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楼:“……”
好吧,看来被吓出心理阴影的人不止是她,还要再加上一个赵大哥。
她连忙扶住赵四郎,自责道:“赵大哥!对不起啊赵大哥,我又让你担心了。”
你岂止是让我担心了。
你刚才差点没吓死我。
赵四郎心说。
沈玉楼前脚刚走没多久,他忽然心生不安之感。
这种不安感让他扔下犁耙就往家跑。
然后就看见了沈魁举着棍子打向沈玉楼脑袋的那一幕。
那么粗的棍子,真要打在脑袋上面,不死也得废。
偏偏那个时候他距离二人还有好几丈远,除非他突然长出一双翅膀,咻地一下飞过去,不然根本来不及阻拦。
他并不是一个信奉神佛的人。
然而那一刻,他无比虔诚地祷告起来,祈求各路神佛出手相助,保佑沈玉楼不受伤害。
神佛似乎真的听到了他的祷告,就见沈魁忽然往旁边踉跄了几下,险些摔倒,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
他正是抓住了这点时间,才能及时冲过来将人制住。
短短几个喘息间发生的事情,在他心里面掀起的风浪,翻天又覆地。
哪怕是他第一次进山打猎,被野猪扑倒,野猪的獠牙都快咬住他咽喉了,他也没有像今天这般害怕过。
还好,还好。
善良的人在遭遇苦难时,连老天爷都不忍心袖手旁观。
不过这些,赵四郎没打算让沈玉楼知道。
他逐渐平息下来,摇头道:“这事不怪你,是你今日倒霉,遇上了两条恶狗。”
而另一边,恶狗之一的周氏终于把院门拍开了,沈青山面色冷沉地出现在门口。
周氏一把拉住他胳膊,然后指着沈玉楼道:“是她,都是她,是她让赵四郎打死了你爹!”
“儿子,你快把他们抓起来送到官府去,让他们赔你爹命,赔咱们家钱!”
家里头有了钱,她就不用再天天挨打受骂了。
周氏心里面是这样想的。
可惜,事与愿违。
周氏话音还没落地,本来痛晕过去的沈魁,忽然哼哼两声,然后睁开眼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除了那两条被卸掉的胳膊,看起来并无大碍。
此时四周已经围了不少,见周氏这样厚颜无耻,顿时就怒了。
先前那大声叫人的妇人,更是直接指着周氏的骂。
“你男人喝醉了酒打你,你往玉楼身后面躲,玉楼好心护着你,还让我去叫村长,结果你却把她往前推,摁住她,让你男人打……现在你还想讹人,你咋这么不要脸呢!啊!你哪来那么大的脸!”
妇人是个口齿伶俐的,添油加醋,将事情的始末一一将给众人听。
这下一群妇人们全都愤怒了,围住周氏就是一通骂,唾沫星子直飞。
虽然那些唾沫星子并没有飞到沈青山的脸上,可沈青山还是觉得脸皮子发烫,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他黑沉着脸,扛起他爹沈魁就回了院子,然后砰地一声关上院门。
至于他娘周氏,他连看都没看一眼,也没想过要把人带回家去。
周氏顿时慌了,连忙又扑过去拍打院门。
可是这一次,任凭周氏哭哑了嗓子,沈家的院门依旧关得严严实实,丝毫没有要打开让她进去的意思。
一群妇人扔下一句“活该”,又安慰了沈玉楼一番,这才各自回家做饭去。
赵四郎也对沈玉楼道:“走吧,我们回家去。”
“嗯。”沈玉楼点头。
是得回家去。
然后赶紧跨个火盆去去晦气。
结果两人才走了没几步,沈玉楼就感觉到背后有道目光在盯着自己。
阴森。
冰冷。
仿佛黑暗中隐匿着的毒蛇。
她心中突地一跳,猛地顿住脚步,扭头朝身后望去。
第39章 沈玉楼被掳走
身后并没有眼睛盯着她。
沈家的院门依旧关得紧紧的。
周氏还在孜孜不倦地拍打院门哭喊。
只是中气不如先前那般足了,哭喊的断断续续,有气无力;人也跪坐在了地上,耸拉着脑袋,像一条苟延残喘的丧家老狗。
沈玉楼的目光只在周氏身上扫了一瞬便移开,然后狐疑地望着沈家紧闭的院门。
不应该啊?
难道刚才是她的错觉?
“怎么了?”见她停下不走,赵四郎便也跟着停下,又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什么也没瞧见,不由地问道。
沈玉楼摇摇头:“没事。”
迟疑了一瞬,她到底还是没隐瞒,老实说道:“我刚才,感觉背后有双眼睛盯着我,怪吓人的,可回头一瞧,又什么都没有……赵大哥,会不会是我想太多了?”
并非她多疑,实在是刚才那种被人暗中盯视的感觉太强烈了。
脊背上未散尽的寒意做不了假。
赵四郎沉默了一瞬,片刻后,说道:“以后,你不要一个人从这里过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方才那种心脏剧跳颤抖,几乎要炸裂开的感觉,他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况且,人不可能每次都运气这么好,他也不可能每次都出现得这么及时。
沈家这边的人跟疯子差不多,他不敢想象,万一这些疯子再对沈玉楼下手,而他又不能像今天这般及时出现,将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那一定是他不能承受之重,想想就心脏剧痛,害怕得不能呼吸。
“以后,你每次从沈家门前过,别一个人,让人陪着你……最好是宝珠。”赵四郎正色叮嘱道。
小妹力气大,还跟着他学过些拳脚功夫,别说沈家这几个人,就是三五个人高马大的壮汉一起上,也未必是小妹的对手。
想到这,赵四郎坚定了心中想法,不容置喙道:“就这么定了,这件事你别管,我跟宝珠说去。”
只有把小妹放在她身边,他才能放心。
除此之外,赵四郎心中还另有一个计划。
但这个计划要等工地那边的事情结束后才能实行,所以他便也没着急跟沈玉楼说,只道:“走吧,我们回家。”
“哦,好。”沈玉楼应了声,乖巧地跟着赵四郎往家去。
“回家”两个字让她心安。
身边的赵大哥也让她心安。
还有对她关怀备至的赵母,一点儿重活都不让她干的赵宝珠……赵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让她感到心安。
周氏有句话说得对,这次把她卖进赵家,是真的把她卖进了福窝窝里面。
“赵大哥,你们工地那边的活,再有个十来天就能干完了,等结束后,我想去县城里面摆摊,还做吃食生意。”沈玉楼道,眼中干劲儿十足。
赵家人对她好,她想不出第二种回报赵家人的方式,只能是甩开膀子干,早点带领赵家人过上小康生活。
这段时间,她和赵宝珠在工地上摆摊卖汤面,挣了不少钱,除了固定上交给公中的那部分,她手里面差不多还有二两银子的结余。
够她去县城里面摆摊的前期开支了。
这个想法,她老早就跟赵四郎提起过,所以赵四郎倒也没太过惊讶,但是却道:“摆摊风吹日晒,太辛苦了,直接租个铺面吧。”
“啊?”沈玉楼一愣,随即连连摆手,“那不行,铺面太贵了。”
租不起。
她从赵大郎那里打听过,据说城里面最小最便宜的铺子,每个月的租金都得二两银子,而且位置还不怎么好。
她手里面拢共也没二两银子,连租金都不够呢,更别说添置锅碗瓢盆和桌椅板凳了。
“先摆摊,等后面我攒下钱了,再租铺子。”
“不用你攒钱,我有钱,租金我来付。”
“啊?不行不行,我哪能用你的钱啊!”
“那行,回头我跟娘说一声,让她把你交到公中的那些钱,都退给你。”
“……为啥啊?”
沈玉楼没想到赵四郎竟会这么说,她整个人都呆愣住,一股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情绪在心中蔓延开。
她连忙停下来,扯着赵四郎的袖子问原因。
后者静静地看着他,捕捉到她眼底的惊慌后,男人冷沉的面色这才和缓下来。
但是心中还是好生气。
她说不能用他的钱。
这是跟他有多见外?
不行,不能就这么原谅她。
赵四郎将视线移开,眯眸望向天边的夕阳。
“将收入的六成上交到公中,这是家里面的规矩,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因为大家是一家人;一家人用钱,不分彼此,你拒绝我来付铺面租金,可见你没把自己当成家里面的一份子;既然你跟我们不是一家人,我们又怎好要你的钱?”
“……”
也不知道是不是进入春季的原因,沈玉楼发现,自己最近的情绪,似乎特别容易受到影响,眼泪说来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