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你见过星垂野上的牧民围着篝火庆祝节日吗?”
“没有。”屠留答道,敢情蔺红叶是来这里看风景的。
不过说得也对,一路往北走,顺带可以把整块大陆上的地方都看过一遍。
而且,有人的地方就可以交换东西,就像他之前说的一样,不是还能做鞍轡挣银两吗?
这一次御剑,屠留飞得比先前在平原地区要稳当不少。
不知是因为熟能生巧呢,还是头顶上过近的星空给了她一些指引。
又或者……因为怀里的人眼巴巴地盼着赶上前面的热闹,乖巧了不少。
蔺红叶攥着屠留的衣领,扭头往外看。
头顶低垂的星河,与脚下亘古如斯的大地,永恒地、沉默地对峙着。
在这里生活的人,应该和中原人不一样吧?她们会更沉默,还是更开朗?
眼前的火光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已经能听见悠扬的歌声,甚至是足尖踩在地上的节奏。
屠留牵住蔺红叶的手落地急停的时候,不巧听到一声长嘶。
这是马的声音,而且是惊马。
屠留听到蔺红叶“咦”了一声,看来,这里没有远远望过去那么岁月静好啊。
两人几步便踏上了正在举行篝火庆典的土地,很不幸,屠留正巧在那匹发狂的马奔来的路线上。
她没有躲,从袖中抛出一块灵香,对它打了个响指。
高原烈马速度不减,直愣愣地扬蹄而来,似乎要把屠留撞得四分五裂。
屠留很仔细地品味了一番耳边的声音,除了星垂野原住民的惊呼,以及魂体领域里停工尖叫的那群人之外,最最吵的还是她的小郎君,一边喊一边拉着她要往旁边躲。
感觉刚见面的时候,他没有这么不稳重啊。
屠留腹诽着,将手中的灵香捏碎一小块,散成粉末,在不停喷气的马面前撒了一小圈,手势看起来复杂,其实只是随便一划。
这马打了个响鼻,竟然乖乖跟从屠留的手势,停下了冲撞的步伐,追着嗅空中上品沉香的气味。
“你也是个财迷。”屠留笑了笑,将视线挪向蔺红叶心心念念的篝火大会上。
眼前所见的,应该只是星垂野上的一个小部落,人不多,数十个围坐在火堆旁取暖,原本正斟酒欢唱的人群,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人群静了一静,随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屠留与蔺红叶一路上见的鬼多了,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热情的人群,蔺红叶瞪大了双眼,有些不知所措。
“阿赞,你又输了,这次不是你先把马制服!”
屠留右手边一个红脸庞戴兽牙额饰的姑娘站起来,说完便举杯朝屠留敬酒。
仿佛这两个衣着格格不入的外乡人,是她们远道而来的亲朋好友一样。
“哎呀,这次我心服口服,但可不是输给你的!”这时从马高大的身躯后露出一张圆溜溜的脸,她微微喘气回应身后那女孩,想必就是对方话里所称呼的“阿赞”了。
“勇士,你来参加我们的盛会?”阿赞的脸蛋也红红的,眼睛亮晶晶,和方才的另一个牧民一样自来熟,张口就是一排漂亮的白牙。
“算是吧。”屠留入乡随俗,反正她的适应能力也超群,无所谓对方如何称呼。
喊短木剑也好,勇士也好,听起来像是对她学了功夫的称赞,没有什么不高兴的。
屠留将蔺红叶往身旁一带,阿赞立时便心领神会,往旁边跑出数十步,一把溜进篝火丛中,回来时手中捧着一块绚烂的布匹。
五彩斑斓,周围一圈是淡淡的粉。是星垂野的天空上也能见到彩虹,还是星星本来就有这么多颜色?
“这个,勇士可以送给自己的情郎。”
阿赞非常热情,想让屠留借花献佛。
可能这真是此地的风俗,周围围坐了一圈的人,对此举也完全持赞同态度,甚至吹了几声口哨,想看篝火边的情人送礼环节。
蔺红叶在原地没有动——他本来是想来看节目的,怎么自己和屠留反而变成表演的一环了?
不过屠留捧着彩色的布匹凑到他眼前的时候,蔺红叶还是伸出了手,自己都没意识到压不住唇边笑意,大概是火光照得人心情舒畅,仅此而已。
(′з(′ω`*)轻(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毛(*≧з)(ε≦*)整(* ̄3)(ε ̄*)理(ˊˋ*) 牧民们开始鼓掌,高呼“火神照看,天长地久”,等到蔺红叶红着脸坐下,才知道人家这场宴会就是给青年男女牵线搭桥的,所以礼物才这么齐全。
站起来围着大家起舞的有男有女,有些能看出来一早就有了心属之人,光顾着绕心上人踱步,差点左脚绊右脚的。
蔺红叶戳了戳屠留,要她看营地正中的酒罐子。
“想尝尝?”
屠留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足有半人高的酒坛,笑道:“我们一无所有,拿什么跟她们换酒呢?”
“你上去跳个舞也行呀。”蔺红叶眼珠一转,尽出馊主意。
没想到屠留居然还真站起来,她一往前迈步,蔺红叶就开始后悔了。
因为她一走,视线移动,就能看到不止一个族群中的男孩仰慕的目光,连在他的妻主身上。
刚刚阿赞的行为,不是明明在众人面前证实过两人是伴侣了吗,他们为什么还这样啊?
第39章 梦
“诶,你听见外面的声音了吗?”蔺红叶从自己的被子里探出头来,小声问屠留。
“是风声。”屠留坐在另一边,正在监工荆娘她们的进程。
嗯,房子耗材都是她们从铜镜碎片里直接取的——或者说,那巴掌大的镜片里,布阵的材料应有尽有,现在已经修出了三栋连着的草房,还没有给鱼珠和柳盖位置。
屠留提醒她们:“你们也不用搞得跟点卯的衙门一样,建得舒适些。”
现在这一排排草房,看起来很像她强征民兵,所有人挤在一处,苦哈哈的。
屠留说完转过头来,正对上蔺红叶的目光。
星垂野的牧民住的是帐篷,屠留方才在那盛会上,把荆娘口述的剑招舞了一通,不仅换来蔺红叶想要的美酒,还求得了帐篷一顶安身。
蔺红叶喝多了酒,现在变得有些缠人,在被窝里翻来覆去好一会儿,终于磨蹭到屠留身边。
“你不睡吗?”蔺红叶捧起她的脸左瞧右瞧,“我明天就去挣钱给你。”
“以前说的不是自己养自己吗?”屠留哭笑不得,现在柳盖还没住上房子,她都可以想象对方现在应该是什么表情了。
“是……吗?”蔺红叶迷迷糊糊地回想,想着想着,不知道他被什么给打败了,垂下脑袋,一个头槌砸向屠留。
睡着了。
也不知道是睡呢,还是直接醉晕过去了。屠留定了一会儿没有动作,等到蔺红叶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就这么半跪坐着也能睡着,真是奇了。
她想将蔺红叶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奈何此人手上握得太紧,又哼哼着皱眉头,屠留只好作罢。
看在他走了这么大老远路,还狂饮半坛酒的份上,屠留暂时先让他靠着,蔺红叶安定的呼吸声就在她耳边。
感觉还行。
不过,真是无法预料明天早上起来蔺红叶又要怎样生气——一般没什么攻击力,按屠留的经验总结,他就是爱光打雷不下雨,起码在她身上是这样。
“这个叫小两口之间的小把戏!”柳盖撇撇嘴,踢了一脚凭空出现的石子,都是荆娘她们施工动土带来的。
屠留不置可否,她空出一只手,正在拨弄自己的木剑。
今天从那篝火盛会上下来,她发现整个营地的东边有些许同类气息,问了人,说那边是族群的火神所居。
那里有根柱子,用于举行祭拜仪式。
又是柱子。
雷击木的原身,也是一块木头,难道这种形态就如此邪乎吗?
屠留将手中木剑翻了个个,回想着它原本的形态。
不过,所谓同类气息在星穹的映衬下不甚明显,估计是个孤魂野鬼,能量微弱,没什么太大的能耐。
她们两人要在此地好好休整一番,还是可以做到的。
屠留低下头,用指尖量了量蔺红叶的脸颊肉,没有什么可参照的记录,不知道他是不是瘦了。
这一路上担惊受怕的,作为人类,很有可能被吓得少了二两肉。
她作为结契的道侣,应该好好养养自己的人类吧?这个人似乎也想养她,不确定是不是喝醉酒说胡话,明天再确认一下。
可惜没等到第二天。
半夜蔺红叶就开始不舒服,辗转反侧,稀里糊涂地说梦话。
屠留本来无眠,听见他的动静便附耳过去——
结果就是差点被人给咬掉了一边耳朵。
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因为蔺红叶只是轻轻咬了一下,没有很大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