的裙下臣时,她将染着蔻丹的玉足踩在自己胸膛之上。
嘴角露出让沈让这一生都厌恶的笑,那不仅是对他的羞辱与欺凌。
而是对整个世家对整个朝堂的折辱。
元寄茵收回脚俯下身在他满是阴翳的脸上落下一个含着酒意的吻,声音嘲讽附耳道:“最是威名远扬、光风霁月又洁身自好沈让、沈少师。”
她忽而嗤笑一声,手指慢慢挑过他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
“本宫今夜偏要将你这一枝高岭之花折下,听你如何一点点折服于本宫脚下,你说…如何?”
朝中的确有不少容貌较好的英俊郎君甘愿入长公主府为公主幕僚。只为求得朝中如日中天的长公主庇护。
但他沈让偏生一身傲骨、恪守正道,最是厌恶如此不守女德、放浪形骸、嚣张跋扈的元寄茵。
“凭你?”沈让眼中厌恶更盛几分,“也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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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没有营养液!为什么我不配拥有营养液[化了]发疯了呜呜呜
戏精女鹅:永别了这个世界…
大冰山无奈叹息:你又发什么疯?
第3章
汝南沈氏门前逐渐停稳了一辆沈氏的马车,守门的护卫正当疑惑之际。
忽见那车上悬挂着銮铃随风而动,不由心生一喜,如今沈家能够悬挂上御赐銮铃的朝臣。
除了家主便是久未回府的二公子。
随即立刻命人往老夫人房里递了消息:“二公子回来了。”
原本已然熄灯的沈府骤然亮堂起来,沈让所行之处便围着奴仆对着二公子嘘寒问暖。
说到底,不论是身份还是能力德行,归根结底沈让才是汝南沈氏下一任的家主。
就算如今瞧着家主与二公子之间关系有些僵硬,但家主身系的可是一门荣辱,怎会因着关系的亲疏而随意更改呢?
沈让厌烦家中这等嘈杂的簇拥,他今日才回到上京马不停蹄赴了宫宴后还去了一趟公主府与她起了争执。
本就够心烦了,如今回到祖宅更是头疼。
好不容易回到松柏院,他勒令关门止住了外间那些奴仆口中的‘关心’,方透上一口气。
“公子,那个疯女人今日可有为难你?”见沈让一直心烦意乱,侍从玉书低声问道。
“玉书,不可无礼。”他兄长凌风瞥了一眼道。
玉书颔首,忽而提心吊胆生怕落罚,却见公子毫无反应方松懈了一口气。
忽而叩门声传来:“二公子,老夫人命奴婢前来请公子一叙。”
沈让颔首后,玉书便推开门让那姑娘进来。
她容貌娇俏算得上小家碧玉,行礼后声音轻柔问道:“二公子可算回来了,今夜可是准备宿在府里?”
沈让那一双眼甚至都未曾抬起一瞬,他撩起那细纱缀着翡翠的软帘,径直入内回应一声:“嗯。”
那婢子名唤竹笙,是自小伺候在老夫人身旁的。
她眼中凝着忧思,望着渐停摇晃的翡翠。
问玉书道:“公子今夜怎么心绪不佳?”
因着平日里竹笙姑娘因着深受信赖,屡替老夫人传话,随即他们二人还算相熟,玉书低声道:“公子方从长公主处回来。”
竹笙脑中闪过些许坊间盛传的流言后,眉毛一拧眼中多少有些酸意流出。
一盏茶后,沈让穿上了素日里最常穿的月白色衣衫,墨色头发挽好以玉冠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