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了,这只金手镯他一直没拿出去卖掉。
就是担心事后事情被发现时,不至于让他一个人背责。
结果没想到,他没被人推出去当背锅侠,而是直接被人灭口了!
想到自己险些死在深井里,化为一堆白骨都无人知晓,老李头便恨得咬牙切齿,举起那只金手镯问赵二嫂。
“二太太,这只金手镯,您看着还眼熟吧?”
“……”
岂止是眼熟!
简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因为这只手镯是她出嫁时,娘家那边给她的陪嫁,手镯内侧还刻有她的闺名!
当初,这只镯子给出去后她就后悔了,担心老李头拿镯子做把柄要挟她。
她想把镯子要回来。
结果老李头却说已经把镯子当掉了,还给她看了当票。
后面她拿着当票去当铺,想要把这个带有隐患的镯子赎回来。
可当铺的人告诉她,镯子已经拿去融掉,打成其他首饰,赎不回来了
赎不回来就赎不回来吧,反正那个镯子已经被融掉,再跟她扯不上关系。
她悬着的心自此放下。
又因为害怕家里人骂她蠢,这件事她便一直瞒着没敢让家里人知道。
可现在,那只被融掉的手镯又回来了,而且还是回到了门房老李头的手中!
赵二嫂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只金镯子,脑中瞬间冒出一个念头:老东西骗她!这只手镯,当年根本就没有送去当铺,更没有被当铺的人拿去融掉!
心里面这么想,嘴上就没把门地喊了出来:“你个老骗子!你当年跟我说你把镯子送去当铺死当了,你还给我看了当票!为什么这镯子还在你手里!?”
这话喊出来,四周陡然静下来。
紧接着下一瞬,人群中忽然有人嘀咕道:“这么说,这老门房说的都是真的了当年赵家四房一家孤儿寡母,的确是被人欺负走的啊。”
一下子打开了众人的话匣子。
“肯定是真的,证据和证人都在呢,这事还能假的了!”
“主要是赵家二太太也承认了那只金镯子是她的,这算是不打自招了吧?”
“赵家那三位老爷我见过几面,一个个都人模狗样的,没想到背地里这么不是东西,亲弟弟前头刚死,身子还没凉透呢,他们就干起了欺负孤儿寡母的事情!”
“这般丧心病狂,他们也不怕赵四老爷从地底下爬出来找他们算账。”
“怎么不怕?你们还不知道,我家就住在他们赵家隔壁,他们家的大老爷,是半夜起来上茅房摔死的!”
“啊?还有这事?”
“那可不!要我看啊,那赵家大老爷,指定是半夜起来上茅房,看见了赵四老爷的鬼魂,所以才会吓得摔跤,把自己给摔死了!”
摔一跤就摔死人的事情本来就不常见。
何况还是家中平地摔跤。
要知道,他们这里可不是乡下,没有坑坑洼洼,路面平整着呢。
当然,最主要的是,比起赵家说赵家大爷是病故的,大家更倾向于相信赵家大爷是被赵家四爷的鬼魂吓死的。
因为这样事情才更有说头不是?
赵二嫂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
不打自招啊!
她刚才不打自招了!
想到这件事情带来的后果,赵二嫂心里面的恐惧密密麻麻滋生,腿一软,摔倒在地。
这反应,简直就是对老李头手中证据的神补充。
本来大家还只是小声议论。
如今一看赵二嫂吓瘫了的模样,那议论声一下子就变得肆无忌惮起来。
各种或是直白,或是隐晦,或是犀利毫不留情面的指责,全都冒了出来。
甚至就连赵雪柔都没能幸免。
有人还用嘲讽的语气对赵雪柔道:“赵姑娘,你母亲这情况瞧着不对劲儿啊,你赶紧往她身上再泼一盆冷水,免得她又犯癔症,大白天的哭喊着说去瞧见鬼了。”
赵雪柔现在的情况不比赵二嫂好几分,想咬死赵二嫂的心都有了。
不打自招,她怎么会有个这么愚蠢的母亲!
是以,面对这声提醒,赵雪柔无动于衷,睁着一双泪盈盈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刺史夫人,眼中全是哀求。
事已至此。
如果说还有谁能扭转乾坤,那这人非刺史夫人莫属。
只要刺史夫人让人将那个可恶的老门房抓起来,关进府衙大牢里,一顿严刑拷打,然后再逼着那老东西翻供,那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想到这,赵雪柔脸上的表情越发柔弱可怜,眼泪也跟那断线的珠子似的,啪嗒啪嗒往下掉。
不得不说,姿容不错的赵雪柔,此刻这般雨中小白花的娇弱模样,的确我见犹怜。
可惜,她面对的是刺史夫人,而不是男人。
男人面对她时会放软心肠,并且被激发出独属于雄性物种的保护欲。
但是刺史夫人可不会。
相反,刺史夫人恨透了赵雪柔这副娇弱造作的模样。
当初要不是这女人扮柔弱装可怜,她那傻儿子又怎么可能被这女人算计到床上去?
一想到儿子的亲事,刺史夫人就心中怒火横生。
别说为赵雪柔撑腰做主,她甚至连一记眼风都没给到赵雪柔。
真是看不得一点点。
她怕自己会控制不住想要冲过去撕烂那张脸的冲动。
眼见刺史夫人端起面前的茶盏喝茶,对自己的话无动于衷,赵雪柔害怕了,绝望了,终于想到了赵四郎。
她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忽然挣脱开婆子的钳制,一头往赵四郎的怀里扑去。
第171章 来壶凉茶醒醒脑
看清赵雪柔的动作,沈玉楼心头咯噔一紧,直觉不好。
赵四郎和赵雪柔是堂妹关系。
两人属于近亲血缘,按理说不可能有什么。
而且赵雪柔和赵墨南的婚事还没作废,赵雪柔似乎也不太可能舍弃赵墨南这个香饽饽,转而奔向赵四郎的怀抱。
毕竟赵墨南是刺史的儿子,而赵四郎只是个在府衙当差的小吏员。
这两者之间的差距还是很大的,只要赵雪柔脑子没问题,就不应该丢了西瓜跑去捡芝麻。
理儿是这么个理没错,然而直觉又告诉沈玉楼,不能以常理去揣测赵雪柔此人的心思。
因此,她脑子里面想着这些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于脑子一步做出反应,先是一把将赵四郎推开,然后快步上前几步,直接迎着奔来的赵雪柔而去。
后者一头扎进了她怀里。
不等赵雪柔从愣怔中回神,沈玉楼便将人推开些许,又拽住胳膊,防止对方不死心,再朝赵四郎怀里扑。
“赵姑娘这是要什么?是要对我赵大哥投怀送抱吗?大庭广众之下,赵姑娘这般不矜持,不太好吧?”
沈玉楼的声音不大。
然而宴客厅内此刻鸦雀无声,只有她一人的声音回响,因此大家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望着赵雪柔,目光一下子都变得古怪起来。
“不是说这赵姑娘已经有婚约在身了吗?她怎么还往男人怀里扑啊?”
“这你也就不懂了吧,赵公子是赵四老爷的儿子,是苦主。只要她把苦主的魂儿勾走,心拿捏住,当年的事情不就不了了之了吗?”
“……”
议论声四起。
沈玉楼恍然大悟,终于明白赵雪突然扑向赵四郎的原因了。
或许赵雪柔没打算要嫁给赵四郎。
但赵雪柔可以用柔软可怜博取赵四郎的怜惜之心,从而再哀求赵四郎不再追究当年的事情。
这女人还真是……想得挺美啊!
沈玉楼哼笑一声,余光戏谑地看向赵四郎。
尽管她心里面还不喜欢赵雪柔这个人,觉得这姑娘为达到目的太不择手段了。
但是有一点她又不得不承认,赵雪柔生就了一副好皮囊。
尤其是那双眼眸,风情万种,如诗如画,看男人一眼,能把男人的魂魄给勾去。
……也不知道赵四郎,能不能抵抗的这种诱惑?
赵四郎一张脸已经阴沉成了暴雨前的天际,乌云翻滚,气势骇人,看向赵雪柔的目光中不见丝毫怜惜,反而充满嫌恶,仿佛看一只肮脏的苍蝇般恶心。
此刻接收到沈玉楼投来的视线,又读懂她眼神中的戏谑之意,赵四郎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无奈地摇头苦笑。
原本还冷沉的眉眼,也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眼眸中是呼之欲出的宠溺。
沈玉楼:“……”
赵四郎被推开后,因为担心赵雪柔会伤害到沈玉楼,所以他立马又上前来。
此刻两人之间不过隔着两三步的距离。
因此,沈玉楼能清楚地看见他那双黑亮中倒映出来的小人儿。
那是她。
再看看他眼中呼之欲出的宠溺之色,沈玉楼的脸皮一下子火烧火燎起来,红彤彤的仿佛胭脂滚过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