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
两张面容不断交替在眼前,清晰得发烫。
他嘴角微扬,将吊坠缓缓收拢在掌心。
命运给他画上了一个奇妙的圆。
他又遇到了她。
而后。
爱上了她。
-
隔天一早。
温昭刚洗漱完,准备坐下吃早餐。
门铃就在此刻响起。
她瞥了一眼时钟,早上七点半。
谁啊,那么早。
她带着疑惑走到门口,透过猫眼朝外一看。
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正站在门外。
她微微一怔,打开了门。
祁慕就站在那儿,身上还是那件视频里见过的黑色大衣,风尘仆仆。
只不过,他不是说六点的飞机?
“你怎么这么早就到了?”她有些惊讶地问。
“改签了最早一班。”他语气平淡,听不出什么波澜。
温昭看着他,他却并没有要进来的意思,只是站在门口,深深地凝视着她。
那眼神复杂极了,不只是久别重逢的喜悦,似乎还缠绕着许多她一时读不懂的情绪……
“你怎么不进来?”她侧身让出空间。
他没有回答,只是微微垂下眼,像是在做什么准备。
过了几秒,他重新抬起眼眸,笑着。
“好久不见,朝朝。”
温昭愣住了。
久?
距离上次和他见面是在上个礼拜一。
硬要说久……倒也勉强算吧?
“好…好久不见?”她别扭地重复着,毕竟他们几乎天天视频,实在谈不上“久”。
“昭昭,”他调侃着,“你语文好像不太好啊!”
温昭没听明白,满脸写着问号。
“连,‘朝朝暮暮’的朝朝,都会搞错。”
一句话像一把密码锁,一点点打开着记忆。
她脸上的疑惑还在,不过消散了不少,手指蜷缩起来,握成了拳。
祁慕将手伸进大衣口袋,摸索片刻,再拿出来时,拳头紧紧握着。
他缓缓将手举到她眼前,然后,慢慢地、郑重地松开了手指。
一条细细的绳子垂下,末端系着那枚小鱼吊坠,在她眼前微微晃动。
温昭轻轻吸了一口气。
时间仿若静止。
她的视线牢牢定格在那条小鱼上。
良久。
她才猛地抬起眼,交织着震惊与恍然,直直地望进他含笑的眼底。
“时间太久了,上面的颜色都有些掉了。我们下次,一起重新做一个,好不好?”他顿了顿,一字一句:
“朝朝,也是我的昭昭。”
话落,温昭的眼圈瞬间红了,上前一步抱住了他。
尽管心底早已有过模糊的猜测,但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确认。
原来真的是他。
7,也是祁。
-
江边的风格外大,带着秋的凉意,卷起温昭的长发,在她脸颊边轻轻拂动。京海地处北方,比星海冷得早,室外温度只有十来度,空气里已经有冷冽的气息了。
温昭把外套又裹紧了些,抬眼看向祁慕。
一个问题盘旋在了心头。
两人又沿着江畔走了一小段路。
她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袖:“祁慕。”
“嗯?”祁慕转过头看她。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斟酌着用词,“如果当年那个小女孩……是别人,你会不会也……”
“不会。”祁慕截断了她后半句话。
他知道她后半句要说什么。
“我可没那么早熟,”他低笑着解释,眼神格外认真,“小时候的你,对我来说就像冬日的一束微光,我感谢那时候的你告诉我‘新年新气象’,那句话,支撑我走过了很多难熬的时候。不然,现在的我,或许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
“而现在的你,对我来说更加珍重。我只是庆幸,那个人原来一直是你。”他握紧她的手,“所以,即便那个人是别人,我祁慕爱上的人,也只会是温昭。是‘昭如日星’的昭。”
温昭嘴角不自觉上扬。
她转过脸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江面,试图掩饰眼底的欣喜。
祁慕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背,试探着开口:“那你呢?如果当初认出的不是我,你会不会……移情别恋?”
“嗯……”她故作思考,直到瞥见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才俏皮地转过身,脆生生地答道,“不会!”
“其实,”她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轻声坦白,“我当初决定来星海,确实有一点点……是因为你。”
祁慕的脚步猛地顿住。
温昭还被他牵着手惯性往前走,被他这一停带得一个趔趄。
她稳住身形,转过身,看到他脸上那瞬间僵住、几乎称得上“呆滞”的表情,忍不住疯狂抿住嘴唇,才压下几乎要溢出的笑声。
“但是!”她赶紧补充,语气认真起来,“我当时只是想,来星海看看,想知道当年那个小男孩说的愿望,有没有实现。”
她垂下眼睫,声音轻了下去:“因为……我的那个新年愿望……后来并没有实现……”
祁慕怔了怔,眼底掠过心疼。
他知道她说的是哪个愿望。
他伸出手,温热的手掌轻轻捧住她微凉的脸颊,迫使她抬起眼睛,与他对视。
“
可你以后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为什么?”
“因为我在。”
我会用尽全部力气,去实现你的所有愿望。
你不仅是‘昭如日星’的昭,更是我的‘昭昭如愿’。
有我在,你的所有愿望,都会一一实现。
第76章
立冬过后,祁清远的案子终于尘埃落定,被判处了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而在今天早上,他又听到了另外一件事。
祁子航因为知道了祁清远的事情,病情急转直下,今天一早,竟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路璇听到这个事情之后,也彻底垮了,形同槁木。
……
京海监狱的探视室里,冰冷压抑。
祁慕沉默地坐在隔音玻璃前。
很快,狱警领着身穿囚服的祁清远走了过来,在他对面坐下。眼神浑浊不堪,却仍能清晰地看出那股强烈的不甘。
祁慕默不作声地拿起手边的电话听筒。
祁清远瞥了他一眼,也跟着拿起了自己那边的。
他冷笑着:“你来干嘛?”
“来看看你,”祁慕抬眼,目光冽厉,“过得有多差。”
祁清远猛地倾身,几乎要撞上玻璃,压着嗓子低吼:“祁慕!我是你爸!你亲手把你亲爹送进来!你就不怕天打雷劈,遭报应吗?!”
“爸?”祁慕嘴角抽动着,像听到了世上最荒谬的笑话,肩膀也跟着发颤。
“祁清远,在我妈死的时候,我的爸已经死了……我们之间,到底谁才该遭报应?!我妈当初是怎么对你的?可你呢?你和路璇又对她做了什么?!又对我做了什么?!”他声音越来越高,压抑着极致的怒火,隔着玻璃依稀映出了他骤然猩红的眼底。
他松了松肩膀,语气平了下来:“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今天早上……你的儿子,死了。”
祁清远一怔。
随即,立马反应过来,霍然起身,又被身后的狱警毫不留情地摁回座位。
他疯狂地拍打着玻璃,嘶吼声扭曲变形:“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祁慕看着他失控的样子,只觉得可笑。
“我说,”他一字一顿,清晰得残忍,“你儿子,祁子航,死、了。”
祁慕的脸上并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对他而言,死亡反而是种解脱。
他没再多说,转身走了。
身后传来了一阵阵祁清远歇斯底里的吼叫与咒骂,如同死刑犯最后的哀嚎,而后被厚重的门隔绝,消失殆尽。
……
而祁慕去京海看守所的事情,又被人拍到了,发到了网上。
越来越多的猜测像是一团迷雾,渐渐被吹开。
-
又过了两天,温昭的生日也到了。
星海这边虽然温度下降了很多,但阳光依旧很好,温温的。
她这天也刚好休息。
本来想着出去玩,但是太赶,索性就平平淡淡、普普通通的过了。
他们俩像普通的情侣那样,吃饭、逛街、看电影。
这些都是之前没做过的,但是官宣后,也就无所谓了。
祁慕带着她,拐进了一条安静的小街,周围都是一家家的店铺。
走了一会儿,快到第二个路口时,停下了脚步。
面前是一家DIY的饰品店。
店面小巧而精致,木质的门檐下挂着一串串玻璃风铃,微风拂过,发出清脆的清响。
温昭停在门口,有些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