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几乎能感觉到，这记重锤砸得他有多痛。
视线垂落，她看见他轻颤的手,杯中的蜂蜜水也
跟着晃出细碎涟漪。
她轻轻将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阿慕……”
他转过头来看向她，眼底通红：“昭昭…我好恨！我真的好恨！”
温昭眼眶跟着发酸。
她伸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他揽入怀中，掌心一下下轻抚他的后背：“我知道……我知道……”
“所以，”他手背青筋绷起，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褪得干净，“昭昭，我决定了…”
“什么？”
“…我要签进祁清远的公司！”
温昭缓缓松开手，从他怀里退开一点，认真地看着他。
“那家公司有我妈的心血。如果我不去，到最后，一切就全成了祁清远和路璇的。”他语气坚定，“所以……我必须去。”
温昭凝视着他眼中那簇冰冷而坚定的火焰。
她明白，这不是冲动，而是从绝望里生长出来的清醒。
她所能做的，唯有毫无保留地站在他这一边。
她点了点头：“我说过，无论你要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她稍作停顿，眉眼间仍凝着一丝忧虑，“只不过，祁清远这个人……我也算是领教过了。他心思太深，我怕你去了之后，你的资源会……”
“我知道，”祁慕迎上她的目光，语气冷静，“现阶段我对祁清远来说还有利用价值，他不会对我太差。你放心。”
温昭心里仍有些不安，但终究没再多说。
她再次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
隔天。
温昭的信息到底还是被网友们一点点扒了个干净。
所有人都知道了。
她就是祁慕那个“传说中的女朋友”。
微博热搜又窜上来一条热搜：
#祁慕女朋友竟是昔日怼他的医生（爆）
祁慕一遍一遍划着上面的实时评论，眉头越皱越紧——
“当初立什么‘临终关怀温柔医生’人设，搞了半天全是为了接近祁慕演的吧？”
“其实我觉得她长得挺好看的，之前看她怼祁慕的时候就莫名嗑到了，没想到两人居然真在一起了，这是什么相爱相杀剧本！”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之前祁慕滨海那场脱口秀，我拍到的那个戴口罩的女生好像就是她！”
“真恶心……”
“……”
温昭瞥了他一眼，伸手把他手机抽走，直接摁熄屏幕，放在一边。
“祁老师，能不能不要那么八卦。”
祁慕眉头还拧着没松开。
温昭抬起手，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间，一点点将它揉平：“我真的不在意！不骗你！”
见他还是闷闷的，她故意扬起下巴，语调轻快：“开车吧，祁助理。”
祁慕终于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再说什么。
他踩下油门，驶出小区，余光忍不住瞥向副驾驶。
温昭是真的满脸不在意，甚至已经悠闲地刷起了视频。
他不由得扬起嘴角。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她比自己更适合这个圈子。
冷静、通透、聪慧，还不怕事。
但这个圈子也配不上她。
她太干净了，像阳光下的初雪，不该被任何浑浊沾染。
……
到了医院，热搜的事儿果然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一进更衣室，大家就全都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昭昭，你真跟祁慕在一起啦？”
“我今天早上刷到热搜的时候整个人都傻掉了！”
“不是，你们什么时候的事啊？！藏得也太深了吧！”
温昭关上柜门，低头浅浅一笑：“有一段时间了。”
苏晴笑着轻推了她一下：“可以呀你！那当初我们聊祁慕的时候，你还一脸与我无关的样子！”
温昭想了想那个时候，自己虽然只是低头默默吃饭，好像事不关己。
但……不在意吗？
明明在意得不得了。
苏晴又继续说：“哎哟我说呢！每次我一个人去的时候他都板着一张脸，我和昭昭一起去，他就笑得跟什么似的。我当时还以为他人格分裂呢！搞了半天，是看到喜欢的人了啊！”说着，还撞了撞温昭的肩。
护士长在一旁笑着打趣：“哎呀，要我说，咱们昭昭配那个臭脸冰山，简直便宜他了！”
温昭被逗得笑起来。
其实…也还好……
-
中午。
祁慕在医院旁边的面馆里等着温昭。
一抬眼，正好看见阮建策推门走了进来。他坐在正对门的位置，阮建策自然也一眼瞧见了他。
“阿慕！”阮建策笑着走过来，语气热络，“这么巧啊！”
“阮叔。”祁慕也笑着打招呼，态度很亲切。
“你怎么会在这儿？”阮建策很自然地在他对面坐下。
“我外婆在这住院。”
“阿姨她怎么了？”
“……胃癌晚期。”
阮建策点了点头，安慰了几句。
祁慕转而问他：“阮叔，您怎么来这儿了？您不是一直在京海吗？”
“唉，孩子感冒，我来看看。他说想吃面，我就来附近找找。”
祁慕应了一声，没再多问。
阮建策看着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阿慕，你上次怎么会去你爸公司？”
“他想让我签过去。”
阮建策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阿慕，听阮叔一句，别去你爸公司！”
祁慕皱了皱眉：“为什么？”
“总之……别去。”
这话让祁慕心里更觉蹊跷。
照理说阮建策是悦海的人，从员工角度看，他要是去了，对公司只有好处。
可他偏偏这样劝阻，肯定不对劲。
他面上不露，只顺势点了点头。
等到阮建策的面好了，他也没多停留，起身走了。
温昭也在这时走了进来。
她刚刚就看到有个男人和祁慕在聊天，坐下后便问：“刚刚那个人是谁啊？”
“我妈以前的朋友，现在在祁清远公司，算是股东吧。”
……
吃完饭，祁慕又去看了眼外婆，随后就去了陶逸兴那儿。他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阮建策不让他去祁清远公司。
连陶逸兴听了也觉得纳闷。
他问道：“阿慕，你跟你那个阮叔关系怎么样？”
“一般，我妈走后只见过几次。”
“那就更说不通了！既然他是祁清远公司的，没道理拦着你啊……”
祁慕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确实没道理……
而且阮建策的语气不像是在赶他，反倒像是在提醒他什么。
他想起之前自己恋情曝光的时候，祁清远对他说的那番话——
“热搜的事，我可以帮你压下去。只要你签了这份合同，后续发个单身的声明，一切都能回到正轨。你的事业不会受影响，遗产……自然也还是你的。”
虽说当时恋情不至于把他推到谷底，但影响肯定也算大。
这一点，在娱乐圈摸爬滚打这么多年的祁慕再清楚不过。
而祁清远，只会比他更明白。
可祁清远当时的语气和态度，却隐隐透出一股迫不及待，巴不得祁慕赶紧签过去。
既然不是图他身上的价值，那到底图什么……
祁慕皱着眉，怎么也想不通。
陶逸兴看着他的神情，又想起来一件事。
“哎，对了，你听说了没？悦海最近又签了好几个新人，还都是些没什么名气的小歌手，一进去就直接塞进各大音乐节了。”他嗤笑一声，“你说祁清远是不是想钱想疯了啊？他以前可不屑签这种没流量的，现在倒好，什么都“吃”得下！”
钱……
最后那句话像根针，冷不丁扎进祁慕的意识里。
他微微一怔，蹙紧的眉头缓缓松开，指腹无意识摩挲着手机背，低声道：“也许……他真的‘想疯了’。”
是啊，如果……他是真的缺钱了呢？
祁慕极轻地呵出一声笑。
如果真的是缺钱了，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陶逸兴莫名转过头来看他：“你怎么这反应？”
“我怀疑，”祁慕抬眼，语气沉了下来，“祁清远的公司有问题……”
陶逸兴又往前凑了凑：“什么问题？”
“具体我还说不上来，”祁慕顿了顿，“但我肯定有问题——而且大概率，是钱的问题。”
正说着——
叮！
祁慕的手机在口袋里一响。
他拿出一看，嘴角不自觉弯曲。
昭昭：【我下班了。】
陶逸兴看着他那副不值钱的笑就知道是谁发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