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默了一秒,留白的一秒,然后利落地回应:“好。”
宋饶玉挂了电话,去问宋可可。
宋可可一副心虚的模样,从沙发上站起来:“哥,又怎么了?”
“越太太后面留你和越夺单独相处,但实际上你没有和越夺待在一起,对么?”宋饶玉问。
宋可可见宋饶玉面上笑容如常,其实这样子最吓人了。她支支吾吾,扁着嘴:“这个嘛……唉,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越家那个人,跟傻子一样,无趣得要死。我就自己和他说定了,各逛各的。”末了,她小心翼翼问上一句:“怎么了?哥。”
“你怎么跟他说的?”
“我就说……”宋可可拧着手指,“‘反正越太太不在了,你就待在这儿吧,别跟着我了。’”
“然后呢?”
“然后,我说,‘叫你那个小保姆来接你’,就,走了呀。”
宋饶玉深吸了一口气,问她什么时候分开的,在哪里分开的,问完这些,他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
楚昭接通了宋饶玉的电话,那头说:“楚小姐,我在楼下,我和你去找人。”
她愣住了,跑去阳台,果真看到别墅大门外停了辆车,车灯像两束舞台光,雨像线一样在光之束里根根下坠。宋饶玉站在车边,司机给他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他举着手机,在给她打电话。
她披了件外套,踢哒踢哒下楼。到了门外,风雨倾斜,打在身上,冷丝丝的,才反应过来没拿伞,然而一顶伞已越过头顶。
宋饶玉说:“走。”
司机开到商场大厦前停下。
车门在她开之前已被宋饶玉拉开,他递上来一把伞。楚昭愣了,说谢谢,接过伞与宋饶玉并行。
两人围绕商场附近找人。
一直到商场附近的小公园。
雨越下越大,砸在伞上噼里啪啦像哔剥的柴火。
也许出于责任还是别的,楚昭心焦如焚,左右来回地寻找,连垃圾桶都不放过。
直到她远远看见路灯下蹲着一团人影,她比任何人都先反应过来,冲过去:“阿夺!”
要接近人影的时候,愧疚感瞬间涌没了她,她不自觉放慢了脚步。慢慢靠近以后,将伞移到人的头顶上。
“阿夺?”带着试探、愧疚地喊道。
一颗湿漉漉的脑袋抬起来,湿掉的头发层层叠叠地贴在脸上。睫毛挂了雨水,他一眨眼,水珠便顺着眼角流到下颌。皮肤白得透亮,好像雨打在了玻璃上,过而留痕。
他越过她,看向她的后方,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任由雨水从脸上淋过去,淡然隔绝。
楚昭想扶他起来,手没碰到,被他往躲了一下肩膀。他站起身,浑身汤汤水水地往下掉水。
“阿夺……”她靠近,他便后退,旁边有一丛高大灌木,他一直往那里的退,眼睛始终盯着她的后方。
楚昭反应过来,顺着他的视线向后看去。
远处的宋饶玉正撑着伞,往她这边走来。楚昭理解了,当即向宋饶玉小跑过去。
宋饶玉被楚昭挡住了,她喘息着,高兴愉悦的模样,笑眼弯弯:
“宋先生,多谢你。人已经找到了,我带他回去就好。”
“找到了?”宋饶玉下意识抬眼要往远处看,还没看到什么,感觉手臂被轻轻扯了一下,他垂下眼,是楚昭正在拉他的衣袖。
惊讶之后便是一阵风铃拨响的铛铛心动,再也不想去关注别的。
“我带他回去就好,真的多谢你,宋先生。”
楚昭注视他的目光太过认真,忽然叫他有种不舍得,但他知道适可而止:“好,有需要帮忙的地方,随时给我打电话。”
楚昭笑着点头,叫住他:“伞,回头和衣服一起送给您。”
宋饶玉脚步一顿,回过头来。楚昭站在雨中,瘦瘦小小的一个人,伞杆斜斜倚靠在肩上。她乖乖地笑着,眼角微弯,在用目光送他。
不能再看了,再看就走不掉了,他说:“好。”转身离去。
确保宋饶玉离开视线那一刻,楚昭以一种决断的脚步转身跑向越夺。刚开始没看到他,她默契地往灌木丛后多走了一步,他果然躲在那里,像只一只松鼠,收起宽大的尾巴围住自己,整个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冬眠一般。
楚昭挨过去,轻柔地,从他膝间掏出他的脑袋,仿佛从壳中剥出一粒花生米。
她揽他的脑袋入怀,头发收集的雨水瞬间浸染了她的衣服,紧挨的地方潮湿一片。
“阿夺,没有其他人了。”楚昭说完,他整个人松懈下来,往她身上靠,她能感觉到他往她的颈窝里钻了又钻,过了会儿,一耸一耸地抽起来。
几颗滚烫的泪珠钻进了她的脖子和衣领的缝隙里,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地掉。楚昭揉着他的后颈,那里潮乎乎的,一片细软低伏的绒毛。
楚昭张嘴没出声,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毕竟惹他难过的罪魁祸首,肯定有个她。
她不发一言,安静默然地一手环住他,一手撑着伞,伞面低垂,恰好挡住两个人。
半个小时后,司机赶过来。
越夺抓着她的肩膀不肯走,楚昭只好对着他的耳朵,轻声地哄他:“乖,我错了,我给你道歉,你原谅我好不好?”
他不说原谅或者不原谅,执意地圈住她的肩膀,挂在她身上,哪怕半个身子露在伞外淋浴也无所谓。
楚昭只好快点将他送上车。
在车上的时候,楚昭吩咐好家里的阿姨煮姜汤,放洗澡水。
把越夺送回房间,她温柔地叮嘱他要洗澡,要擦干身子,记得喝姜汤。越夺发呆一样,望着她,眼睛里映着她的影子,但眼神却不太聚焦,像在思考别的什么。
该叮嘱的也叮嘱了,楚昭准备要走,转身时手腕却被一个不紧不松的力道捉住。
今晚上的楚昭是没什么脾气的,她柔声问他:怎么了?
越夺松开她,神神秘秘的,拉开外套的一扇,变戏法似的,从里面掏出一只湿漉漉的小猫。
“喵。”小猫朦朦胧胧刚睡醒的模样,睁不开眼,前腿耷拉在人的大拇指上,后腿乖乖地向下耷拉。
楚昭愣了两秒,卡壳了,之后捂住嘴,以防自己尖叫出声。但兴奋从露出的眼睛里尖叫出来。
她连忙伸出双手,小心翼翼捧过小猫,声音不自觉变细了:“你不是猫毛过敏吗,你在哪里找到的?”
越夺面无表情,不吭声,默然地站立着,一株沉默清冷的兰。
楚昭的心思已经不在越夺身上了,连忙找来干毛巾,给小猫擦擦干净,又找来一只小盒子,铺了一些布料,将小猫放进去。
喂小猫喝了点羊奶,小猫喵喵地睡过去。楚昭托腮开心地看了一会儿,才想到越夺。
越夺依旧站在刚才的地方,望着她,一动不动。
“怎么了?”楚昭眨眨眼,“快去洗澡呀,不要感冒了。”
越夺这才慢悠悠地开口:“你也湿了,一起洗。”
“一起洗?”楚昭诧异。
不容她拒绝,越夺已大步流星地朝她走过来,弯腰抓住她的腕,不由分说地将她带进浴室。
浴室门关上。越夺毫不避讳她,当着她的面利落地剥去上衣。
在他要脱裤子的时候,楚昭连忙躲开脸,假装无事地去检查浴缸里的水温。
一个纯属心虚的动作,浴缸是自动恒温的,水温根本无需检查。
她感觉到越夺走近,在身后蹲下,她浑身一僵。嘶啦,裙子的拉链缓缓拉下。
像把一只寄居蟹从布的家里脱出来,他抚上她的双臂,宽大的手掌顺着臂的弧度摩挲下去,猛地握住她的腕。
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姐姐,我救了小猫咪,我很乖吧,是不是,该奖励我?”
她还没弄懂救小猫和奖励之间的联系。
“小猫咪落进湖里,我去救它,手机掉了,但是我救到了小猫咪。”
越夺说着,手上正在干的事没停:“我研究了一个新姿势,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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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日更噜。
第19章 照顾她
她垂眼望进蒸汽氤氲的水面,倒影里,他侧脸凑过来:“姐姐,你不觉得,那只小猫咪,很眼熟吗?”
眼熟……?
楚昭听到他的话,警铃大作。
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
然而左右皆被粗壮的双臂挡住,她被困于臂弯与浴缸之间,无处可逃。
十四岁的时候,楚昭在路边捡到一只奄奄一息的猫,身体僵成了半个尸体,她硬是带回家救了回来。
猫是一只小白猫,品种就是最常见的田园猫,性格安静,在哪里一躺就是一整天。
猫不亲近越夺,越夺也不亲近猫。
猫只亲近楚昭,越夺也只亲近楚昭。
猫和越夺在的时候,必定打架。
某天,楚昭回来找小猫,到处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