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有些不耻：“既然是先帝说的话，那老爷子应该去找先帝理论，顺便也把大公子的所作所为说说。我来之前从蔡大人那里得到消息，到目前为止，他手下的衙役从大公子别院的后山挖出上千具尸骨，其中不乏幼童。”
虞老爷子的身子有些颤抖：“怎么会？”
别院的事他确实知道，也因此斥责过虞川南，对方保证过以后会注意，他也就没有再关注。
他也年轻过，大家公子私下里的那些把戏他都清楚，以为虞川南过了新鲜劲儿就会丢开手。
没想到他竟然会害死那么多人。
其中竟然还有官宦人家的女眷。
这一瞬间，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
这事如果公之于众，虞家将会永无翻身之日。
第688章 好大一笔钱
纪云舒的话却还没完：“你虞家人踩着森森白骨坐享富贵，可睡得安稳？皇上若是放过你们，如何面对天下百姓？”
听到这里，一直没有说话的虞十一忍不住道：“那些人都是大哥害死的，大哥已经为他们偿命了，这还不够吗？”
纪云舒还没说什么，虞老爷子已经怒道：“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大哥的事情难道别人不会算在虞家头上？你为什么永远不懂大家族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虞十一听懂了祖父跟纪云舒的话，知道虞家这次在劫难逃，本就心中惊慌。
可这个时候了，祖父竟然还觉得是他不懂道理，他有些委屈，也有些愤怒：“我是不懂，大哥是您亲自教出来的，他懂，所以做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破事儿牵连整个家族。”
虞老爷子被气的发抖：“你这个孽障……”
虞十一到底是少年心性，满心不服气：“我知道自己在您眼中什么都不是，处处都比不上大哥，可我好歹是个正常人。”
虞老爷子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脑子嗡的一声，一口血吐了出来。
“祖父……”
虞十一被吓了一跳，他手忙脚乱地上前拿自己的衣袖给老爷子擦血迹。
然后又喂了一丸药给老爷子，对方才慢慢缓过来。
他眯着眼看袖手旁观的纪云舒，喘着气道：“家门不幸，让夫人见笑了。”
纪云舒确实看戏看的欢快，虞家这样的大家族，内斗比纪云舒想象的还要严重。
虞川南和虞十一一母同胞，两人竟然也不和。
她摇摇头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太爷不必太在意，还是好好保养身子的好。”
虞老太爷有些吃力地摆摆手：“事到如今，夫人也不必说这样的话了，家里的事我有数。”
说罢，他往外面望了望：“靖宁侯快来了吧，听说他小小年纪流落在外，独自搜集了前任靖宁侯害死他父亲的证据，直接告到了大理寺？”
纪云舒点头。
虞老爷子赞叹道：“不破不立，后生可畏啊，皇上选他做刀，想必上不打算放过我虞家了，别的话我也就不说了，但荣安公主母子……”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一群人走了进来。
走在最前面的是靖宁侯齐峥。
赵慎跟在他身后，易了容，见纪云舒没事，便放了心，冲着纪云舒点了下头。
纪云舒便知道账本拿到了。
首先响起的是荣安公主的声音，她上前道：“祖父不必为我们母子操心，哦，不对，我们本也不是母子，大少爷并不是我生的，是外面的女人生下来，被大公子抱回来的，他是虞家的血脉，却跟我没有关系。”
虞老太爷蓦地睁大了眼睛：“你在胡说些什么？”
荣安公主嗤笑道：“老太爷是真的不知道，还是知道了也一定要将一个野种按到我的名下，好帮你们虞家保住这一条血脉？”
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是她的孩子，不管虞家人最后是什么结果，她都一定会保住自己的孩子。
可他不是。
虽然是她一手养大的，可虞川南大概是为了防备她知道真相后对孩子不利，孩子稍微懂事一点，就以男孩子不能长于内宅为由，带出了后院。
所以他们母子其实并不亲近。
在孩子越长大容貌越像虞家人后，荣安公主确实生出了怀疑。
直到去年，她直到了那个孩子确实不是她生的，然后找了个借口回了京城。
这一年，他们母子几乎没有任何交流，荣安公主也就没什么舍不得的了。
虞老太爷仿佛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咳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虞十一就在他的旁边，慌忙地帮他顺气。
纪云舒觉得他跟刚刚进来时还在那里淡然钓鱼的人简直判若两人。
荣安公主早就恨极了虞家的人，此刻看着那虚弱到几乎喘不上气的老人，神情畅快道：“您什么不知道呢，不是您教导我既然嫁进了虞家，就要守虞家的规矩，宽厚大度，不该管男人的事情吗？我还以为你们虞家的男人，日日忙的不着家，在做什么好事呢？”
虞十一不满道：“大嫂何必说这样的话，您嫁进虞家这么多年，虞家也没有亏待过您吧？”
荣安公主笑出了声：“是啊，没有亏待我，你知不知道你大哥根本就不是个男人，他从来没有跟我同过房。你母亲觉得是我没有能耐，拢不住丈夫的心，为此说过我多少次，你没有听见过吗？”
虞十一脱口道：“你胡说，你们没有同过房，你怎么会……”
怀孕两个字被他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这是怎样的一桩丑闻。
他的大哥没有行房的能力，大嫂却进门没多久就怀孕了。
更重要的是，她还是皇家公主。
荣安公主却不在意，直接说出了真相：“没错，孩子不是你们虞家的，所以她一出生，就被你大哥换走了。嫁进来的这些年，除了那个孩子，其余事情上我自问做到了一个媳妇该做的一切。我不欠你虞家什么，也不会救你们虞家任何一个人。”
虞十一气急了：“你……你……”
他很想破口大骂荣安公主，这个女人没有一点廉耻心吗？
她自己生了别的男人的孩子，还有脸怪大哥？
但荣安公主不仅是皇家的公主，还是他的大嫂，不管她做了什么，都轮不到他说话。
虞老太爷扯了扯他：“别做无谓的争执。”
说完又看向荣安公主“公主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跟川南那孩子，是先皇赐婚，不管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你都是我虞家的媳妇。”
荣安公主好笑道：“他人已经死了，难不成你还指着我为他守寡，凭他也配？”
虞老太爷道：“他是已经死了，难道公主就不需要好好活了吗？还有你生的那个孩子，还活着吧，你想想她一个女孩子，面对那些流言蜚语，以后要怎么活下去？”
荣安公主冷笑道：“都这个时候了，老太爷与其关心我们母女，不如好好操心操心自己的子孙。我已经将虞川南藏在密室里的账本都交给了靖宁侯。真是好大一笔钱啊，老太爷要不要好好解释，那些钱是从哪里来的，又到哪里去了？”
第689章 仁至义尽
她没想到这个时候了，虞老太爷还在打她的主意，想要将她跟虞家绑在一起。
可凭什么呢？
她当初嫁到虞家来的时候，也是想要好好过日子的。
虞川南虽然从没有碰过她，但对她还算不错。
她知道自己怀了身孕的时候，被吓坏了，惊慌失措之下，跟虞川南坦白，对方却什么都没有说，还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那时候她是感激虞川南的，所以之后的这些年里，哪怕虞川南从没有在她房里过夜，她也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句。
甚至因为愧疚，她在婆母死后，接过管家的事情，一直尽心尽力。
可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虞川南让她生下孩子不是因为他心善，而只是为了能名正言顺将他在外面生的孩子抱回来。
他瞒着她换走了她的女儿，让她跟个傻子一样将别人的儿子捧在手心十余年。
而她的女儿，却一出生就差点死在虞川南手上。
如果不是那位叶娘子，她怕是永远都没有机会见她的女儿一面。
她是做过对不起虞川南的事情，可对方也从始至终在算计她。
而虞家的其他人，尤其是眼前的老太爷，明明知道一切，却从没有想过要告诉她。
事到如今，她对虞家仁至义尽。
至于他口中的名声，她早就不在乎了。
她这一辈子，从来都没有按着自己的心意活过。
年少的时候，母妃只会让她讨好父皇，以此获得帝王的宠爱。
可是有什么用呢？
父皇对她的宠爱就像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梦，真正有事发生的时候，没有半点用处。
她在深宫里长大，像是被困在华美牢笼中的鸟儿，锦衣玉食，却永远不能越雷池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