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姓陈,开的是惠民堂,你对这惠民堂有印象吗?”
“惠民?难不成这医馆和编纂《太平惠民和剂局方》的惠民局有所关联?自宋代惠民局分崩离析,不少医者都以惠民二字开办医馆,但是担得起这两字的,唯陈、裴二姓而已。”
刘峰将自己印象中的流派和名医传承道出,脑子已经完全陷入自我思绪当中,开始喃喃自语。
“这位姑娘姓陈,难不成真是陈氏的后人?”
刚联系起来,他自己又很快否决了这个答案。
“不对不对!因为三十多年前的乱象,陈氏一脉早已断绝。虽说如今首都还有陈氏惠民堂的招牌,但其当家医术难以入眼,如果不是还有一两个古方在手,估计早就没影了。”
“而且,陈氏出自北方,行的是伤寒派,和火神一脉并没有更进一步的交流。”
至此,梁怀友算是明白了,陈茵应该是出自不入世的医学世家,不然有如此厉害的传承,中医届一定会知道对方的来处。
“算了算了,不是现有那几家的人也没什么,这不正是说明我们挖到了璞玉吗?”
刘峰并没有被梁怀友的话安慰到,准备今天下班就去找师傅说一说。
*
珍珍病房外,匆匆赶来的郭巧月双眼含泪地贴在玻璃上,注视着里面女儿的一举一动。
哪怕是呼吸时胸口的微微起伏,都能够让她的情绪变得紧张。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郭巧月擦拭脸上的泪珠,泪眼朦胧地寻找陈茵所在的方向。
经过爱人和婆婆的介绍,她已经完全清楚,此次女儿能够顺利地清醒过来,全是陈茵的功劳。
当她放眼望去时,只看到陈茵摇头的动作。
陈茵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总有人想要走捷径,她是不可能同意的。
中医用药,一人一方,对症下药,方为正途。
眼见陈茵是最固执的守旧派,闻肃不再继续纠缠,尴尬地笑了笑,想要缓解彼此之间的气氛。
任维兴生命中的前三十年都是在国外生活,相较于对药方的好奇,他更加对陈茵手上的神秘能力好奇。
于是,他用自己蹩脚的中文,想要问清楚。
“不知道成…陈小姐开出的药物,是如何清除病人体内的病毒的?”
“在中医中,并没有相关的说法。在我们看来,我们每次看病都是将一个人看作系统性的整体,讲究阴阳平衡。”
陈茵一开口就把任维兴说的云里雾里,双眸满是疑惑。
“陈大夫,什么是阴阳?”
“最直观的就是我们对外界的感知,太阳升起时,我们感受到温暖;月亮出现时,我们会觉得阴冷。不知道任主任是否能够理解?”
有人想要了解中医,陈茵非常热心的科普,但是那个人是外国人的话,科普起来难度不低。
果然,在陈茵解释之后,任维兴依旧是一知半解,脸上满是懵懂。
一旁的闻肃看着自家科室主任不追问药方,反而追问中医,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就在任维兴想要继续追问的时候,忽然有人急匆匆的跑过来。
“主任!闻主任不好了!景秀路出了车祸,救护车正在将病人送过来的路上,急救中心说是有孩子,急诊让我们赶快派人下去接收,需要任主任动手术。”
如果是一般的医院,已经是主任医师,早就不用亲自动手术。
可谁让羊城人民医院是一家综合性的三甲医院,儿科在其中并不突出。
院长特意远渡重洋将任维兴请过来,就是为了振兴儿科。
所以目前,任维兴还是需要经常性地上手术台。
病患当前,任维兴顾不上追问神秘的中医,和陈茵匆匆告别之后,跟着手下的医生极速赶往手术室。
郭巧月注意到这一幕,迅速从女儿的病房前赶过来,对着陈茵深深鞠躬。
“茵茵是吧?我是你向南哥的爱人,真的非常谢谢你,我们全家都谢谢你,没有你,我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想到即将失去女儿的那种感觉,郭巧月越发庆幸陈茵的存在。
陈茵连忙将郭巧月扶起来,安抚道:
“嫂子,你不用这么客气,我们家和你们家的关系,根本用不着行这种大礼。”
“不!很有必要,如果没了珍珍,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下去。茵茵,你就是救了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后面走来的向南,用手揽住身体控制不住摇晃的妻子,一起对着陈茵鞠躬。
等两人直起身,眼眶含泪,难掩激动。
这段时间的经历对于这对年轻的夫妻而言,实在是过于惊心动魄,根本没有睡过一个整觉。
两人庆幸有陈茵的出现,不然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春丽知道孙女可以痊愈之后,浑身上下都弥漫着喜悦的气息。
她的心思也可以从孙女身上转移,看着依旧还想要守着珍珍苏醒的小夫妻,她无奈地拿起墙角的行李。
“向南,你们俩住在哪里?我和茵茵先去放行李,休息一会儿,再来换班。”
向南懊恼地给了自己的额头一巴掌,内心唾骂自己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都忘了。
他转身看了一眼心神全部牵引在女儿身上的妻子,轻声道:
“妈,我们住的位置有点偏僻,还是我亲自带着你们去吧。”
同时,向南转身和妻子说了一句,“我先带妈和茵茵回家休息,他们从东俞来,赶了一路肯定累了。你先在医院守着珍珍,我马上就回来。”
“不用,你也在家休息一会儿,医院有我就够了。”
郭巧月知道自从自己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女儿生命一点一点地消逝,就是丈夫独自在医院承担,现在也应该到她担起责任的时候。
对上妻子安抚的眼神,向南下意识地点点头。
随即,双方的安排就此定下。
郭巧月在医院看着女儿,向南带着母亲和陈茵回家休息。
刚出医院大门,向南立即打了一辆出租
车,快速地朝着他们买的房子位置驶去。
半个小时之后,陈茵她们来到一处密集的楼房。
她简单扫了一眼,估计楼层高度超过五十米,对于长期住在铜溪镇的人而言,真可谓是:高楼大厦。
李春丽不是第一次来羊城,但却是第一次看到儿子的房子。
她仰着脑袋,看了一眼几乎望不到尽头的房子,忍不住出声询问。
“向南,你们这房子安全吗?”
“当然安全,而且我们这里和医院一样有电梯,路都不用走,便利又安全。”
向南隐隐明白母亲心中的担忧,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两人继续往前走。
“往这边走,我们的房子在后面,窗户正对着山,风景很好。”
“想看山,房前屋后都是。”李春丽不解地说。
向南迈动的步子微微一顿,很快恢复正常,知道母亲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他们那个被誉为山城的家乡,看山就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但是在经济发达的羊城,想要有一处开窗见景的房子,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向南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因为三人已经来到家门口。
他们买的是三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子,原本就给母亲留了一间房,来住正合适。
只是陈茵的具体安排,他有些纠结,是应该让陈茵睡女儿的房间,还是和母亲一起?
不等做出安排,李春丽已经将屋内除主卧之外的房间看了一遍。
她直接将陈茵的行李放到为自己准备的房间里,“茵茵,在羊城的这些天,你就住在我的房间。我住珍珍的房间,这么多年我都没怎么见过珍珍,正好待在她的房间了解了解珍珍的喜好。”
“春丽姨,这……”
“哎呀!你这小姑娘就别这呀那呀的,赶快把自己的行李整理好,洗个澡,好好休息,这一路上辛苦你了。”
说罢,李春丽用力一推,直接把陈茵推进屋子里,根本不给她反对的机会。
她自己也朝着孙女珍珍的房间走进去,只留下向南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
陈茵站在房间里,无奈地笑了笑,接受春丽姨一家的好意。
随即,将自己带的衣服整理出来,洗澡解乏,躺在满是阳光气息的床上。
这一天的时间不是在路上,就是在医院给病人诊治,几乎没有休息好的时间。
所以陈茵刚躺上床,几乎是秒睡。
等她再次醒来,天色灰蒙蒙的,已经来到傍晚。
她不好意思地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走过去,正好对上李春丽正在厨房中忙碌的身影。
李春丽笑看睡眼朦胧的陈茵,“醒了?饭菜马上就好,你去客厅坐一会儿。待会儿吃饱喝足,我们再去医院看一眼,确认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回来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