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燃也傻笑了几声,心里想着,圣上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面圣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嘛。
“陆爱卿,今日带姜四小姐一起入宫,所为何事啊?”圣上看向陆惟青,说话的语气变得郑重了许多。
陆惟青一撩官服下摆,单膝跪地行了个礼,“臣特来请罪。”
“你何罪之有?”
“集闲书铺实乃微臣名下产业,臣仰慕姜四小姐已久,授意书生陆氏,即今日入诏狱的拂雪客,撰写《鸳鸯会》一书,有损姜小姐名声,请圣上责罚。”
姜燃在一旁听着,嘴越张越大,都忘了合上。
方才她隐约猜到一点,但没想到陆惟青真要以身破局。
确实,编排朝廷命官是要下狱,除非造谣的是他自己。
但解决此事的办法,也不止这一个。
听闻乐安公主极受圣宠,只要她跟父皇撒个娇,此事不就轻松解决了。
姜燃灵光一闪,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不得的真相。
原来陆首辅也喜欢乐安公主!
他为了帮乐安公主隐瞒,以一万金买下书铺,还不惜向圣上请罪,赔上了自己的清名,承认爱慕她,甚至走火入魔到雇人写书。
真是个惊天大秘密!被她知道了,她今日知道了好多八卦。
姜燃盯着陆惟青,两眼放光,已经脑补了一出大戏。
全长安都以为公主是一厢情愿,只有她知道,陆惟青和公主互相喜欢。只是他为了仕途,为了陆氏家主的位置,不得不表面上拒绝公主,实际一直在默默守护她。
太好磕了!
圣上听完他的陈述,抚着胡须沉吟片刻,起身踱步下了台阶。
“陆爱卿,所以你此番求见,是想让朕赐婚吗?”
“咳咳咳咳咳咳……”姜燃吓得被口水呛到,越想停下来,就越停不下来,憋得脸都红了。
陆惟青无奈,伸手给她抚了抚背。
姜燃一惊,咳得更大声了。
“我没……咳咳咳咳咳。”
“没,没事。咳咳咳咳咳……”
姜燃实在说不出话,只能眼神警告他。
别动!
起开点!
皇帝老儿这清奇脑回路,你这么一弄,不是更加误会了吗?!
可惜陆惟青完全没有读懂她的眼神,不仅没有如她所愿起开,还越靠越近了。
气得姜燃咳嗽停了,开始打嗝。
圣上良心发现,赐了一杯茶,姜燃顾不得客气,一口灌下去,才止住了嗝。
“臣女御前失仪,请陛下降罪。”
姜燃苦着脸,一踢裙摆,俯身跪地。
圣上神情严肃,只顾看着陆惟青,在等他的答案。
陆惟青直面审视,坦然道:“臣正在追求姜小姐。”
“待姜小姐同意之时,臣,定来向圣上求一道赐婚圣旨。”
圣上的视线,又在他脸上停留了片刻,突然笑道:“哈哈哈哈哈,陆卿啊陆卿,你也有今日!”
“好啊,好啊,没想到向来清冷自持的陆首辅,也会为了讨心上人欢心,做出这样的事。”
“陆爱卿,可要加把劲。朕等着,做你们的证婚人。”
姜燃见圣上心情大好,赶忙接话道:“听闻此番有两位书铺的伙计,受到牵连,臣女心中实在不安……”
圣上闻言目露讶异,仿佛刚知道,大手一挥道:“还有此事?”
“怡情自娱,无可厚非,但要是闹大了,就不美了。”
“臣,谨记圣上教诲。”
陆惟青俯身长拜,正要告退,又被圣上留下,要他陪着下几盘棋。
姜燃由宫女领着,先出了宫。
她一直在长华门外的马车上等着,寒风凛冽,连怀里抱着的汤婆子都被吹凉了。
过了近两个时辰,才等到陆惟青出来。
第18章 学艺
陆惟青撩起车帘,惊讶地发现姜燃在车里等他,鼻头都冻红了。
“怎么在这风口上等着?不冷吗?”
姜燃吸了吸鼻子,嘴硬道:“不冷。”
一张嘴吸了口冷气,话还没说完,她就打了两个喷嚏。
陆惟青也不拆穿,吩咐十一赶紧出发。
姜燃见他平安无事地出宫,最后的担心也消散了,开始兴奋地和他分享。
她刚出来不久,书铺里的伙计来报,拂雪客和掌柜已经被放出来了。
本来有一群人在铺子里闹事,说被骗了,要他们退钱。
金吾卫还帮他们维持了秩序,证明书铺的老板是陆首辅,谁再敢传谣,就把他们抓进诏狱去。
这一下子,闹着退钱的都懵了,不仅不要退钱,还都又买了好多话本,都嚷着要支持陆大人,几乎把书铺里的库存书都清空了。
“嗯。”陆惟青随口应了一声。
他不知从哪又变出一个暖炉,递给她的同时,又给她裹了件大氅。
姜燃全身都被埋在暖呼呼的皮毛中,只露出双眼睛,滴溜溜地转。
“陆哥,你怎么像都知道了一样,一点都不惊讶?”
陆惟青这才微微勾了勾唇,“不知道。谢谢阿燃,第一个跟我分享。”
姜燃有些别扭地把大氅往上提了提,“应该的,应该的。多亏了陆哥帮忙,不然此事不可能这么快解决。”
“陆哥,圣上没有怪罪你吧?”
“没有,圣上明察,阿燃不必挂心。”
姜燃点点头,又往里缩了缩,只露出个头顶。
裹得再暖和,她也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好像有人一直在盯着她。
只是说说话,公主就嫉妒了,若是知道她还坐了陆大人的马车,他还唤她“阿燃”,乐安公主岂不是要把她大卸八块了。
姜燃内心天人交战,纠结万分。
她既不敢应下这个称呼,也不敢跟陆惟青说,直接叫她姜小姐,这么生疏,倒显得像刚找人家帮完忙,就过河拆桥。
大概是精神紧绷太久了,也可能是车里的柑橘香味太催眠,姜燃想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直到天都擦黑了,她才慢慢醒转。
“姜小姐,到了。”陆惟青看出她窘迫,悄然换了称呼。
姜燃来不及细想,“唰”地起身,撩开了车帘看看天色,大窘。
“天呐,我怎么睡着了,是不是睡了很久?陆哥怎么不喊醒我啊。”
陆惟青摆了摆手,淡然道:“不过一刻钟,是今日天气不佳,显得像是天色晚了。”
车外的十一:一刻钟?!我人都冻麻了,你敢看着我的眼睛说吗?
好的,你敢,我不敢。
我错了,惹不起,你说得对,就是一刻钟,跟一个半时辰差不多长的一刻钟。
姜燃一回府,岳嬷嬷就和她说,陆首辅早前送来了一个箱子,她一打开,险些被金灿灿的光晃瞎了眼。
“一万金!不愧是姑苏陆氏下一任家主,随便就能拿出来一万金。”
她赶紧吩咐,把书铺的房契找出来,让人送到陆惟青府上。
收拾停当之后,姜燃长舒一口气,庆幸的同时,又懊恼人情越欠越多了。
她往床上一滚,心里盘算着,做书签的事,得尽早开始了。
姜燃眼睛一闭,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红绸曳地,灯火如昼。
良辰吉日,圣上最宠爱的乐安公主出降,坊市间挤满了来看热闹的人。
而新房内气氛诡异,公主身着嫁衣,乌发垂地、肌肤胜雪,赤脚站在她面前,手里还拿着烧红的烙铁。
“说!我夫君给你花了多少金子。”
“你这狐媚东西,赶紧把金子给本宫还回来,不然毁了你的脸。”
姜燃挣扎了一下,手脚都被捆得太紧,嘴里也塞了布,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她拼命摇头,想让公主找陆惟青确认,却发现他竟然也被捆起来了,还和她捆在一起。
完了!
姜燃吓出了一声冷汗,尖叫着醒来。
发现是在做梦,她那快要跳到喉咙的小心脏,总算是落了回去。
“小姐,可是梦魇了?”桃荔揉着眼来问。
姜燃心虚道:“无妨。许是被子裹太紧了,你去睡吧。”
桃荔答应着,又检查了一遍窗户,出门的时候,忍不住偷笑了一下。
小姐一定是梦到陆大人了,方才她还听到,小姐在喊他的名字呢。看来小姐和陆大人之间,有戏!
姜燃不知道有没有戏,她只知道,再学下去,她要累死了。
不知道坊主从哪给她找来的师父,忒不讲情面。
本来昨晚就没睡好,她觉得自己一早能赶到木雕坊,就已经很勤奋上进了。
结果那师父,还骂她惫懒,责令她明日在天亮之前,必须出现在他面前。
不仅骂她,还扔了一块比她还沉的木头过来,让她学刨木头,说是先练基本功。
她提出想直接学刻书签,还被嘲讽,“小姐身娇体弱,不想学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