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吹开了窗户,一缕冷气钻进来。楚昭起身,去关窗户时,看到远处几笼悬在黑中的红光。
公共公园也早布置上了啊,今年过年真早。
小猫似乎也感受到轻松的气氛,凑过来绕着楚昭的脚踝蹭了蹭。
因为决定好要一起去福利院过年,接下来几天别墅里连空气都轻快了不少,弥漫着以前从未有过的年味儿。
然而,除夕夜前一天,主宅那边打来电话,邀请越夺和她今年去主宅过年。
下车之后,两人一前一后,稀稀拉拉地走着。两旁种满了小青竹、冬青和八角金盘。楚昭在前,越夺在后。都没说话。
突然楚昭被人从身后拽住手腕,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力道牵引着她跌撞进旁边的灌木丛里,她没跌倒,一头撞进坚硬的胸怀里。
“你……”
话音未落,越夺从怀里掏出一枚波光粼粼的东西,楚昭看清了,是一枚钻戒。环的部分像后浪推前浪的潮汐,环上有一只小龙爪,擎着一颗饱满的蓝钻,钻被切割出许多面,拨动每一面都闪耀出长度不一的火光。
楚昭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拿过楚昭的手,往她的无名指上套。
钻戒不差分毫地套了进去,困住了她的无名指。
“等我明年满二十二,我们去领证。”他拉起戴了钻戒的手,贴在脸上,亲昵地蹭了又蹭,说这话的声音却极其平淡、平常而冷静,就像去吧台讨要一杯咖啡。酒吧的吧台。
领证?
因为过于震惊,有那么几秒她的脑子是懵的。
她望着越夺没有表情的脸,慢慢地反应过来他的话意味着什么。
没有问她好不好,愿不愿意。
他甚至不是在求婚,而在通知。
她心里突然涌出好多话,每一句话都是拒绝。拒绝没说出口,他攥住她的手,拉她走出去。
年夜饭放在中午吃。
楚昭庆幸自己的手可以缩进袖子里,恰好能挡住戒指,不让别人看到。
“阿夺,上回跟宋可可宋小姐出去,玩得还好吗?”餐桌上,越争问。
越夺起初沉默了一下,然后回答:“不好。”
“待会正好和我去宋家串门,你多和宋小姐聊聊天。”越母说。
“是,该和同龄人多多相处。”越争附和。
“不想。”越夺说。
“不想么?”越母看了他一眼,冷冷的神色。
“不想。”
越母哼笑了一声,温声问楚昭:“小昭,你觉得呢?”
突然被点名的楚昭,像上学时走神恰好被老师抽起来背书,犹犹豫豫想了很久,才开口:“很好。”
第一句背出来了,接下来的句子就变得顺畅。楚昭抿唇莞尔:“我觉得挺好。”
说完,楚昭喝着碗底的清补凉汤,喝不出什么味道。余光里,他似乎看了她一眼。淡然的神色,哀哀的神色,因为太淡然,反而衬得哀哀变得浓了。
越夺平静地回答:“好。”
餐后,越母带着越夺去了宋家。
在越夺离开不久,楚昭象征性地坐了片刻,起身说:“我先回宅子了,越哥哥。”
“多坐一会儿。”越争挽留她,语气里话里有话。
她被他话里的话挽留住,安静地坐回原位。
越争突然笑了,不知怎地,楚昭想起宋饶玉,她想人和人的笑果然不同,宋先生的笑,就很令人心安。而越争的笑,让她浑身不自在。
“你跟越夺不可能的。”越争直白地望着她。
楚昭同样直白地对上他的目光:“越哥哥误会了,我没有想过和他有可能。”说到这里,她将左手缩到袖子里,另一只手搭上去,压住。
(′з(′ω`*)轻(灬ε灬)吻(ω)最(* ̄3 ̄)╭甜(ε)∫羽(-_-)ε`*)毛(*≧з)(ε≦*)整(* ̄3)(ε ̄*)理(ˊˋ*)“是,我知道,你很聪明,这也是我妈为什么留下你。”
楚昭没有说话。
“我有时候觉得你蛮可怜。”越争站起身,自然地迈过茶几,坐到楚昭的旁边,隔了一段距离。“身不由己,被逼着讨好别的男人,比如宋家那个纨绔。她要是想嫁你给他,你该怎么办?”
楚昭心下一跳。
“是吗?”楚昭皮笑容不笑,抓起一个抱枕放在身前,不动声色往旁边挪了一个身位,“越太太这么做,我相信有越太太的道理。就怕宋家不满意我。”
“满意,怎么会不满意。”
越争靠在沙发上,眯起眼,细细地审量。
上次见她,她还穿着裙子。
他记得她的颈,温润修长,安静低伏时,颈后会突出一节圆润的骨,宛若一只低头饮水的天鹅。
现在,她穿着米黄的毛线衣,高领的,圈一样围住她的颈。
故意把美收起来一样,然而美不胜收。
藏起来的会让人更加浮想联翩。
往上是她的脸蛋,她的发间别了一只毛绒发卡,露出一半乖巧的面庞,干净的犊羊的脸。
干净的像一张纸,等待别人往上泼墨。
他愉悦地敲敲食指,脑子里已经有了往她身上泼墨的幻想。
“你不知道,你这样的女人,最适合娶回家了。”越争说:“宋家怎么会不满意你?只怕你不满意宋家。”
“不敢。”
“你敢。”
越争突然提高音量,随即缓缓地说:“小昭,你看看我。你嫁过去宋家会让你生孩子,但是我,至少我不会。”
他突然靠近,楚昭被吓了一跳,起身抄起枕头砸向他,连连后退。
“抱歉,我该走了。”楚昭说完,毫不犹豫地快步走出去。
乘电梯从山腰到山底,脑子嗡嗡的略微感到失重。
电梯门一开,冷风迎面抽了她一脸,她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膝盖上传来一阵钝钝麻麻的痛,是刚才起身时磕到了茶几的角。她隔着裤子揉了揉,怕他追下来,咬着牙重新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外走。
走到很远很远的地方,楚昭一屁股坐在地上,抱住膝盖,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想哭哭不出,只觉得害怕。
越家……全都是疯子!
寒风森森。
楚昭一边冻得发抖,一边腿软得走不动。
要打车回去吗?
手指无意识地划开屏幕,再反应过来时,某串号码已经拨了出去。
想挂已经来不及了,听到话筒里那头传来那个令人心安的声音,含笑的一声“喂?”。
积压的委屈突然冲上眼眶,她哽咽着低喊出声:“宋先生……”
第21章 侵入者
“你在哪里,我来找你。”
听到宋饶玉这么问,楚昭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
半个小时后,宋饶玉看到一个蹲在路边、单薄的身影,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宋饶玉下车走过去,脱下大衣披在她身上。
“怎么总穿这么少?”
温暖干燥的体温包裹住楚昭,楚昭茫然了一瞬,从大衣里抬起头,看到是宋饶玉,心下不禁有一丝受宠若惊。
他真的来找她了。
她一阵茫然地感动,宋先生人也太好了。
她缓缓站起身,小腿有点麻胀。
大衣带着宋饶玉身上特有的青草的苦涩清新的味道,给予了她一些安全感。
她想起来刚才出主宅太急,大衣落在了那里。后知后觉怪不得那么冷。
“宋先生,除夕夜还麻烦您……”
宋饶玉笑了下:“外面冷,回车上说。”
楚昭跟着宋饶玉上了车,车里的暖气瞬间包围住了她,鼻子不禁又涌上一阵酸意。
“可可和宋沿都不在,家里就我一个人,不用抱歉。”宋饶玉说。
楚昭下意识问了句:“伯母和伯父……”问出来才觉得有些冒犯,又想抱歉。宋饶玉却笑了笑:“他们在国外,不怎么回家。”
“我也一个人。”楚昭说,仿佛借此安慰他。
宋饶玉被安慰到了吧,不禁愉悦:“好啊,要不要去星星福利院过除夕?”
楚昭愣了愣,这正是她想说的来着。
她脑子里有一根弦被拨响:“宋先生——宋……不会,是您一直资助福利院吧?”
宋饶玉有些意外她会突然问这个,点点头:“嗯,力所能及。黎老师跟您提过?”
“提过一点。”楚昭正想细问,司机突然插话,颇为钦佩自豪:“宋先生不光资助福利院,全国好多学校都……”
宋饶玉轻咳了两声,打断:“王叔,先去商场。”
楚昭眨眨眼,更加觉得宋先生是个好人。
路上,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楚昭的心思飘远了,如果说宋先生就是黎老师口中经常资助福利院的人,那岂不是,也是遥遥口中的“宋叔叔”。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她居然今天刚反应过来。
脑子里又飘过一个离奇的猜测。
她记得遥遥的五官,和宋饶玉的有些相似,宋饶玉和遥遥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