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跑回去把唐倩拉起来就要跑,唐倩却坚持把碗筷收拾好洗好才走。
手臂上的伤就是撞在桌子上撞的。
兰与青查看了唐倩的手臂,发现伤根本不止一处,这次根本不是第一次,也不是唯一一次。
“你察觉到了对吧?”兰与青看着唐倩的妈妈。
唐倩妈妈抓着自己的手,指甲死死扣着手背:“我没有,我不知道……”
“是因为唐倩藏得好,所以你不知道是吗?”兰与青说,“以前我大概会信,但是当老师这么久我发现了,小孩子哪里骗得过大人,别说这么大的事了,就算他们有点什么小动作做大人都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很多时候不会说破罢了。”
“你也是这样对吗?”兰与青低声说,“唐倩既然不跟你说,那你就装不知道好了。”
唐倩妈妈的手发起抖来:“我……我……”
“唐倩妈妈,我从来都体谅当母亲的不易,知道育儿的艰辛,哪怕我没结婚没生子,但是你生了孩子,对她负责不是最基本的吗?”
“我没有不负责!”唐倩妈妈大声喊起来,“但我也是个人,我只是个没学历没本事的、死了老公的女人,我能怎么办!不就是她不听话打她两下,要是我离婚了,谁来保证我和倩倩的生活,谁给倩倩交学费,我吗?就我那点破工资养活我自己都费劲,没有了她继父,她连这个培训班都别想上!我还不是为了她……”
“你说是为了孩子,那是不是该问问她最想要什么?”兰与青忍无可忍地打断她,“你说唐倩乖,说她懂事,说她体谅你,你们俩到底谁是孩子谁是妈?为什么你的女儿必须懂事必须乖巧必须体谅你?她才十一岁啊!”
“小兰老师,妈妈……”唐倩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兰与青转头,看到楼梯头几个脑袋闪电般缩了回去。
兰与青:“……”什么时候开始偷看的。
唐倩跑过来抱住她的妈妈,忍着眼泪拉着她的手:“妈妈,你不要和小兰老师吵架,我说了兰老师没教我说过那些话,是我自己说的,小兰老师跟我说妈妈很辛苦,要上班,还要照顾我,说妈妈真的很不容易,说妈妈很爱我,我、我才敢跟你说我不喜欢爸爸……”
唐倩哽咽着,声音说的断断续续,因为忍着不哭,开始打嗝。
“我不敢告诉你爸爸打我,我怕你只要爸爸,不要我了……”
“不会,不会,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唐倩妈妈震惊的听着唐倩说出口的话,抱着女儿幼小的发抖的身躯,再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一把抱住唐倩,两母女闷着声音一起哭了起来,唐倩妈妈一边哭一边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倩倩对不起,妈妈错了,妈妈不要什么也不会不要你……”
兰与青也哭了。
但她哭没什么声音,就是一直在流眼泪。
小时候一哭爸妈就会嫌她丢人,不管是什么原因,哭在他们眼里是懦弱的表现,这么多年,兰与青已经习惯了只流泪不出声的哭。
一包纸巾放在了桌上,一只手抓住了兰与青的胳膊,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带着她进了会议室。
“你休息一会儿。”谢濯铭说,然后关上了会议室的门让她自己待着。
兰与青把手捂在了眼睛上。
接待处是唐倩妈妈和唐倩的哭声,会议室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等兰与青缓过来,会议室外已经有了声音,应该是商乐她们下来了,她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大概率是肿了。
一个包着毛巾的冰袋递了过来:“敷一下吧。”
兰与青结果冰袋,看了眼会议室关着的门:“你不是出去了吗?哪来的冰袋?”
谢濯铭大拇指指了下隔壁饭店:“店里要来的,我看过了,很干净,不是冰食物的。”
“谢谢。”她把冰袋压在眼睛上。
冰敷之后眼睛好多了,兰与青这才走出去,唐倩妈妈和唐倩还在接待处,叶梨重新泡了茶,正在陪着唐倩妈妈说话。
唐倩妈妈眼妆都哭花了,看上去和之前强势的女人判若两人,很脆弱。
看到兰与青出去,唐倩妈妈想要站起来,又有些别扭,只好朝她小心翼翼地打了个招呼:“兰老师……”
兰与青走过去,摸了摸唐倩的头。
“小兰老师,之前是我太冲动了,说话也不好听……”唐倩妈妈开口。
“没事。”兰与青笑了笑。
唐倩妈妈眼泪又流了下来:“我不知道他打倩倩,我以为就是他不喜欢倩倩,会在她做错的时候教训她一下,毕竟倩倩不是他亲生的……我以前也打过孩子,倩倩小时候偷了我五块钱去买东西,我也揍过她,我以为是这种……算了,都是借口。”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抹了把眼睛,“我现在只想和那个人渣离婚,我真是个傻x,大傻x。”
兰与青往会议室里瞥了一眼,看到商乐走了进去,和谢濯铭说了几句什么话,谢濯铭抬眼对上她的目光,起身走了出来。
“要是你老公不愿意离婚怎么办?”叶梨担忧的问。
“呸,我怕他个屁。”唐倩妈妈说,“他单位我都知道,大不了我闹到他单位去,看他还要不要他那个宝贝工作。”
“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和孩子的安全。”兰与青说。
“哎,好。”唐倩妈妈愧疚心作祟,不怎么敢看兰与青。
“打扰一下。”谢濯铭彬彬有礼地插入对话当中,“这位女士,你可以给孩子申请助学教育资助。”
“那是什么?”唐倩妈妈看了看谢濯铭,小声问叶梨,“这位是谁?”
“学校的合作方,A市公益助学基金会代理。”谢濯铭说。
叶梨猛抬头:“嗯?”什么代理?
谢濯铭十分权威的笑了笑,大马金刀在唐倩妈妈对面坐下:“助学资助可以保证孩子的学习和日常开支,需要自己提交申请,通过评议后资金会按月发放。”
“这是真的吗?”唐倩妈妈一瞬间感觉误入传销机构。
“我们是和官方合作的正规机构。”谢濯铭说,“不放心的话去市厅找人帮你申请,我给你写个电话号码,你直接去找人。”
“啊,谢谢,太感谢了。”唐倩妈妈有些懵,赶快点了点头。
“不过这钱只能用于孩子学习,不能用于其他用途。”谢濯铭补充了一句。
“当然!倩倩能读书就好,我这辈子就是吃了没读书的苦……”唐倩妈妈赶快点了点头,“我要是用孩子的助学金干别的,让我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不得好……”
“够了够了。”兰与青连忙打断她的毒誓。
“有普通的笔吗?”谢濯铭问。
“有。”兰与青领着他去前台拿笔和纸,小声说,“谢谢你啊,那个助学基金会的资助,很难申请吗?”
“还好。”谢濯铭说,顿了顿,为了给兰与青一颗定心丸,补充道,“商家是背后的出资方,其实由桑桑单独资助也可以的,她刚才就跟我说想资助,但是她本来就在这里当老师,被资助人和资助人不要见面比较好,通过官方这边也更正规,而且这样的事开了口,你们学校也不好做。”
谢濯铭边说边几下子写了电话号码和联系人,拿着纸过去给唐倩妈妈去了。
兰与青看着他的背影笑了笑。
商乐从她背后冒出来:“我大哥很可靠吧。”
兰与青点了点头:“会不会给他添麻烦了?”
“不会。”商乐说,“基金会这块之前一直就是我大哥在对接,最开始起头的也是他,别看他牛高马大的,其实心可软了。”
兰与青:“……”
【作者有话说】
“林下漏月光,疏疏如残雪。”——张岱《金山夜戏》
第43章
谢濯铭在茗景区住了一晚,第二天就走了,他这次回来是筹办新的基金会,和野生动物保护有关,要准备的事情很多,还要招人,走之前和商乐进行了一段简短而莫名其妙的对话。
谢濯铭:“你们那个实习的大学生,聂川……”
商乐纠正他:“是勤工俭学,聂川是研究生了。”
“家境不好?”
“嗯。”
“在家里借住过吧,是不是住的客房?”谢濯铭问。
他晚上就想住客房,商乐不同意,叫他重新找一间。
“你想干什么?”商乐很警觉。
“不干什么,问问都不可以么?”谢濯铭十分无所谓的样子,“你在群里提过他好几次。”
“我也提其他老师呢。”商乐说,“你连大家名字都记住了。”
“小意思。”谢濯铭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后来也没再问别的了。
隔了一天司徒丞来上课,得知商乐的大哥来了学校,自己却一面都没见上,气得嗷嗷叫,一整个下午除了不上课的时间都跟着聂川,放学了也不走,企图向他打听一下商乐大哥是什么样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