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舒跟上，又好奇地问：“虞老太爷跟你们说什么了？”
赵慎声音清淡道：“想用雍王的一些消息换虞家一条活路。”
纪云舒：“皇上原本也没打算要虞家人的命吧？”
虽然谋逆是个很重的罪名，账本也明确地证明了虞家一直在给雍王提供钱财。
但处置虞家这样的家族，本就要十分的小心。
一旦斩草除根，其他家族怎么想？
谁又能保证几年之后，江南不会再出现一个虞家呢？
赵慎点头：“是，所以我答应他了。”
纪云舒：“……容安公主那些话，不会是你教她说的吧？”
连容安公主都要这么快撇清关系，所以虞老太爷才会误会皇上要对虞家下死手。
赵慎笑道：“容安公主啊，比她表现出来的更聪明。”
纪云舒一想也就明白了，容安公主现在要做的，就是多立功，在皇上面前刷点好印象。
她当然知道皇上不会将虞家人都处死，但只有让老爷子这么认为，他才会为了保住虞家人，抛出自己的底牌。
这也是她一直刺激老爷子的原因。
人老成精，老爷子若是一直保持理智，也未必会上当。
“是很聪明。”
两人回到住处，下人禀告说叶娘子在等着。
纪云舒知道是为了虞川南和叶珍珠的事情，便换了身衣服去见她。
她到会客厅的时候，叶娘子已经等了一个多时辰，她有些着急。
见纪云舒来了，连忙上前道：“夫人，公主今早派人来通知我，要将珍珠带走。”
纪云舒想到她这么多年，是真的将叶珍珠当女儿一样抚养的，便道：“这是公主自己的想法，知道自己生的女儿还活着，便想接到身边，但珍珠是你养大的，你若不愿意，可以跟公主说明，或者让珍珠自己选择去留。”
叶娘子听了她的话笑道：“夫人不劝我放手，让珍珠跟公主去吗？”
纪云舒摇头：“当年若不是你，珍珠根本活不到现在，你如果不愿意，我想公主也不会强行将她带走。”
如果是之前，纪云舒不确定，但经过今日的一番交谈，她知道容安公主会知道怎么做对女儿更好。
良久，叶娘子才道：“听夫人的意思，公主是个通明达理的人，所以，她会好好对珍珠的，对吗？”
第691章 你也是受害者
纪云舒点点头：“那是她跟心上人所生的女儿，虽然这么多年没有养在身边，但如果能接到身边，她一定会好好弥补珍珠的。”
叶娘子点点头：“这样我就放心了，再过几年，珍珠就到议亲的年纪了，跟在我身边能找到什么好人家？公主这时候将她接回去，再好好教导几年，她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贵女，也能说个好人家。”
纪云舒叹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娘子是真心在为珍珠考虑的。”
叶娘子道：“她很好，是我对不住她，这些年一直带着她东躲西藏，如今一切落定，她也能回到亲娘身边，只希望她以后一切顺遂。”
“你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当初是你救了她的命。”
纪云舒知道叶娘子一直觉得是她的儿子占了叶珍珠的位置，但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给她生的那个孩子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虞川南可能根本不会让荣安公主生下珍珠。
虞川南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愿意养自己的妻子和别人生的女儿？
叶娘子摇头：“我终究是藏了私心的，这些年我有很多机会告诉公主真相，她一定能护得住珍珠，可我没有说。”
“是人都会有私心，你这么做也在情理之中，如今虞川南已经死了，你以后可以好好生活了。”
叶娘子起身郑重地对纪云舒行了一礼问：“我想为我父亲平反，还请夫人指条明路。”
纪云舒这才想起叶娘子的父亲当年是被虞家诬陷的，现在是清算虞家的时候，这件事只要有证据就不难办。
“虞家的事情如今是杭州知府和靖宁侯在办，你去衙门或者找靖宁侯都可以。蔡大人的女儿也是被虞川南害死的，你只管去衙门报案即可。”
叶娘子面色骤变：“听闻蔡知府的千金两年前突发疾病过世了，原来她……”
虞川南别院的事情还在封锁中，普通百姓目前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不过这件事应该隐瞒不了多久，就算老爷子用手上的底牌为虞家人换一条活路，赵慎也不会给他们东山再起的机会。
所以虞川南的所作所为官府一定会公之于众。
纪云舒便简单的跟叶娘子说了一遍。
叶娘子脸色瞬间失去血色：“怎么会这样？他……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纪云舒不知道以前的虞川南是什么样子，不过看叶娘子的表情，她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了：“叶娘子不必多想，他自己做孽，跟你没有关系。”
叶娘子摇头：“他以前虽然也作恶，但跟其他的权贵没什么不同，小心谨慎，不会亲手沾人命。是我伤了他那里，让他做不成男人之后，他才变成那样的。”
纪云舒知道她说的有道理，毕竟在知道蔡姑娘是杭州知府的女儿后，她首先想到的也是叶娘子。
但这么说对叶娘子并不公平。
“无论有没有你，他终究是要做恶事的。你也是受害者，反击是应该的。”
叶娘子身子摇摇欲坠，泪珠滚落下来：“当年我知道真相后，心中恨极了，才趁着他没有防备伤了他。早知道如此，我应该直接杀了他的，我当时就该杀了他……”
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哽咽起来。
她一直觉得遇到虞川南是自己的劫数，是她倒霉，命苦。
为此她家破人亡，东躲西藏，过了十几年颠沛流离的日子。
可现在，跟无辜丧生在别院的那些女子相比，她这十几年的苦算得了什么呢？
那些年，连诉苦的机会都不会有。
纪云舒看着她有些奔溃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坏人做坏事肆无忌惮，有良心的人却总爱苛责自己。
叶娘子也不是没有经过事的人，她很快回过神来，跟纪云舒告辞离开了。
回到家，她直接将叶珍珠叫到自己面前，将荣安公主才是她亲生母亲的事情说了出来。
叶珍珠听到公主要将她接回去，摇头道：“不管因为什么，女儿是母亲养大的，也只有您一个母亲。”
她不想离开，公主什么的，离她的生活太遥远。
她见过对方一次，高高在上，看起来就不好说话。
叶娘子对她的反应很欣慰，不过还是道：“你是娘亲养大的，可也是公主生的。是虞大公子将我生的孩子跟你换了，公主并不知情，她若是知道，一定会早早将你接回去的。”
叶珍珠哭着扑到叶娘子怀中：“我不想离开娘亲。”
叶娘子也不由地落了泪，她紧紧地搂着怀中的孩子，安抚道：“娘亲也不想离开你，可你年纪大了，跟公主回去才会有个好前途。”
叶珍珠摇头，哭的泣不成声：“我不要好前途，我只要娘亲。”
叶娘子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说什么胡话，你以后过的好娘亲才高兴啊，不然娘亲会觉得是自己耽误了你。公主是个很好的人，你是她唯一的女儿，她会对你好的。”
叶珍珠也不说什么，只是哭着摇头。
叶娘子无奈，但她知道公主那边不能耽误，于是当晚给荣安公主去了一封信，希望她给自己和珍珠留点时间适应。
荣安公主也知道让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突然离开养大自己的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所以她答应了叶娘子。
而此刻，她也在处理自己的事情。
证据确凿，查封虞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但她的嫁妆不在查封之列，她早就让人按单子清点起来。
她正看信，知道女儿不愿跟自己离开，有些伤感的时候，有人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丫鬟的声音跟在他身后：“大少爷，您等奴婢通传一声。”
可十来岁的孩子哪里能等得，他几乎是跑着进来的，停下来的时候还气息不稳。
看着坐在窗前看信的女子，他叫了十几年母亲的人。
有些着急地问：“他们说的都不是真的对不对？我就是您生的对不对？”
荣安公主看着他跟虞川南如出一辙的脸，发现自己心中竟然没什么情绪。
是这个孩子占了自己女儿的位置，可他也是无辜的。
而且这十来年，她确实将他当做亲生的孩子养大。
看着孩子面上的焦急，她叹了口气，对他招手道：“你过来。”
第692章 良苦用心
虞航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荣安公主面前，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荣安公主的反应让他知道，那些人说的都是真的。
他真的不是母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