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遇刺后,宋凛丞更平添了做噩梦的毛病。这几日他睡觉时将佩剑放在枕边,一有风吹草动,便要出门看看。
这晚,宋凛丞刚刚睡着,忽听外面一阵嘈杂。他骤然惊醒,抽出枕边的宝剑冲了出去。
陆锦澜正在和仆役们说话,一转头,见宋凛丞提着剑步履匆匆而来。
四目相对,宋凛丞手中的剑瞬间被丢到地上,他快步上前,陆锦澜张开手臂,二人紧紧地抱在一起。
彼此太多的话想说,一时竟不知该先说哪一句。
二人回到房中,陆锦澜道:“先让我看看你的伤口,听说你遇刺,真把我吓坏了。洗墨那丫头说话不先说重点,差点吓死我。”
宋凛丞低笑一声,解开衣服,露出被绷带缠着的手臂。
“只是被划了一刀,一点皮肉伤,你以为我活不成了?”
陆锦澜无奈道:“毕竟刺客都是要人性命的,何况,那些刺客武功不低,是不是?”
“是,你怎么知道?说起来,我感觉刺客好像是男人。”
陆锦澜道:“我也遭遇过这批刺客,所以才怕你遭了他们的毒手。”
“确实很凶险,不过,幸好有人救了我。”
“谁救了你?”
宋凛丞道:“不认识,但救我的也是个男人。我问他为什么要救我,那人说我以后就知道了,他还让我不要告诉外人。”
陆锦澜若有所思,“那人长什么样?你看到他的相貌了吗?”
“他蒙着面,
相貌我没看到。但我问了他姓名,他说他姓陆。”
“姓陆?”
“嗯,他叫陆七郎。”
陆锦澜微微一笑,“此人现在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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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宝子们,我今天整理下大纲,梳理下后续剧情,今天少更点儿,明天再会~
第59章
宋凛丞意味深长的瞥了她一眼,“自然是走了,难道我还留他在家里住?”
陆锦澜敏锐的嗅到了一丝醋味儿,笑道:“那不是你的救命恩人吗?我寻思着当面谢谢他。”
“这种糊弄鬼的话,你就不用说了。人家和我不认不识的,怎么会平白无故救我的命?那人,是冲着你来的吧?”
陆锦澜暗自咬住舌尖,不想此刻说出的话成为‘呈堂证供’,在宋凛丞态度未明之前,她选择保持沉默。
宋凛丞白了她一眼,“不吭声?那就是我猜对了。”
陆锦澜绷不住,嗤笑一声:“你这么笃定?就不能是你冤枉了我,我不高兴?”
“我还不了解你?我若是冤枉了你,你此刻一定跳起来大发雷霆,还容我再说半句?这世上谁敢冤枉你?你这脾气什么时候受过委屈?但凡冤枉你一点,你都敢闹得举国皆知。”
宋凛丞说着到这儿,侧过身嘟囔了一句:“我哪敢冤枉你啊。”
陆锦澜笑着抱住他,轻轻晃了晃,在他耳边低声哄道:“知我者,凛丞也。要不说,我怎么娶你做正夫呢?你不仅长得如此貌美,还格外聪明,这一般二般的男人和你简直没法比。”
“那当然。”凛丞得意道:“他说他姓陆,我就猜到是你惹来的风流债。咱可说好,我不是不容人的夫郎。但你想留他住家里,你自己去跟他说,我可不去开这个口。你还没娶我呢,就让我帮你纳人进府,我还没贤惠到那个程度。”
看着他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孔又醋又嗔又无奈的样子,陆锦澜情不自禁的摸了摸他的脸,温热的指腹抚过他的薄唇,微微用力的揉捻。
她略带不满道:“一个多月不见,见到我也不说想我。你总跟我提别人做什么?这儿就只有咱们两个,我现在心里想的是你。”
宋凛丞脸上一热,温声道:“我自然是想你的,我也不是故意一见面就提这个人质问你。我是想着,人家千里迢迢奔着你来的,到这儿也不知有没有落脚的地方,怪可怜的。我若不说,好像故意瞒着你,不让你见他似的。回头你再和我生气,我多冤枉啊?你要找他你就去吧,我又没拦你。”
陆锦澜笑道:“宋公子,你有没有良心?我为了见你,赶了一天一夜的路。到了城门口,费了好大的工夫,才让人家破例把我放进来。你倒好,大半夜的让我去找人,也不怕累死我。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还能丢了不成?反正,他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不管,我现在只想抱着你睡觉。”
陆锦澜想赶紧结束这个煎熬的话题,用卖惨加踩一捧一的话术,果然十分奏效。
宋凛丞立刻怨气退散,眼底皆是深情。他主动凑近了些,炽热的吻落在她的耳边,声音低哑道:“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做梦都在想。”
陆锦澜勾了勾嘴角,“想必不是什么正经梦吧?”
宋凛丞心虚得没有回答,只是用唇舌堵住了她下面的话。
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宋凛丞含糊道:“不亲够了……就不让你睡。”
陆锦澜“嗯”了一声,按住他的脖颈,不断加深这个吻。
只是房顶一丝细微的响动传到她的耳朵里,陆锦澜暗道不妙。这个她是哄好了,那个怕是不好了。
左右为难,左右为男。
先这么着吧,哄好一个是一个。
*
阿七……不,自从陆锦澜告诉他,就当世上不再有阿七这个人之后,他便将自己改名为:陆七郎。
陆七郎到了京城,也日思夜想的盼着陆锦澜回京。
可那晚他亲耳听到陆锦澜说什么“他爱去哪儿去哪儿,我不管”之类的话,气得他咬牙切齿。
他黑着脸回到住处,越想越气,干脆把熟睡中的十三强行唤醒,气愤道:“陆锦澜这个女人,就是个骗子,我又被她骗了。她根本就不在乎我,我们留在这儿也没什么意思,明天我们就回北州去。”
“啊?”十三迷迷糊糊道:“北州咱的老巢都被端了,咱回去干嘛?”
陆七郎赌气道:“不管,反正我要离开神京。这破地方,没什么好留恋的。”
十三无奈的揉了揉眼,看见他一身夜行衣,无奈道:“你又去陆府了?”
“嗯,陆锦澜回来了。”
“她和你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我没让她看见我。”
十三两手一摊,“那你生什么气?”
“她回来只顾着和她那个未婚夫亲热,人家宋公子倒是个大度的,还寻思着我千里迢迢投奔她来,在京城举目无亲,怪可怜的。她可倒好,说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用不着担心,我爱去哪儿去哪儿,她不管我,也不找我。”
十三噗嗤一笑,“都说了有了心爱之人便会变笨,我看七哥你是真的变笨了。你让她当着未婚夫的面怎么说?她就算心里紧张你,也不能讲出来吧?为了家宅安宁,做妻主的自然是要八面玲珑的。你别听了只言片语就误会陆大人,她不是那样的人。”
“哎?”陆七郎诧异的看向十三,“你怎么回事?突然向着她说话?你之前不是说她是大色魔,恨不得杀了她吗?”
“那时我不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
时隔多日,十三回想起地道里那一幕,还是觉得脊背发凉。虽然陆锦澜不让他多嘴,但见七哥如此不安,他便决定将那日的实情告诉他。
陆七郎听了沉默不语,其实他也很震惊。和陆锦澜朝夕相处了多日,直到分别那天,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那么了解她。或者,更准确的说,他只了解一小部分的她。
她有时很诚挚,当她深情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仿佛把整个世界给你了。
可她有时也很狡诈,随手编造的谎言便是一张牢不可破的情网。她会冷眼看着你在其中痛苦挣扎,也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紧紧抱住你,说:“我是爱你的。”
任何男人听到她说出这句话,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便是毫不犹豫奋不顾身的沦为她的爱宠。
因为她是陆锦澜,她名满天下举世无双,有万丈光芒。她有别于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你甚至找不出任何一个和她相似的人。
她特立独行睥睨一切,将陈腐的规则踏在脚下,视世俗眼光犹如无物。遇到不平之事,她敢为天下先,登高一怒,振臂一呼,便有应者如云如潮,追随着她的脚步。
她对弱小的受难者有最深切的慈悲和怜悯,恍若神明的化身。她对阴险的无耻之徒则会拿出最强硬冷酷的态度,挥刀拔剑,毫不犹疑的轻取其性命。甚至不忘灭掉其同伙,以求万无一失。她杀人不眨眼,堪比地狱的使者。
二者在她身上同时存在,她既是神明的化身,也是地狱的使者。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也会俯身温柔的轻抚你的脸,问:“你怎么不高兴了?”
做她的男人,哪有什么选择?她做神明时,他们便是她最虔诚的信徒。她做魔鬼时,他们便是她最忠诚的奴仆。
陆七郎知道他只得到了她一点点的爱,可这一点点的爱对他来说,已经足够照亮他整个人生。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