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狠劲,有能力,有本事,肯吃苦,身上没有其他富家子弟的骄奢淫逸和游戏人间的懒散。
大概是商乐总是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所以对于傅兴言目标明晰的野心充满了佩服和向往。
那是喜欢吗?
商乐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
喜欢是什么样的,她追赶傅兴言,陪在他身边,可她能在那个断了腿的梦境里迅速清醒过来,果断的离开傅兴言身边,这还算是喜欢吗?
那聂川呢?
她对聂川的亲近,想和他更进一步的悸动,又是真的喜欢吗。
在傅兴言身边时,她只看得见傅兴言,她在公司没有朋友,几乎和家人断了联系,她差不多抛开了所有,包括自我。
而在墨中书遇到聂川,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对他动心,什么时候明确地有了喜欢他的念头,她喜欢聂川,也喜欢墨中书的女孩子们,喜欢书法老师这份工作,更喜欢在墨中书时的自己。
和聂川在一起的时候,她好像更看得见自己。
商乐忽然笑了笑。
傅兴言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你在笑什么?”
“有个人曾经跟我说过一句话。”商乐看着他,“他说,你是一个好老板,好朋友,但你不会是一个好的男朋友。”
“什么意思。”傅兴言眉头拧了起来,“谁跟你说的这些话?”
“不用管是谁说的。”商乐站了起来,“傅兴言,如果你想和我做朋友,那我不介意和你身边那些富家子一样跟你做酒桌上的朋友,但是除此之外不会有别的可能了,这六年时间和你一起开工作室,创办兴荣科技,我不后悔。就这样,我哥哥还等着我呢,我要走了。”
傅兴言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商乐却对他笑了笑,他只觉得想说的话全都想不起来了。
商乐以前对他的笑总是带着讨好,被他辞退之后那两次短暂的会面,一次是在他办公室,他以为她总算受不了要回来讲和了;一次是在公司下属的订婚宴上,对方能力不错,他想提拔起来,所以就受邀去参加了酒宴——那个蠢货已经被他辞退了。
这两次商乐见到他都笑的很有情绪,笑意都不到眼睛,哪怕到了,眼里的笑意也总带着点嘲讽,气没消还在闹别扭的样子。
但刚刚那个笑不一样,就好像她一身轻松,放下了什么*执念一样,笑得平静而发自真心。
和他做酒桌上的朋友?
这算什么,他好不容易考验了她的爱意,承认了她的喜欢,准备接受她的时候她却放下了?
傅兴言坐在桌子前,看着对面商乐动都没动过的咖啡,半响后拿起来和自己面前这一瓶一起扔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拿出手机拨了司徒丞的电话。
“是你和商乐说了那些莫名其妙的话吗?”电话一接通傅兴言就语气不善的问。
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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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司徒丞懵了一下,但很快明白过来,笑了笑,“怎么,她和你摊牌了?你怎么就知道是我和她说什么了,商乐提我了?”
“她提你干什么?我一猜就是你说的,也只有你在墨中书能接触她。”傅兴言气不打一出来:“什么叫我不会是一个好的男朋友?”
“你又不喜欢她,当然不适合当她的男朋友。”司徒丞慢悠悠的说,“你在哪呢?”
“xx私立医院。”傅兴言说。
“你怎么了?”司徒丞的声音紧张起来。
“我没事,我是来找商乐的。”傅兴言语气好了些。
“她怎么了?”司徒丞声音更加紧张了,“怎么老是受伤,哪家医院?”
傅兴言忍无可忍:“你紧张什么,关你什么事?她没受伤,是她哥住院。”
“他哥哥没事吧?”司徒丞问。
傅兴言无语:“我怎么知道?”
司徒丞:“那你去医院干什么,不是探病吗?”
傅兴言:“我探什么病,我又不认识她哥。”
司徒丞:“……”
司徒丞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商乐的哥哥住院了?”
“废话,我送她来的。”傅兴言说。
“你送商乐去的医院?”司徒丞有些不相信,“她肯让你送?”
“情况紧急,好像是她哥出车祸了,当时我刚好在。”
司徒丞沉默了一会儿:“那你这几天都去医院找她吗,找她做什么?”
“想跟她聊聊。”傅兴言语气闷闷的,“让她回兴荣科技,不回也可以,我就是……想见见她。”
“她哥哥住院了。”司徒丞说,“阿言,这种时候你只会考虑自己的心情吗?”
傅兴言声音顿了顿:“什么意思?”
“要是你家里人出车祸住院了呢?”司徒丞说。
说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这个例子举的特别不合时宜。
果然,傅兴言冷笑了一声:“我家里人出车祸?谁,我那个从小只有我顺着她才会给我好脸色看的妈,从不关心我的爷爷?还是那些对傅家家产虎视眈眈,恨不得我和我妈都去死的弟弟妹妹叔叔伯伯?”
“抱歉。”司徒丞道歉。
“没必要道歉,他们出车祸我开香槟庆祝。”傅兴言说。
电话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傅兴言把电话挂了。
是啊,他家里出了车祸他只会幸灾乐祸,但是商乐不同,她家里人出了车祸,她着急成那个样子,何况他刚才看见了,她那两个哥哥都没事,就算出车祸也只是小伤而已。
他体会不了那种为家人着急伤心的心情。
就像他也体会不了喜欢这种虚无缥缈的感情,因为他从没爱过谁,也没有谁爱过他。
现在商乐也不喜欢他了。
或许她从来就没喜欢过他。
*
“苏姨,外面那辆车今天又来了呢。”花园里,正在修剪草坪的年轻人神秘兮兮对端着茶点出来的苏姨说到,“昨天就在外面停了半天,也没见人下来,也不是这附近谁家的车啊……”
“那辆宾利Bentayga吗?那车可贵。”苏姨把茶点递给小园丁,“休息一会儿,吃点东西吧,太闲了吗?”
年轻园丁不好意思的笑笑,和苏姨一起去草坪边的凉亭吃东西去了。
隔着一条道的路边,宾利Bentayga里的人正是投行界炙手可热的风向标聂川。
忍了三天,他终于忍不住了。
商乐依旧没有消息,他找傅兴言找不到人,唯一的希望就是来商乐家门口守株待兔。
别墅里一整天进进出出的人不少,但他没看到商乐,也没看到商乐的那几个哥哥。
聂川打开车门下了车。
想了想,又打开车窗探身进去,把墨镜找出来戴上了。
然后站在车头止步不前。
要去吗?
他扫了一眼关闭着的大门,小黑已经蹲在了门前,抬着爪子不停的挠大门,挠了一会儿见他没有任何行动,往后退开了些蹲坐在门前,定定地看着他。
好像在和他对峙。
走上去按响门铃就可以了。
只要往前走过这条路,他就正式地侵入了商乐的生活……后果会是什么呢。
从小到大的无数个瞬间都从心底闪过。
——被雷声惊醒,赤着脚去爸妈的房间敲门,得到了一句“不要撒娇,你已经七岁了”的回答,和在他眼前毫不留情关上的房门。
——生病发烧了三天难受的躺在床上,听到脚步声惊喜地睁开眼睛,看到是家里的阿姨,爸爸妈妈在忙,他们不会回来的。
——告诉他们自己身边有一只小黑猫,换来的是“不要耍心机和手段”的警告和对他无比失望的眼神。
……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能离自己的父母近一点,每一次的期待和试探都告诉他,不要有奢望,不要想更进一步,起码只要他不对父母有所期待,不对他们有感情需求,至少在物质上他们从不会亏待他。
后来他一直是这样对别人,也允许别人这样对他。
但他做不到像父母那样,段野带着他去找他的导师做心理咨询的时候,老教授告诉他,小黑是他内心的挣扎和渴望,也是他的自我禁锢和过度控制的产物。
直到那天晚上,小黑第一次主动靠近了他。
手和脚开始发麻,如此简单的一件事,聂川却觉得难如登天,心底的渴望和期待越大,恐惧就越大。
小黑蹲了一会儿,又蠢蠢欲动的要去挠门。
聂川手心里已经起了一层薄汗。
许久之后他终于吸了一口气,抢在小黑从别墅大门的门头上跳过去之前,几步跨过马路按响了商乐家的门铃。
小黑蹲在不算高的门头上,犹豫了一下,跳了下来,蹭了蹭他的脚,乖乖蹲在了他脚边。
商乐如果不在,小黑是从不主动靠近他的。
聂川没发现这个变化,戴着墨镜的眼睛直直盯着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