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小心地将它从怀里放下,放到铺子门口。
“恭迎喵喵元宝大人进门咯。”
姐妹二人立于狸奴两侧,齐齐呐喊,还朝它作了个揖。
二人在回来的路上,就在想给这狸奴取什么名字。待回了铺子,卫锦云想着那十贯钱一拍脑袋——就叫元宝。
招财进宝。
今天捡到绿眼睛喵喵元宝大人不过一会的功夫,陆大人便带来了赏钱的好消息。
这是一只招财猫。
元宝大人闻着小鱼的气味,十分给面子,昂着头便踏进了铺子里头。
应卫锦云之邀,赵香萍母子今日的晚食是在她家铺子里用。张仁白在铺子门口立了一会,也被她邀了进去,说是今日妹妹们的考学,问到了他平日里给她们解答的题。
张仁白笑了笑,也昂着头踏进去了。
排骨教给王秋兰与藕一块炖,卫锦云就来处理那块五花。
卫锦云先将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用井水洗了,在上头改花刀,混了葱姜段冷水下锅焯洗。
脆皮五花的味美,在于它的那碗蜜汁。
调蜜汁时,她用调羹舀了几勺蜂蜜,又掺进小半碗捣碎的梨汁。蜜汁在锅中渐渐泛起细泡,她不时用竹筷搅着,看汁水稠得能在筷头挂住细丝,便撒进几块碾碎的黄糖。
新垒的泥灶第一日试用,赵香萍得心应手地在一旁指导着卫锦云。
焯好水的五花取出来,卫锦云在一头穿个根铁丝,将肉挂进泥灶上。
“头回试灶别用硬柴,就用这先用炭,火稳,还不糊灶。灶心离挂着的东西要有空挡,火太近了,容易焦,太远了,又炖不烂东西。你看这五花肉挂的高度......”
赵香萍抬眼瞅了瞅铁丝上的五花肉,伸手调了调,“有些远了。离炭火远近正好,先小火烘着,让肉里的油慢慢渗出来,不然皮还没脆,肉先烤老了。”
“新灶怕骤冷骤热,火别烧太旺,等灶坯子烤透了,往后想炖想烤都方便。”
她帮着卫锦云往肉皮上刷了第一遍蜜汁,看油珠顺着肉纹往下滴,笑道,“等会儿听着这声滋滋响得匀了,便是这灶火稳了。你这灶垒得巧,往后做脆皮肉,定比我那熝鸭还香。”
“那赵婶日后可得多教教我,我还等着用这口灶做酥饼吃。”
卫锦云在一旁仔细地记。
她小时候祖母用泥灶时,她便在一旁看着,祖母为了怕她烫到,不让她碰。
眼下赵香萍也是率先自己试温,依旧不让她出手,只是毫不吝啬地教她使用方法。
能独自在天庆观前撑着这样一家铺子,她真的很厉害。
“香萍姐懂的好多。”
展子明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痴痴地望着她。
他才将弟弟带回来一会功夫,便被邀请进去吃大席面,世上竟还有这样的美事?
卫小娘子她这会正在认真地烤五花肉。
张仁白坐在另一旁的凳子上,眼里尽是欣赏之意。
“哥,我一定要穿成这样吗。”
展文星坐在展子明一旁烧柴火。他被吩咐着就烧一堆木柴,也不煮东西,火愈大愈好,愈旺愈好,最好将整个院子都照得透亮。
他平日里下值回家洗漱完便倒头睡了,上值时再将官服穿上,即便是休沐日,也是在家里躺着,根本不出门,所以很少穿常服。
要让他穿也穿身劲装吧,怎的文绉绉与他哥一样,像是酸秀才。
前阵子抓到那假讼棍时,见隔壁这娘俩实在可怜,他便将哥哥给介绍了过去。
那男人跑了,理应哥哥是只需要帮着写一份和离文书,又或是帮她去府衙说上几句,这事就算完了,只能府衙审批便是。
用不着日日往这跑,也用不着家里日日晚食都吃熝鸭熝鹅,也用不着让他脱了官服来捉贼吧!
他直接穿着官服往那一站,还不将小贼吓得屁滚尿流!
罢了,长兄如父。
他是哥哥养大的,哥哥很有文采,原本能往上考,可为了供他,当了讼师挣快钱。
烧火!
这脆皮五花分了两份,一份用卫锦云自制的蜜汁,一份用赵香萍的蜜汁豆酱。
等肉身上渗出细油珠,卫锦云按照赵香萍的指导,取过晾温的蜜汁,用竹刷细细往肉皮上刷。
第一遍刷上去,油星子“滋啦”溅起,她耐着性子等片刻,再刷第二遍、第三遍......直到肉皮裹上一层漂亮的蜜色。
想来若是她这一次的脆皮蜜汁五花火候把握成功了,那日后做起酥饼时的火候,也能慢慢适应。
待院子里渐渐飘起浓郁的肉香,展文星又分到了新的任务。
“这脆皮五花的手艺这般好,赵婶您一定挣了不少钱吧!”
他呐喊着,嘶吼着,生怕院子外头听不着。
没想到陆大人平日里教他这样呐喊训新兵,这卫小娘子也来这茬。
“倒也还好,能供孟哥儿吃穿。”
赵香萍顺着话应了一遍,“一月下来,毛利几贯不成问题。”
赵婶晚间有些哭哑了,声音并不响亮。卫芙蕖与卫芙菱便感叹着将她的话给重复了两遍。
孩童的声音叫起来,便是清脆无比,比大人还要亮上几分。
“但我见您穿着朴素,想来都将钱攒起来了?”
展文星说完饮了两口茶,在展子明耳旁窃窃私语,“哥,你怎么不喊......”
“你哥的嗓子,是用来替人辩解的,喊坏了谁养家?”
“我日后养你不就得了。”
展文星憋了憋嘴,“我过完元日便十七了,陆大人对我们好,平日里还给我利市,我不要你养我。”
“继续喊。”
展子明笑了一声,将弟弟脑袋上的头发揉乱,“谁要你养,跟着陆大人好好学。”
“噢。”
展文星低头应了一声,捋了捋头发,继续呐喊。
“什么......是在您床旁的垫子下面存着呐,您也不怕硌得慌。”
呼。
终于喊完了。
展文星接过卫锦云递过来的碗,里头盛着她才切好的脆皮五花。
他抬眼看她。
燃起的火堆旁,她眼睛亮亮的,和陆大人的眼睛一样亮。
但为什么陆大人要给她买油汆臭豆腐干,他很费解啊。
他用筷子夹起一块烤好的五花,咬了一口。
一口咬下去,先是“咔嚓”一声脆响,那层烤得发脆的肉片裂开,在唇舌间碎成带着甜香的脆渣。
浸足了咸鲜的肉层,还锁着些微汁水,肥瘦相衔的地方软滑得化在舌尖,却丝毫不腻。
最妙是那层蜜汁,经炭火烘得半焦,甜里裹着点若有若无的咸底,混着蜂蜜特有的温香,和肉皮的焦脆、肉身的丰腴缠在一处。
嚼到后来,香得人舌尖发颤,忍不住让他再咬一大口。
好吃!
好想带回去也给陆大人尝尝。
待篝火散去,夜半三更。充满肉香气的院子里安静无比。
“哎唷!”
一声叫喊打破了寂静,“咚”的一身,一个身
影重重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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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锦云:[撒花]十贯钱!
陆大人:她喜欢吃[星星眼]
第27章 捉到贼人
李大胆是前两日回来的。
他元日里从家中拿了一笔钱,本想真洗心革面去汴梁做点生意,未曾想汴梁的瓦子里探博玩法花样更多。他只是想进去试试......赢两把就出来。
他才试两把时,运气确实好,赢了十多贯钱,便是连换汤斟酒的焌糟娘子也高看他几分,柔声柔气地唤他一句“这位爷”。
钱这东西,来得真快。那瓦子里的掌柜也是个好相与的,即便他赌输了还能出钱先给他垫上。
但一来二去,运气忽然就不如从前了,这掌柜的面相也变了。
他怎的又欠了这么多钱?
在汴梁欠钱,比平江府更狠,他瞧见过不过欠了几十贯的,当场可就剁手了,吓得他连夜逃回平江府。
知晓自己也在这头欠了钱,哪能大摇大摆,所以坐船时李大胆偷偷摸进人家运猪羊的那间,一头扎进了草垛中躲了三日。例行验契引时,又扒着拉猪羊粪的木桶里,才堪堪躲过。
这船上下来的猪羊粪桶都倾脚工拉去卖给农户作肥了,谁曾想这粪水里头还能藏人呢。
待李大胆夜里偷摸着下车,皮都泡囊了。
他这边污秽难受,却见家里头这娘子穿着光鲜,身边更不知晓什么时候多了个粉郎,连着三日都去他家铺子!
他心里头这气啊,却不能现身,又饿又臭,只能先偷偷去家里拿点银钱。
没想到娘子攒的钱不少,夜里他见这儿火光冲天,又香得不得了,馋得扒墙头。
他娘子熝肉的手艺还是这般好,竟又攒了不少钱。若他不拿些,岂不是都让那粉郎骗去了?
也不知邻家那鬼铺子什么时候进了人,那墙头从前矮,他翻惯了,哪知上头还铺了碎瓷片,害他不慎踩伤脚,跌了一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