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在老地方喝茶。
陆砚行单手抄兜,挽着外套,神采奕奕地步入包厢。
李廉正在泡茶,抬头见陆砚行心情很好的样子。
他不由得啧了声,说:“有情饮水饱啊,江凝月一回来,你就春风满面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公司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陆砚行勾唇笑,说:“这点事儿,我还得整天苦大仇深的?”
李廉道:“那前两天怎么没见你心情这么好。”
陆砚行走至桌前。
他抬手拉开椅子,坐下来后,放松地靠进椅背,说:“被月月抓着补了个觉,睡醒神清气爽。”
李廉道:“江凝月是你的药吧?吃安眠药都不管用,江凝月一回来你就能睡着了?”
陆砚行道:“是啊。”
他抬眼看向李廉,问正事:“东西呢?”
李廉道:“还真让你猜中了,车子确实被改过。”
他说着,从裤兜里摸出一个u盘,递给陆砚行。
陆砚行接过来,打开桌上的电脑,把u盘插上。
点进一段视频。
一栋别墅前,车子买主林女士,正和一名戴黑色鸭舌帽的男人说话。随后邀请男人走进家里。
李廉道:“对方很谨慎,家门口的监控视频全部损坏,这段视频还是从对门邻居家安装的高空视频中找到的。”
说着,看向陆砚行,“你没有发现这个男人很眼熟?”
陆砚行道:“薛建?”
李廉道:“没错,就是他。当初他泄露公司机密,你看在他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没报警抓他,只是开除他已经算是对他手下留情了,没想到他还怀恨在心,居然联合外人来陷害我们。这个项目他当初也算核心成员,所以对我们车子的构造非常了解,他应该是改了其中的某条线路,导致车子自燃。”
陆砚行看完了电脑上的视频,淡声道:“也不见得是怀恨在心。”
李廉道:“怎么不是,这狗东西忘恩负义,当初他母亲做手术,钱不够,还是你帮忙垫付的,还动用资源请专家给他母亲会诊,他不感恩图报也就算了,还为了钱背叛我们。”
陆砚行神色淡淡,无所谓地说:“帮人就别想着对方能感恩图报,你就当是积德行善。毕竟人心是最经不起考验的。”
陆砚行在这方面经历得多,早已经看透了人性。
所以他的付出单纯只是他想付出而已,并不在意回报。如果被背叛或是背刺,也只当是看清一个人。
李廉看了看陆砚行,想起今天早上在楼下碰到推着行李箱回来的江凝月,不由得说:“不过你家月月还挺经得起考验的,这两天公司出事,她一直没回来,我还以为她要大难临头各自飞了。今天早上在楼下碰到她回来,我还挺意外的。她说昨天早上才知道公司出了事,但是春运的票不好买,所以今天才回来。”
陆砚行嗯了声,说:“她昨天下午抢到了票。”
“昨天下午?”李廉愣了下。昨天下午抢到的票,怎么今天早上才回来。
陆砚行提起江凝月,眼神就变得异常的温柔,说:“绿皮火车,站了十二个小时,站得脚都磨破,下车时还被人推倒,手也磨破。”
李廉不由得愣住。
他有点不敢置信,看着陆砚行,“你是说,她为了回来陪你,在火车上站了十二个小时?”
陆砚行嗯了声,说:“不止。”
他想着江凝月,神情柔软,“还把她的存折给我,她从大学到现在辛苦攒下的所有存款,全都拿出来给我。”
李廉闻言,想到早上他还质问江凝月,不由得有点内疚,说:“啊,那早上是我误会她了。”
陆砚行闻言,看向李廉,“什么意思?你早上跟月月说什么了吗?”
李廉道:“她说她昨天早上就知道公司出事了,结果今天早上才回来,我刚开始没想到是买不到票,就以为她没太把你放在心上,在想退路,所以当时说话的语气就不太好。”
陆砚行目光深深地盯着李廉。
过一会儿,他一字一句的,可以说是警告的口吻,“李廉,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但即使是最好的朋友,也没有资格打着我的旗号去质问月月。我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下一次你再对月月不尊重,别怪我翻脸。”
李廉爽快认错:“是是是,这次是我的错。”
陆砚行道:“跟月月道歉。”
李廉想到要去跟人道歉,有点拉不下脸来,说:“有这个必要吗,江凝月挺大度的,她不会放在心上。”
陆砚行不容人反驳,看着李廉,“道歉,否则别怪我翻脸。”
李廉怀疑陆砚行真能为了江凝月跟他翻脸,只好道:“知道了,晚点行吗?我还没跟人道歉过呢,你给我点时间组织下语言?”
陆砚行淡声道:“今天之内。”
李廉:“知道了。”
陆砚行问:“薛建是不是又在赌钱?”
李廉道:“你怎么知道?他就没戒掉过,听说前阵子又去澳门赌,带了几十万去,一晚上输光还欠了几十万,被扣在赌场不准走,不过据说后来有人帮他还了,把人带了出来。”
“查到带他出来的人是谁吗?”
李廉道:“没查到。那人挺神秘的,全程没露面。”
陆砚行道:“查这个姓林的车主。”
李廉忽然反应过来,“你怀疑是有人出钱帮薛建还了赌债,所以薛建帮着对方搞我们?”
陆砚行嗯了声。
李廉愤怒地道:“薛建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为了钱六亲不认。”
陆砚行道:“你指望赌鬼能有什么底线。”
他拿上扶手上的外套。
李廉问道:“要走啊?”
陆砚行嗯了声,“晚上回老宅吃饭,回去接月月。”
李廉哦了声。
陆砚行走后,李廉喝了杯茶,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就拿起手机给江凝月打电话道歉。
彼时江凝月已经睡醒,坐在床上正准备下床洗漱。
看到李廉打来的电话,以为是李廉帮她找到了买主,连忙接起电话,“李廉,怎么样?你帮我找到买主了吗?”
“什么买主?”李廉没反应过来。
“不是让你帮我找买主吗?我要卖掉房子和珠宝首饰,需要我拍照片给你吗?”
李廉想起早上江凝月托他卖东西的事,说:“陆砚行给你送的那些东西都贵得要死,哪有人能马上拿出那么多的钱来买。我给你打电话,主要是跟你道歉来着。对不起,早上对你说话不太客气,你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
江凝月有些奇怪,“你就为了说这个?”
李廉道:“是啊。陆砚行限我今天之内跟你道歉,否则就要跟我绝交。江凝月,真对不起,早上不该对你那么不友善。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
江凝月没想到陆砚行居然让李廉跟她道歉,她没忍住笑,说:“行啦,我也没那么小气,不过辛苦你多花点心思帮我留意一下买家,我想尽快把这些东西卖出去。”
不确定陆砚行什么时候需要用钱,她想尽早把这些东西全部换成现金,不想陆砚行为了钱还去跟别人开口。
李廉道:“行,我帮你问问我妈,不过陆砚行送给你那些珠宝首饰都是稀罕玩意儿,价格太高,一时半会儿估计也没人出得起价。”
江凝月道:“好的,那我先把东西包装起来,你找到买家跟我说,我好把实物给对方看。”
李廉道:“行。”
虽然这件事情已经有点眉目了,找到薛建,让他把指使他做事的人交代出来,报警抓人,再配合公关,很大概率能扭转目前公司的负面口碑。
但李廉属于焦虑型人格,他没陆砚行那么从容淡定,所以凡事喜欢想到最坏的结果。
万一薛建不肯出面指认怎么办?不能证明这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公司的口碑就不太能从根本上逆转,万一年后公司股价跌破,引起一系列负面反应,他不太能确定公司能不能扛得住。
江凝月愿意把已经属于她的东西拿出来卖掉换现也好,毕竟这个节骨眼上,手里的现金流越多越好。
*
陆砚行回家的时候,进屋没看到江凝月。
但江凝月的鞋子在玄关的柜子里,可见人在家。
陆砚行关门进屋,挽着外套往卧室走。
走到卧室门口,看到床上卧室里没人,被子踢得乱七八糟。
他想到江凝月那乱糟糟的睡姿,眼里不禁溢出笑意,转头往衣帽间的方向走,边走边喊,“月月,江凝月,宝贝儿,在哪儿呢?”
江凝月的声音从衣帽间传来,“我在衣帽间呢!”
陆砚行走过去。
走到衣帽间门口,就看到江凝月把柜子里的珠宝首饰全都装了起来,这会儿正在给她那些包拍照。
陆砚行问:“干嘛呢?怎么把东西都收起来了?”
江凝月坐在地毯上,把刚刚拍的照片发给赵莹推荐给她的奢侈品二手回收商看成色,边说:“我不是让李廉帮我卖掉这些珠宝吗,所以先收起来,等李廉帮我找到买主,我就好带东西过去给人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