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太太听完,明白过来,夸赞赵母:“你婶子是个孝顺的,当年她娘家那边那样对她,她还能想着娘家人,难得啊……可你们去走亲戚,这不是好事吗,你怎么还哭上了呢?”
沈玉楼抹泪道:“我是心疼我婶子,为我婶子感到不值……大娘,您不知道,我们昨天带着年礼登门,我婶子娘家那边的人,嫌弃我们带过去的年礼没有达到他们的预期,与院门一关,就对我婶子各种指责。”
“……那,你们带过去多少东西啊?”
“三百两现银,还有一盒子金玉首饰,四个人参鹿茸灵芝大礼盒,加起来,估摸着能值个六七百两左右。”
这样的年礼,任谁听了都要叹一声大手笔。
叶老太太愤怒道:“这么丰厚的年礼,他们居然还嫌少……他们想要多少?”
“他们说,我婶子家大业大,我们送过去的年礼,就是三瓜两枣,是在打发叫花子,让我婶子,将家业分一半给娘家的兄长。”
将夫家的产业,分一半给娘家的兄长,这样的事情简直闻所未闻。
叶老太太出离地愤怒了,大骂白老太太不是东西。
“我婶子也觉得这个要求不合理,就没答应,结果老太太就把我们扣在了白家,不让我们走。”
“后面,见我婶子气得晕了过去,老太太怕闹出人命,这才放我们走。”
“临走前,老太太还说,过两天,她就过来找我婶子拿钱,让我婶子把钱准备好……大娘您说说,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不把女儿当人待的母亲啊,我婶子她,她太可怜了!”
沈玉楼说完,掩面垂泪。
编故事什么的,她还是很擅长的。
尤其是这种有现实原型的故事,她加工起来更是信手拈来。
叶大娘的这张嘴,那就是活的大喇叭。
不出半日功夫,保证能将此事宣传的满城人皆知。
这样一来,等白家那边闹上门,他们这边无需开口,自会有一大波人为他们说话。
作为一个曾在大数据时代生活过的人,沈玉楼太清楚舆论的力量了。
叶老太太听完,果然咬牙唾骂道:“让他们来,看老婆子我不骂死他们!”
正说着话,赵宝珠背着自家老娘从马车上下来了。
趴在女儿背上的赵母,面色苍白,满眼红血丝,眼睛都是红肿的,一看就是大哭过。
她趴在女儿后背上,眼神涣散,有气无力,整个人都透着疲惫和虚弱。
如此模样,刚好印证了沈玉楼方才说的那番话。
叶老太太看了心中很不是滋味,一边在心中大骂白家人,一边暖言暖语地安慰赵母一番,然后催促沈玉楼和赵宝珠:“你们快把人背进去歇息,好生照顾着,可千万别再让人受刺激了,白家那边,你们不用担心,他们敢上门,老婆子我就带人骂得他们脑袋缩进裤裆里去!”
“哎。”
“多些大娘,让大娘操心了。”
“傻孩子,说得哪里话,都是邻居,相互照应是应该的,要不怎么说远亲不如近邻呢……好啦,快回家去吧。”
目送三人进了院门,叶老太太也不急着去找老姐妹唠嗑了,转身往家去。
她将儿媳妇孙媳妇们,还要家里的丫鬟婆子小厮,全到召集到自己院子里,将自己刚听来的八卦,添油加醋地说给众人听。
然后给下人们分派任务:“今天我给你们放半天假,你们放下手头上的事情,每人去账房那里领五十文茶水钱,然后去大街上,将这件事情给我嚷嚷出去,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不用干活谁不高兴啊。
至于说要出去传八卦……动动嘴皮子的事情而已!
何况还能领到五十文的茶水钱!
叶家一众下人高兴的仿佛提前过上了大年,领到茶水钱后,立马便往大街小巷上窜。
叶老太太又给儿媳妇孙媳妇们分派任务。
“快过年了,你们各自带着年礼回趟娘家,将赵家那边的事情,也跟你们娘家人说道说道。”
——一人一张嘴,喷都能喷死白家那群不要脸的玩意儿。
叶老太太杀气腾腾。
一众媳妇们领到任务,便也拎着年礼往娘家去。
上百口人居住的叶家大宅,一下子空了一大半。
叶老太太也没闲着,马不停蹄地去找自己的老姐妹们。
叶老太太自掏腰包,将请一众老姐妹们在茶楼小聚。
主要目的还是为了讲百赵两家的事情。
“……将夫家的家产,分一半给娘家兄长,你们听听,这叫什么事?我老婆子活到现在,就没听说过这么无耻的事情!”
叶老太太无比愤怒,愤声指责白家人的不要脸。
一众老太太们也都听得牙痒痒,纷纷大骂白家人不是东西。
谁家里没有儿媳妇?
儿媳妇将婆娘的家产分一半给娘家那边去,这个口子要是打开了,那还得了?
哪怕是为了维护自身利益,老太太们也绝不允许这样的先例发生。
在叶老太太的大力推动下,不过一顿饭的功夫,此事便已经传遍了宁州城的大街小巷。
赵家这边,院门一关上,赵母耸拉的眼皮便抬了起来。
人看着还很疲惫。
但是却与虚弱半点不搭边。
那双满是红血丝的眼眸中,闪烁着坚定而冷毅的寒芒。
娘家人当年为了五百两银子出卖她,这件事她或许还可以哄着自己原谅他们。
但是娘家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主意打到她儿女的头上去。
儿女是她最后的底线。
只要能守住这层底线,她不俱死后下地狱。
因此,当沈玉楼在外面跟叶老太太讲故事时,她毫不犹豫地配合着装起虚弱来。
若不是闺女拦着,她还想再在脸上抓出几道挨打后的指甲印子来。
三人昨夜一夜未归家,也没送口信回来,家里的人已是等得心焦不已。
此时见人回来了,赵母又是被背回来的,而且还满眼红血丝,大钱氏等几个儿媳妇都大惊失色,连忙围过来问情况。
赵大郎和赵三郎也在家。
兄弟俩听到动静,疾步从屋里出来,也都受惊不已。
赵三郎为人老实,想不了太多。
赵大郎却是脑子活泛些,忙问赵宝珠:“白家那边为难你们了?”
“还说呢,差点死在那里!”赵宝珠鼓着腮帮子恨道。
她这话有夸大的成分在。
但架不住赵母眼下的模样属实太让人揪心了些。
再加上三人又是一夜未归家,所以没人质疑赵宝珠话里的的夸大成分。
众人信以为真。
性子最诈唬的小钱氏最先发飙,当即就要打到白家去。
就是赵大郎,此时也气得面色涨红,对赵三郎道:“老三,你会骑马,快马加鞭去城外军营,把老四叫回来!”
“好,我这就去!”赵三郎应了声好,拔腿就往马厩里跑,骑上马就往城外狂奔去。
沈玉楼想拦都来不及,转念一想赵四郎回来也好,毕竟这件事得让他知道。
赵四郎是在半个时辰后回来的。
身上的训练服都没换下来,上面沾满了泥泞和杂草。
发丝凌乱,风尘仆仆,满眼焦急,裹着一股热腾腾的寒风从外面冲进来,进屋目光就先锁定在沈玉楼身上。
外祖家那边的人就算再不是东西,也不会过分为难娘和妹妹。
但是沈玉楼不一样。
她既不姓赵,也不姓白,和外祖家没有任何关系。
非要说有关系,那也是敌对的关系。
毕竟,舅妈和表妹,都在沈玉楼手上吃过大亏。
如今沈玉楼登门,说是羊入虎口都不为过。
一路上,赵四郎恨不能生出翅膀直接飞到家里。
此时见沈玉楼虽然面上有些许倦容,但衣衫整齐,头脸也干干净净,不见受辱挨打后的痕迹,他紧绷着一路的心方松弛下来。
赵四郎又去看母亲和妹妹,确认两人都没问题,他才问道:“外祖那边什么情况?他们为何要……”
话还没说完,落后几步的赵三郎从外面跑进来,一进门便抓住赵母的手问:“娘,外面都在说,外祖那边让您将咱们家的家产,分一半给舅舅,这事是真的吗?”
第225章 赵四郎的布局
赵三郎这话,好比平静湖面上突然落下来的一块巨石,瞬间掀起轩然大波。
“凭啥要把咱们家的家产分一半给他们?他们算老几?一群不要脸的东西,他们咋不直接上门来抢呢!”
小钱氏撸袖子大骂。
她也是人家的儿媳妇。
自从嫁人后,她每次提点东西回娘家,娘家那边的人都要把她数落半天,说她不该把夫家的东西往娘家带,没得夫家人不高兴之类的话。
话里话外都是劝她顾好自己的小家就好,不要总操心娘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