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澜冷哼一声,眼底流露出一丝狠绝,“可惜,我不是任人宰割的平庸之辈。”
赵祉钰拍了拍她的肩膀,“锦澜,你已经身处在漩涡之中,要习惯与人为敌,更要学会隐忍。凌家势大,眼下无人能将其撼动。但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一定能看到凌家倒台的那天。”
陆锦澜点了点头,郑重道:“那等到了推倒凌家的时候,请殿下一定叫上我。不管谁和凌家对着干,我一定要帮帮场子。”
项如蓁也道:“身为国之重臣,公然谋取私利草菅人命,如此不择手段,早该被查办清算。如果有那个时候,也请殿下叫上我。”
晏无辛默默举了起手,“那也叫上我吧,我就爱凑热闹。”
大家笑了笑,陆锦澜忽然想起一事,她对赵祉钰道:“有件事,我一直忘了问您。咱们上次去定北侯府做客的时候,凌家人知不知道殿下的身份?”
赵祉钰叹了口气,“想必你们也知道,凌侯的正夫是母皇的亲弟弟,算起来我该叫她一声舅母。然而,皇家亲情淡薄,亲眷之间并不像寻常人家那样走动频繁。”
“为了安全考虑,皇女们在深宫长大,成年前鲜少见外人。我和凌照人是表姐妹,她都不认识我。按说,不知者不怪。可是定北侯却是认识我的,我第一次送凌照人到侯府,她在暗处看着,她以为我没看见她,其实我瞧见了。”
项如蓁一愣,“那请咱们到府上那天,她还那般……”
赵祉钰苦笑,“是啊,她明知道我是皇女,还非要那般羞辱咱们。所以那天,我才会动怒。她最想羞辱的是我,你们大概是受了我的连累。”
晏无辛道:“如此无视皇权,只怕市井传言是真,凌家真有不臣之心。”
赵祉钰轻蔑道:“这份心思凌家早就有了,但真要动手,也要看她们有没有那个本事。”
赵祉钰的目光又看向陆锦澜:“我比你更恨凌家,但在时机到来前,我们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眼下凌家虽然视你为眼中钉,但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你和宋将军都忠于母皇,我会站在你这边,母皇也会想办法暗中保护你和宋公子。你想提前回去就回去吧,汗血宝马日行千里,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陆锦澜拱手道:“多谢殿下!”
三人跳下车,陆锦澜吩咐洗墨跟着队伍走,到了京城把她带回来的几大箱子北州土仪带回家。而她自己则要轻装上路,先行回京。
项如蓁帮她将佩剑系在马上,低声道:“虽然我一向不喜欢说些肉麻的话,但思来想去,还是应该跟你说一次。我永远站在你这边,不管你和什么样的势力对着干,只要你不造反,我都站在你这边。”
陆锦澜笑道:“有你这样的强援,我有何惧哉?”
晏无辛笑道:“那我也有一句话要讲。”
她四下看了看,见左右无人,在陆锦澜耳边悄
声道:“你知道我不像如蓁那么有原则,就算你要造反,我也站在你这边。”
陆锦澜笑着摇头,心说:我吃饱了撑的,闲着没事儿造什么反啊。
她飞身上马,“两位,咱们京城见。”
*
辞别众人,陆锦澜一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五日的路程,她只花了一天一夜便赶到了京城。
然而她到了城门跟前,已经是深夜子时。一路上光顾着赶路,直到看见紧闭的城门才想起来晚上有宵禁。
陆锦澜勒住她心爱的宝贝马,朝城墙上看了看。城楼上值夜的卫兵听到声响,也正举着火把看她。
陆锦澜拱了拱手,商量道:“诸位军娘,我家里有急事,可否开一下城门,让我进去?”
上面的人不客气道:“你以为这是你家大门呢?说开就开,说进就进。有急事也得等到天亮,卯时开门,你先找个地方待着吧。”
陆锦澜咬了咬牙,不得不搬出点儿名头,“我是随钦差奉旨办案的骁骑校尉兼特派使,因家中变故提前回京,你们最好让我进去。”
余下的话陆锦澜没说,但上面也听出威胁的意味,态度恭敬道:“那请校尉大人稍等,我去通报一声。”
不多时,值夜的头目往下探了探脑袋。那人身型高瘦,长脸尖下巴,往城墙上一靠,像只大螳螂。旁边的人介绍道:“这是我们的门吏,罗大人。”
陆锦澜从怀里摸出钱袋,“罗大人,请行个方便,这点银子给姐妹们拿去喝酒。”
罗大人摇了摇头,“校尉大人,我等看守城门,不能饮酒,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听说你是随钦差奉旨出京的,但我不妨告诉您,多少奉旨回京的大人都被我们挡在门口。城门夜间轻易不能开启,除非有战报或者有要您即刻进京不得耽误的圣旨。否则,你就是随皇上出京办事,我也不能给您开这个口子。”
“还真难说话啊。”陆锦澜嘀咕了一句,又开始晓之以情,“诸位,别这么较真。我未婚夫被刺客伤了,我急着回去看他。这样,你们今晚放我进去,改日我大婚,请诸位喝喜酒如何?”
罗大人油盐不进,“校尉大人,不是告诉您我们不喝酒吗?酒色误人,您也少沾些吧。”
陆锦澜都被气笑了,在北州办案时都没觉得这么难搞。按理说,门吏是七品官。陆锦澜是四品,论品级,陆锦澜比她大。但无奈人家是恪尽职守,压根不怕你后续找麻烦。
酒色不沾,钱也不心动,权也不惧,一个小小门吏,还真是让她开了眼了。
陆锦澜骑着马徘徊片刻,自言自语道:“行,算你厉害。今儿我陆锦澜还真没辙了,告辞。”
“等一下!”罗大人突然叫住她,“你说你叫陆锦澜?”
陆锦澜一愣,“对啊。”
罗大人一拍大腿,“您早说啊!快开城门!”
陆锦澜心说:这是遇到粉丝还是某位故人?可我不记得在哪里见过她啊。
这人也是怪,刚才她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死活不肯开,一听到她的名字忽然就开了城门。
陆锦澜连忙下马,刚进了城门,那位罗大人急匆匆从城楼上下来,扑通一声跪倒在她面前,“小的罗大莉,不知是陆大人到此,刚才多有得罪。”
陆锦澜赶紧去扶她,“罗大人快快请起,你这是干什么?”
罗大莉激动道:“大人有所不知,下官是北州长胜县人。北州旱情如火,我们长胜县的母姥乡亲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我虽然知道这次朝廷又派了钦差前去,可也没敢抱什么希望。可前些日子收到家书,说家里的户籍凭证有破损,多亏了您仗义执言不怕麻烦,我家里才能领上赈灾银。”
“我家的好多亲戚都喝到了您家粥棚施的粥,我妹妹在信里一个劲儿的夸您,都说幸亏有您,北州的百姓才能那么快领到赈灾银。好多人家里,就等着这钱买米买药呢。”
“陆大人,我这人有点怪。朝廷动不动表彰这个官儿那个官儿的,名头起的天花乱坠,我是不信的。可我相信让老百姓赞不绝口的官,一定是好官。您在北州的善举,对北州人来说是大恩。我替乡亲们,给您磕个头。”
“哎呦,快起来!”陆锦澜忙道:“不必多礼,都是我应该做的。为百姓服务么,不然我去干嘛?”
她看罗大莉应该比她年长几岁,她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大半年,已经懂得了偏远地区出身的人,在京城做官的含金量。尤其是去过项如蓁家里后,更懂得了寒门学子的不易。
罗大莉老家在贫困的北州小县,竟然也能对钱毫不心动,更让陆锦澜礼敬三分。
她百感交集的拍了拍罗大莉的肩膀,“多谢你放我进来,等我大婚的时候,给你送喜帖,你可一定要来喝喜酒啊。”
罗大莉尴尬道:“那是自然。刚才那话是说给外人听的,别的酒不喝,陆大人的喜酒我一定要喝。”
这次意外,让陆锦澜疲惫全消。大半夜的,街道上一个人都没有。陆锦澜纵马狂奔归家去,心情格外快意。
家里的门子正在门房酣睡,被她急促的拍门声吵醒。
“谁啊?”
“我,你家少主。”
“哎呦!您怎么在夜里回来了?”门子连忙爬起来开门。
陆锦澜将马鞭丢给她,“赶紧把我这马牵到马棚好好喂一喂,它可累坏了。”
门子一叠声应着,又有几个老仆闻声出来,跟在陆锦澜身后询问:“少主,您要不要吃点东西?我们这就给您准备热水,您住哪个院子?”
陆锦澜扯了扯披风的系带,“不用麻烦了,我先对付一晚上,明早再说。宋公子呢?”
*
自从陆锦澜离京,这一个多月以来,宋凛丞一直睡得不好。
他给陆锦澜写过几封信,陆锦澜的回信总是报喜不报忧,一味的说她很好。然而灵州的家里传来消息,他才得知她未到北州已经遭遇过刺客。她越不说,他便越担心。挂念着她此行凶险,总是夜不成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