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老太太能拿什么主意?
这个什么破锅子,食材全在一个锅里面煮,而且还都是他们自己动手煮,好歹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怨不到别人头上去。
那个乡下来的死丫头,是半点不沾手啊,根本不给他们下黑手的机会。
白老太太满心焦虑,思索着应对的法子,因此也就没注意到,紧挨着她坐的白海棠,悄悄从袖子里摸出个小纸包打开,指尖沾了点儿粉末,借着给她递茶,将粉末融进了茶汤里面。
“奶奶,您喝点儿茶。”白海棠一副乖巧懂事模样。
白老太太对这个大孙女毫不设防,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还给众人夸她家孙女懂事。
然而没一会儿,老太太的肚子便一阵绞疼。
她捂住肚子,第一反应怀疑是不是又贪嘴吃多了导致的。
该说不说,乡下死丫头弄出来的这个什么锅子,的确好吃的很。
她一个没忍住,就多吃了一些。
然而下一瞬,她便意识到这种疼跟吃撑了没关系,因为吃撑了是涨疼,现在却是绞痛……绞痛?
白老太太想起了方才喝的那口茶,再看看旁边坐着的大孙女,以及大孙女眼中隐隐跳跃的期待,她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
大孙女递给她的茶水有问题!
大孙女把药下在了她的茶碗里!
……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啊!
白老太太又气又怒。
……还有种说不出来的难过。
一开始,她是打算将药下给自己的。
但是后来闺女给她吃了点儿酥饼,她吃得急了点儿,肚子难受,意识到自己这把老骨头,怕是经不起折腾。
再加上闺女又请来了不少客人,她便想着让大孙女出来做这个“受害人”。
一是大孙女年轻,身体底子好,折腾下不要紧;
再一个就是大孙女跟那个乡下死丫头闹过不愉快,因为怀恨在心而滋生的报复,更能站住脚。
结果没想到,孙女竟然没听到她的话,嘴里面答应的好好的,转头就把药下在了她的茶碗里,这是一点儿都不顾及她的死活啊。
白老太太只觉得胸口闷闷的难受,想被大铁锤当胸砸了一锤。
可眼下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
她强忍着失望,捂住肚子“哎哟哎哟”叫起来。
赶走那个乡下死丫头!
把她的大孙女嫁进闺女家!
只要孙女在赵家立住脚,就能伸手帮扶其兄长!
那是他们白家唯一的孙子!
秉着一切都是为了孙子的信念,白老太太叫的更大声了。
早就蓄势以待的白海棠,立马扶住白老太太,焦急地叫道:“奶奶?奶奶您怎么了?”
李氏有些懵,不明白计划怎么又回到了原位上去。
但这是好事,不是吗?
至少现在受罪的人是她婆婆,不是她闺女。
“娘?娘您没事吧?”李氏也跟着扯开嗓子大叫。
一桌子的欢笑被娘俩的惊叫声打断。
大家调转目光望过来。
然后都被白老太太的样子吓一跳。
“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
“可能是旧发作了,人上了年纪,总有这样那样的毛病!”
“还是赶紧叫大夫吧,我瞧着老人家的情况不太好。”
此刻的白老太太面色惨白惨白的,几乎瞧不见血色,连嘴唇都变成了青乌色,脑门上面趴着层黄豆大的冷汗珠子。
脸上的五官也因为一阵猛过一阵的绞痛而狰狞扭曲,看起来多少有几分吓人。
赵母早就猜到老太太会搞事情,但却没想到老太太下手这么狠。
为了针对一个孩子,老太太这是连命都不要了,何至于啊!
赵母浑身都哆嗦起来,说不清是担忧还是愤怒。
就是沈玉楼和赵宝珠都大为震惊。
她们是知道白老太太的计划的。
但她们没料到老太太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沈玉楼本身就上过生物课,而且因为职业的原因,她平时也会做些药膳。
既然要做药膳,多少也知道些医理知识。
白老太太这样子,情况不妙啊!
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沈玉楼连忙朝外面大声叫道:“平安!快去请大夫!快!!!”
倒不是她有多在乎白老太太的生死。
只是对方毕竟是赵母的亲娘,人要是真这样死在跟前,赵母的余生怕是都要在自责中渡过。
而且,人要是真死在赵家这边,白家那边还不得化身狗皮膏药,一辈子扒着赵家不放啊。
所以她不能让人死在赵家。
——要死也得死赵家之外的地方!
沈玉楼心里面恶毒地想。
就在外面守着的平安,听见她大叫着让他去请大夫,忙一个弹跳起身,拔脚就往外面狂奔。
距离赵家最近的医馆在半条街之外。
正常情况下跑过去,最少也得花费一炷香的时间。
但平安奔跑起来像头小猎豹,只花费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医馆的大门已经关上一半了,另外一半眼看也要关上,平安连忙将手伸进去,牢牢地扒住门框。
老大夫让这只突然伸进来的手吓一跳,连忙又将门拉开,朝他怒吼道:“你干什么!不要命啦?”
因为经常有人半夜敲门问医,而且还都喜欢用捶的方式,所以医馆的大门又结实又厚。
每次关门都得很用力才能推动。
刚才他要是真把门关上,小伙子扒住门框的五根手指头,不说夹断几根,夹个骨裂什么的肯定避免不了。
“对不起大夫,实在是家中有客人突发恶疾,还请您老快去救命!”平安大喘息道。
他一路狂奔过来,脑门上面全是热汗,身上却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
老大夫瞧着他这样子,不忍再呵斥,说道:“那你等等,我去拿下药箱。”
说罢,回屋拎起桌子上放着的药箱挎在肩头,又将大门关上,才要跟着平安往家去,结果平安说句“对不住”,蹲下来背起老大夫又是一阵狂奔。
速度之快,之颠簸,险些没把老大夫的五脏六腑给颠出来。
同一时间,赵家这边,沈玉楼上前去,按了下白老太太的肚子,找到痛点后,说道:“老太太这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得赶紧催吐……”
她话还没说完,白海棠便指着她尖声叫道:“是你!一定是你下的毒!你这是对我怀恨在心,故意报复我!”
然后不给沈玉楼开口说话的机会,她又飞快地向众人说了遍自己和沈玉楼之间的口角之争。
“我没想到她这么小心眼,就因为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小争执,居然就下毒害我!”
众人面面相觑,狐疑地看向沈玉楼,怎么看都觉得她不像是那种心思狭隘又恶毒之人。
“人不可貌相,她这个人最会装了,各位婶娘和姐姐,你们可千万不要被她纯良无害的外表给欺骗了!”白海棠声泪俱下地指控。
沈玉楼无语道:“好,就算我和你之间有过不愉快,那我也该报复在你身上才对,我干嘛要对老太太下手?”
“因为她老人家喝的是我的茶!”白海棠说完,端起白老太太面前的茶盅给众人瞧,“你们看,这上面还有我的口脂印呢!”
众人定睛望过去,就见雪白如玉的茶盅上面,的确有一个鲜红又小巧的口脂印。
白海棠抹着眼睛,哭诉道:“方才我见沈姑娘调了一壶花茶给姑母喝,说是有解腻的功效,我嘴馋,便倒了一杯来喝,后来我见奶奶她人家的茶盅空了,我便将那杯茶捧给了她人家先喝,结果没想到就喝出了问题!”
说完,她抬手指向自己面前的茶壶,示意大家看,然后又指向沈玉楼,厉声道:“是你!就是你!你料到我会好奇你调出来的花茶,所以就故意在里面下毒害我!”
沈玉楼:“……”
为了不给白老太太等人陷害她的机会,她今天特意安排大家吃涮锅,除了所有人共用的那个锅底,她全程不参与任何烹饪过程,好歹都跟她无关。
后面见赵母吃得口喝,她便给赵母调了一壶解腻的花茶。
就是那壶花茶,也由赵宝珠看着,就是防着白老太太等人开口讨要。
结果没想到,那壶茶,现在却摆在了白海棠的座位上面。
沈玉楼一脸狐疑地看向赵宝珠。
后者脸黑沉成了锅底色,刚才有人从背后拍了她一下,她回头查看,等她再坐正身子,面前的茶壶就不见了。
然后就听见白海棠的尖叫声。
紧跟着便是眼前这一幕。
不用想也知道,刚才从后面拍她的那个人了,肯定就是白海棠。
沈玉楼不知道其中的插曲,但事情既然发生了,就要想办法解决,多说无益。
而就在他们对质的这会儿功夫,白老太太面上的痛苦之色更甚,人已经坐不住了,身子直往下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