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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行期[年下]_一二山【完结+番外】(44)

  混着血丝的唾液从他的嘴角流下来,唇色鲜艳如业火烈烈。是磨牙吮血的野兽,最原始,最无人性,不讲礼节。

  她惊骇得无以复加。

  他捡来匕首割掉了绑在她脚腕上的布条。膝盖顶开她的膝盖。

  楚昭知道他要做什么。

  反抗也没用了。她便平静地说:“我讨厌越家,讨厌薛敏恩,讨厌越从流。”

  “我讨厌一边照顾你,一边被你……”

  “我讨厌自己这副会有感觉的身体。”

  她看向他:“越夺,你如果要继续……我。从今天开始,我也会讨厌你。”

  越夺看向她的眼睛,沉默了几秒,脑袋埋了下去。

  他的鼻尖的轮廓。他的舌尖的轮廓。清晰可感。

  她抓紧了床单,不知道什么时候,鬓角的头发被打湿了。

  她什么时候开始哭的?

  越夺爬上来,揽住她,舔去她眼角的泪水:“求你别讨厌我。求你别走。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姐姐,你之前不是说,要带我离开这里吗?”

  “我们走吧。我们离开这里,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

  “薛敏恩找不到我们的地方。”

  “姐姐,我只要有你就够了。”

  楚昭看向一侧,平静地说:“但我不是只有你就够了。”

  她感到环抱着她的人一僵。

  “我嫁给宋先生,因为宋先生能给我想要的。但是你,你连自己的自由都决定不了。”

  他剧烈地颤抖起来,呼吸也紊乱急促。

  楚昭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已将不忍与眼泪收得干干净净。她决然地推开他,这次容易地就推开了他。

  他跪坐在一边,颤抖着,像一头败犬。

  楚昭没往他那边看,整理好衣服,下了床。

  “别走,别走!”他一整个扑过来,扑通一声,双膝砸地,双臂重重地坠在楚昭的大腿上。“求求你,别走。求你了,姐姐。”

  “没有你我不行的,不行的,我会死的。”他的声音干哑、颤抖,欲哭而无泪的慌张,像丢了魂的死人。“别走,别走。”

  “你不要再用死亡威胁我了。”楚昭平静冷酷地垂眼,看着他,他像一条雨中苦苦哀求的落汤狗。她有一丝不忍,差点动摇,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决绝。

  她知道必须果断,这样对他,对她,都好。

  “你以为我会在乎你的死亡吗?”

  “错了。我并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死后的血会不会沾到我的身上。”

  “这么说,你应该听不懂。我是说,我一直担心的都是,越母,越太太,薛敏恩,我担心她会拿我如何。”

  “是的,我从头到尾都是为了自己。”

  “包括和你做那种事。第一次是我主动,没错,但那不是因为我喜欢你,而是我想报复薛敏恩。她这么看重你,这么轻视我。如果她知道她轻视而不忌惮的人,轻易玷污了她为之投资的人。我都不敢想象那是一件多么爽的事情。”

  “事实上,比和你做还要爽。”

  大腿上的重量一点一点减轻,直至彻底消失。

  他的手垂下去,肩膀整个耷拉下去,他跪在那里。

  一动不动,像座雕塑。

  楚昭还有许多许多的狠话要说。这些年对越家的恨意,足以让她编造出更多更多的狠毒的话。

  可是看到越夺这个样子,她已说不下去。

  她后退了几步,推开了门,光线前仆后继地涌进来,照亮了房间。大大小小,遍地的烟头,烟灰,很久没有清理的样子。

  楚昭抿了下唇,没忍住最后一丝的心软:“……少抽点烟吧,对你情绪不好。”说完,她边决然地转身,几乎逃一般地离开了越夺的视线。

  楚昭叮嘱好保姆,拉着行李箱走出越家。

  离开越家的每一脚都如踩在棉花上,不太踏实。

  一阵冷风吹过,带来凉丝丝的雨,钻进衣领。楚昭打了个颤,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想起来该打个车。

  上了出租车,司机是个话痨,跟她絮絮叨叨地说今年秋天真冷。

  “秋天了啊,”楚昭接着话,“过得真快。”

  她想起距离母亲去世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

  秋天的某一天,警察局闯进出租屋,对着小小的她说:“你妈死了。”

  她听到警察说,母亲死于车祸,死之前,和薛敏恩的丈夫,越从流在一起。

  在同一辆车上。两个人都死了。

  那一天,她被接到越家,正式在越家住下。大大的别墅里单独住着一个小小的越夺——越父死了之后,越母就将越夺一个人丢在了别墅里,让保姆照顾他。

  后来她进来了,就是大大的别墅里住着一个她,一个越夺。

  他那时候,真的很可怜。她亲眼看见过保姆拿小针一下一下地扎他。越夺不会哭不会说话,是个很好欺负的布娃娃。楚昭看不惯,就在保姆的床上撒满了针,偷偷为他报仇。

  楚昭闭上眼,小时候喜欢挂在她腿上的小小身影,和刚才跪在地上求她别走的男人,模模糊糊重叠在了一起。

  脸有些湿,楚昭摸了一把,不知何时早已泪流满面。

  第35章 逃离(男主视角)

  门没关,吱吱呀呀地摇着。

  夹着凉雨的大风灌进来,砰得一声窗户撞在墙上。

  越夺跪在地上,长久地垂首、静默。

  时间与空间在他那里仿佛停止了。

  他现在被困在一方安静广阔的雪地里。

  大雪白白茫茫,他茫然地想着,脑子正反反复复地倒带。

  心脏的位置不太对劲,有什么东西攥紧了它。他想不明白。

  他只是在重复她的话。

  “我嫁给宋先生。”

  “宋先生能给我想要的。”

  “你连自己的自由都决定不了。”

  他的记忆力和专注力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楚昭的每一个咬字,所有的音调,在他的脑海里栩栩如生地上演。那些字句淋漓着墨,把纯白的雪弄得一团糟。

  在说:他是垃圾。

  他现在是垃圾了。

  还说:她不要他了。

  他现在是没人要的垃圾了。

  手机在响。

  他扭过头,捡起手机,按下接听键,然后手机放在地板上。

  他抱住自己,听手机说:“越老师,这有一部新剧,想邀请您和宋可可老师二搭。已经跟越太太商量过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试镜?”

  越太太。

  噢,他想起来了,楚昭说:我并不在乎你……我担心她会拿我如何。

  他伸出食指按掉号码,抱着自己发呆。

  灰色的地毯缠花而缠花,他一朵朵看过去,最后被地上的刀光晃了眼。

  他捡起刀,去向卫生间。

  卫生间里的白光如昼。

  他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他脸盲,分不清美丑,对自己的脸也是。

  这张脸仿佛属于广告牌,属于摄像机,属于薛敏恩。总之不属于他。

  很多人喜欢盯着他看,说他长得漂亮。

  他不怎么看网友对他的评价,但他隐约扫见过,“如果不是这张脸,凭这么烂的演技,我绝对看不下去”。

  他不适合演戏。

  上学的时候,他就看不懂戏里的人,无法理解戏中人所谓情所谓爱,无法理解所谓演戏。

  以前,他不在乎。因为楚昭会陪着他。

  有楚昭陪着就好了。

  然而没想到,楚昭偷偷地改掉了志愿。没有带上他,自己就偷偷改掉了。

  到底从什么开始,她开始不要他了?

  她说他“连自己的自由都决定不了”。

  对。演戏不是他的自由,是薛敏恩的命令。脸是禁锢的筹码。

  如果毁掉这个筹码,是不是就能重获自由?如果变得丑陋、恐怖,楚昭会不会……会不会再多看他一眼?哪怕是厌恶的一眼。

  刀尖紧贴在耳根处,斜着来了一刀。

  血冒出来,砸下来,在大理石台上溅开,也许还冒着腾腾的热气。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也腾腾地蒸发、活络。

  往后的每一刀都要比第一刀来得容易、流畅、果断。

  只要划花了脸,他就不用再去演戏了。

  他就抱持着这种想法,一刀一刀划。直至面目全非。

  接下来的过程太快了。保姆发现他,尖叫着跑下楼。他要离开越家,一跨出门便迎上来许多白色的影子,无数只手像鬼的爪子,抓住他。

  他疯狂地挣扎着,推开这些人。

  “别碰我!”他疯狗一样谁来撞谁,整个人跌跌撞撞闯出去。他想去找楚昭。

  此时外面正风雨大作,脸上血顺着脖颈流进他的衣领,很快将身上的衣服浸透成淋漓的血衣。

  他走了两步,抬起眼,断线的雨里,他的面前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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