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留只好闭目假寐,试图让自己快要透支的能量回复一些。
再怎么样,她也是秽香,暂时不会有什么大事。
如果能在血池找到剩余的一块中原星曜图,说不定能补充上她这时时紧缺的灵香能量呢。
“从前我们刚进织星阁的时候,都听过一个传说,就是整块星曜图一旦合并,能够源源不断地生产最高品级的灵香。”
槐姑回忆道:“不过,当时我们找来找去,也只是在中原这一块上打转。”
“谁能想到北漠与渡外沼泽的两块,统统都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娃娃手上?”
“槐姑,她也不算小娃娃了吧。”王梁不同意,屠留也死得有些时候了,怎么就把她当小孩呢?
“我是按名气来的,不是死了多久活了多久。”
槐姑摇摇头,“我这样的老古董,放在裴家蔺家如今的家主一代面前,也是小娃娃。”
“咦——”柳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您就不要装乖扮嫩了,怪瘆人的。”
屠留听完重要的信息就把她们的声音屏蔽了,按照经验,这群人凑在一起,又没有什么要紧事,能吵一宿。
她还是集中精神,盯好蔺红叶,尽量别让他掉下去吧。
要不是她牢牢圈着这人的腰,他早就和大地亲密接触了。
屠留默默叹了口气,将自己麻了的手臂悄悄换成另一只,第一次觉得养人类有些困难。
后半夜其实睡得很安稳,蔺红叶都不怎么翻动身子,如果没有听见村里惨叫声的话,这几乎可以算是完美的一觉。
远远传来的惊恐人声十分刺耳,不是被吓得肝胆俱裂,喊不出这种效果。
蔺红叶皱起眉,从屠留的怀抱里移出去一点儿。
枝头仅有的叶片都被他的动作簌簌抖落,直到这棵老树完完全全秃了头,蔺红叶才勉强抓住自己身前的枝条,没有掉下去摔个脑袋开花。
是的,为了避免道侣之间的冲突,屠留提前将自己的手移开去,只在还能伸手够到他的位置以防不备。
现在看来,她的决策似乎是明智的。
因为蔺红叶现在稍微有些起床气,盯着前方发愣的时候,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
屠留也顺着他的目光,望向声音发出的位置。
好巧不巧,和她们准备要登门感谢的那家人在同一个方向。
“还累吗?”屠留问。
“我没事了。”蔺红叶扭过头来,自己的肩颈骨头还在吱呀作响,泛着酸意,倒是先来关心屠留的情况。
她的手还是昨夜睡前的老样子,没有一点儿恢复的迹象。
蔺红叶垂下眼,顿了好一会儿,似乎还在等待自己混沌的思维清醒过来。
昨日的药量,加上屠留的灵香能量,其实已经足够他缓过来。
可是为什么还是觉得整根气管连到肚腹里,都是一阵火辣辣的疼?
疼得他当时什么也没想,又仗着屠留不会丢下他,乱发脾气。
“对不起。”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蔺红叶居然会毫无征兆地道歉。
屠留挑了挑眉,等他继续说些什么。
“我以后不先着急,先想办法。”蔺红叶飞快抬眼观察屠留的表情,又把眼神重新垂下去。
“找到办法了再生气?”屠留重复道,是这个意思吗?
看来人还是没变。
——不过小猫就是要炸毛才可爱,屠留不是很介意。她凑过去亲了一下他的眼皮,作为它今天一直没有掀起来的惩罚。
天边已经露出一点儿亮光,不再是完全漆黑的黎明之前。
然而诡异的是,这村子里居然没有一只鸡打鸣。
癔症癔症,波及范围有这么广,搞得整个村子连活鸡也没有了吗?
“没事了,那就去看看?”
晨曦初现的清早,两人在一片荒凉的露气中行走。
屠留已经跟蔺红叶说明了昨夜药方的来源,现在他也知道了惨案也许就发生在那户人家。
为什么这群人会觉得到处都是疯子呢,她们口中的癔症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传染性的疾病?
一切都需要等待眼前这扇门的开启。
屠留在昨日的柴扉上叩了几声,还是一如昨夜,没有人应声。
“好吧,你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她对着已经掉皮的木门轻轻说了一句,随即手起刀落,劈开眼前的屏障。
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爹,你不要过来——!”
是昨天那个隔着门给屠留递纸条的女孩。
屠留将蔺红叶按在门边,自己冲向那声源的所在地。
一个中年男子举着菜刀,正满眼通红地对着倒地的女儿,口中念念有词:
“爹爹不是要害你,是帮你呀!”
他“嘿嘿”笑了两声,虔诚无比。
在这个显然疯魔了的父亲脚边,屠留看到一団染血的襁褓,恐怕是他的孩子。
“你还没有成熟,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活着!”
远远看着的蔺红叶头皮发麻,这是他在短短一天多的时间里,第二次在如此令人作呕的场景下,听见“成熟”这个词了。
星垂野沼泽里的那个无头鬼,怎么跟这人一样的话术啊?!
第48章 随她
眼前这名拿着刀的中年男子,好像意识不到自己在威胁别人生命一样,摆出一副循循善诱的表情,将女孩逼得连连后退。
“咚咚咚”好几下,昨日还在反驳没有癔症的姑娘,几乎整个人撞在了门柱上,退无可退,她的父亲依然在叫嚣。
“乖孩子,你看妈妈和弟弟不是已经好了吗?爹爹帮你!”
“你这么想吃刀子,怎么不先给自己来一下?”屠留一边问,一边张开手,把蔺红叶护在身后,免得出什么意外。
那疯魔的男人对此闭口不答,简直就像看不见屠留一样。
“喂,你能听见我说话吗?能看见我吗?”
屠留把短木剑拿起来晃了一晃,对方倒是被吸引了目光,但是眼神……根本不聚焦。
真是完蛋。
屠留观察周围,没有发现昨天在门后阻止女孩出来给她药草的中年女子。
这个女孩现在在这里,那她的娘亲又上哪里去了?
屠留没有继续想这个问题,而是冲到那姑娘身旁,用雷击木剑挡住了菜刀的致命一击。
发狂的父亲愣了一瞬,喉头抽动,拼命地想要继续补刀。
“你早就成熟了,对不对?你自己已经好了,要来阻拦我家孩子的前程?没门!”
现在倒是不再装聋作哑了,就是说出来的话一个字也听不懂,不是人话。
屠留咬牙,抵住对方的刀刃。
这人怎么像是变异了一样,人类哪里会有这种蛮力?
她将自己藏在袖里的白骨样右手抽出来,事已至此,也顾不上什么伪装正常人类了。
……对方现在比她还不像好吧!
屠留右手挥动,几道泛着淡橙色光芒的法术打在对方身上,好歹缓下了这个疯子的动作。
他变得有些迟疑,呆立在原地,仿佛畏光一般,惊恐地捂住自己半边眼睛。
屠留有些力竭,见此,后退数步,把没什么攻击力的两人挡在自己身后。
“老大,从昨夜到现在,你是不是还用不了星曜?”
柳盖在魂体领域中大喊,拉着鱼珠的手臂使劲挥动,给屠留出主意:
“他新做了观星镜!荆娘说,可以试试看,对准七杀星——”
屠留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在这种情况下,她并没有说话。
东方的第一缕晨光已经透过院落的边墙降临,将院中地下的一片狼藉血迹照得发亮,血腥味也随之更为浓郁。
阳光落在疯癫的父亲身上,似乎唤醒了他,对方又开始了机械的动作。
屠留将两人尽量往后推,推到刚才被她暴力破开的门边。
荆娘她们还在魂体领域里,手忙脚乱地调整所谓的观星镜。
“快点快点——”“你别碰这里!”
“这个角度,这个角度!七杀星在更东边。”
屠留将腿微曲,握紧手中的短木剑,集中注意盯着移动的刀具。
寒光一闪,这种程度,是很锋利的刃。
砍了人还不钝,他不会中途又去磨了一次刀吧?
屠留看准了对方的移动位置,蓄足力气,纵身一跃,剑尖甩了一个大弯。
面对动作迟钝的对手,她用了在星垂野上练的这一招——
虚晃一枪,然后迅速将木剑重归其位,把对方瞬间砍倒在地。
“嘭”的一声,此人躯体下陷,一时之间砖石飞溅。
本来不会有如此大的动静。
是荆娘她们,终于对准了魂体领域中的七杀星位置,汹汹能量动地惊天,屠留很轻易便能借力。
她皱了皱眉,收回手时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蔺红叶连忙拉住屠留,将她网自己身旁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