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宝珠有个娃娃亲的未婚夫,是个读书人,对名声这些看得比较重。
赵宝珠也知道这些,但却不在意道:“怕啥,我这是为民除害,他会理解我的!”
沈玉楼心说那可未必,原主在秀才老爷家待了差不多三年时间,她靠着原主的记忆,多少也清楚些这个时代酸腐们的心理。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将名声看得比性命还重要三分。
她坚持不让赵宝珠插手。
赵宝珠没办法,只好答应不插手,但却虎着脸,亦步亦趋地跟在沈玉楼身侧。
两只拳头也攥得紧紧的。
一副只要周氏再敢对沈玉楼动手,哪怕动动手指头,她立马就要跳起来将周氏摁地上捶打的架势。
人群中,周氏穿了一身崭新的缎面袄子,下面则是条新裙子,就连鞋子都是崭新崭新的。
唯有一张脸还是旧的,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
“我告诉你们,你们今天要是不把那三斤牛肉给我,我今天啊,就坐在你们家门口不走了!”
周氏说坐家门口,但却没找凳子坐,而是找块木板盖在装牛肉的木盆子上,然后一屁股坐在上面。
大概是刚卖了女儿,手里头有钱,周氏这些天吃的油水比较足,肠胃蠕动得很活跃。
才刚坐下,就挣出一个响亮的屁。
围观村民听得清清楚楚,顿时嫌弃不已。
“好臭!”
“唉,脏了一篮子好肉,得多洗好几遍水呢!”
当众放屁,还放得这么响,起初周氏还有些脸热,但是下一瞬就又不要脸起来。
她转了转眼珠子,对柱子爷道:“柱子他爷,你看,你这盆牛肉染上了我的屁味,不好再往外卖,不如就给了我吧,刚好抵那三斤肉的辛苦钱,我不嫌弃!”
“你!你!”
“我啥呀我,我这可都是为你老人家考虑,不然你白扔一盆子牛肉不说,还得再搭出去三斤呢!”
“……”
柱子爷活这么大岁数,就没见过像周氏这么无耻的人。
老人家气得胸膛剧烈起伏,话都不会说了。
柱子奶也气得不行,指着周氏道:“人在做,天在看,周氏,你早晚要遭雷劈的!”
周氏冷笑:“你家柱子比我高,到时候雷来了,我就往你家柱子跟前靠,要劈也是先劈你家柱子!”
柱子父母双亡,是爷奶带大的。
柱子爷和柱子奶,对儿子儿媳留下的唯一一滴骨血看得比珍宝还贵重万分,哪能容周氏这般诅咒?
柱子爷气得几乎要厥过去,柱子奶从地上抓起根棍子就往周氏身上打。
然而有人比她动作更快。
沈玉楼端着盆牛血快步上前,兜头就朝周氏泼过去。
哗啦啦——
大半盆的牛血全泼到了周氏身上,从头淋到脚。
周氏让泼懵了。
反应过来后,顿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谁?谁泼我!好啊,是你个小贱蹄子!啊啊啊,我的新衣服,我的新鞋子……沈玉楼,我要杀了你!”
周氏大叫一声,张牙舞爪地朝沈玉楼扑过去。
赵宝珠龇了龇牙,立马就要冲上前将周氏揍趴下。
沈玉楼拉住这颗炸毛珠,再顺势将人推到边上去,然后抡起铁锹就往周氏背上拍,屁股上拍,肩膀上拍。
之所以不拍头,是担心控制不住力道,一锹把人拍死。
虽说周氏这条命不值钱,但是真把人拍死了,她也落不了好。
为了一坨臭狗屎搭上自己的命,不值当。
所以,沈玉楼下手很有分寸,她不打周氏的命门,专挑那些死不了人,但却很疼的部位打。
周氏嗷嗷叫,起初还想反击,奈何沈玉楼的铁锹就跟暴雨似地密集,根本不给人留反击的空隙。
周氏反击无果后,只剩下抱头鼠窜地份。
甚至就连鼠窜,她都没多大地方可躲。
因为村民们自发围出一个圈,将她围在了中间。
这让沈玉楼省下不少追赶的力气,铁锹只管往周氏身上打。
反正她是不在乎名声的,也不怕旁人说她剽悍。
最终,周氏被打怕了,开口求饶。
此刻的周氏发鬓散开了,混合着牛血黏糊糊地贴在脸上,新衣裳破了好几个大口子,新鞋子也跑没了踪影。
先前有多趾高气扬,这会儿就有多狼狈不堪。
沈玉楼冷声道:“听好了,下次再敢撒泼,让我瞧见了,我还打!见一次打一次,打到你服气为止!”
周氏并不服气。
至少现在还不服气。
这份不服气在看见沈玉楼把铁锹扔下后膨胀开。
周氏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沈玉楼,气焰嚣张地开骂。
“儿打娘老子,天打雷劈!”
“小娼妇,你不就是仗着有赵家人给你撑腰吗?我告诉你,你是赵家买去的丫鬟,充其量就是赵家的一条狗!”
“等着瞧吧,早晚有一天赵家人要把你杀了吃肉……啊!你干啥?你疯啦!快把刀拿开……杀人啦!杀人啦!沈玉楼杀人啦——”
周氏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的脖子上会架着一把杀牛刀。
再想想沈玉楼先前杀牛时的狠劲儿,周氏吓得两腿直哆嗦,扯开嗓子就嚎。
然后嚎叫声又戛然而止。
因为杀牛刀捅进了她的脖子里面。
第10章 赵母大怒
沈玉楼面沉如水,水又结成冰,冷意又全都灌注到手里的杀牛刀上面。
骂她,她还可以忍忍。
可是骂赵家人,她一点儿都不能忍。
赵家上下都是好人,凭什么要受周氏的编排?
该死的周氏!!!
可是怒归怒,沈玉楼下手依旧保持着分寸,并没有真的一刀扎穿周氏的脖子。
她只送了点儿刀尖进肉里。
周氏胖,脖颈上面的皮肉层厚实,她下刀时又有意避开了动脉这些关键部位。
这种还没有她切菜割到手指深的皮外伤,死不了人的。
可是周氏不知道啊。
脖子上面升起刺痛,恐惧密密麻麻包裹全身,周氏仿佛看到了黑白无常向她招手!
她吓得五官都哆嗦起来,裤裆里面的屎尿再也夹不住了,一泻而出——
沈玉楼:……
她嫌恶地拔出刀,又将周氏一脚踹倒,冷声道:“这是第一次,再让我听见你诋毁赵家人,我割烂你的嘴……滚!”
周氏坐在自己的屎尿上面,一点儿都不怀疑这话的真伪。
牛都敢杀的疯子!
这疯子刚才还拿杀牛刀扎了她的脖子!
越想越害怕,周氏惨白着张脸爬起来,撒腿就跑。
因为腿软,还摔了个狗啃屎,爬起来又继续跑。
几个小孩追在她的屁股后头起哄——
“屎档尿裤子,羞羞羞!”
众人发出哄堂大笑声,因为周氏而凝固住的气氛终于活跃开来。
沈玉楼也暗暗松了口气。
有了这次的教训,周氏应该能消停段时间了。
她看向柱子爷和柱子奶:“大爷,大娘,真是对不起,给你们惹麻烦了。”
老两口都是通情达理的人,连连摆手。
“这事不怨你。”
“对对对,不怨你,是那周氏没脸没皮!”
柱子奶一边说,一边从牛肉筐子里面挑出块牛肉给沈玉楼,“好孩子,把这肉拿回去,让你赵婶子炖了给你们吃。”
那是块牛股内肉,又叫黄瓜条,不管是炖还是卤,又或者是切片爆炒,都很合适,是牛身上最好吃的部位之一。
而且分量还很足,以沈玉楼做厨师多年的目光测量称重,这块牛股内肉最少能有五斤重。
很诱人。
可旁边那扇牛骨架更诱人。
她婉拒了柱子奶的好意,看向旁边的牛骨架道:“肉我就不要了,闹出这种事情,我实在是没脸拿……大娘,您可以把这副牛骨架送给我吗?”
先前她还发愁怎么开口讨要牛骨架呢。
毕竟,放着好好的大块牛肉不要,却要光秃秃的牛骨架,这行为属实古怪了些。
现在好啦,周氏跑来给她送了个极好的借口。
果不其然,沈玉楼话一出口,村民们就议论开了。
“这是不好意思拿呢。”
“玉楼这孩子也太讲理了。”
“谁说不是呢,要不是周氏跑来闹腾一番,她能得到一大块牛肉,哪还至于要啃骨头!”
牛骨架看着老大一个,实际上把所有骨头都刮一遍,只怕也刮不出三两肉来。
以往这些骨头都没人要,都是扔了喂狗的。
“那牛骨架你要是想要,只管拿去,不过这几斤肉你也得拿上!”
“不不不,我不能要,我要牛骨架就够了。”
“唉,你这孩子……咋这么实心眼啊,不是你的错,非要往头上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