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言重了。”
嬷嬷笑得慈祥。在她看来，姜小姐的性格人品都是一等一的，和公子的婚事没成，实在是可惜。
许久未见，陆老夫人的两鬓都白了许多，颤颤巍巍地迎上来，拉住姜燃的手，亲昵地拍了拍。
“手怎么这样凉，快进来。”
“诶，我穿得多，不冷的，仔细冰着您。”姜燃脱了身上的大氅，交给桃荔拍了拍雪挂起来。
“不妨事，我身子康健着呢！”
老夫人的手紧紧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手心的温度传了过来，一下子暖了她的手，心里也暖暖的。
方才坐定，姜燃就献上给陆老夫人准备的贺礼，一个暖炉套子、一个香囊、一块手帕，皆是她亲自去挑最好的料子，花了不少功夫亲手绣的。
她向来坐不住，绣工也一般，只能绣些小巧之物，这些都是她拆拆补补好多次，好不容易才拿得出手的。
此外还有她特地遣人去寻的安神之物，西域进贡的婆律香、东极岛产的莓茶、北疆的龙骨草，她一样样拿出来，交待嬷嬷怎么使用，林林总总摆了一桌子。
老夫人眼中含了泪，“好孩子，难为你想得这么周全。”
姜燃像哄小孩似的，轻柔地拍着老夫人的背，“老夫人从前对阿燃更好呢，现在阿燃长大了，当然要孝敬您了！”
嬷嬷也劝：“今个儿多好的日子啊，阿燃又孝顺，夫人该高兴些。”
“高兴，高兴！我怎么不高兴，今日阿燃来看我这个糟老婆子，我高兴得很。”老夫人用帕子拭了泪，又露出笑来。
“您才不老，您身子这么康健，一定会千千岁万万岁的。”姜燃趁机嘴甜地说了几句吉祥话。
老夫人听了笑得合不拢嘴，“哎呀，那可不行，活几千岁，那我不成老妖怪了？”
“才不是妖怪，是神仙。阿燃每年都来给您祝寿，以后我走不动了，还让我的儿子、孙子来，好不好？”
姜燃往老夫人怀里拱了拱，贪婪地闻着她身上，像阳光般暖洋洋的味道。
老夫人又是开心，又是心疼，忍不住落下泪来。
“他们都当老婆子眼瞎耳聋，以为陆聿那兔崽子做的混账事，能瞒住我。”
“你这孩子的心性，我最清楚。我家那老冤家走得早，走时候还念叨着，我们是最盼着你当孙媳妇的！是那小子不争气，配不上你，让你受委屈了。”
姜燃本以为老夫人不知道这些事，没想到她心里门儿清，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圆过去。
老夫人不忍她难过，很快收了泪，反倒宽慰她：“没事，不提那混账，咱们好好的。阿燃，以后你就把我当亲祖母，好不好？叫声祖母听听。”
姜燃心里又酸又涨，哑着嗓子喊了声：“祖母。”
“诶，诶诶诶，乖孙女儿。”老夫人连声答应着，不知从哪变出个晶莹剔透、绿得晃眼睛的翡翠镯子，一下就给姜燃戴上了。
姜燃认出这是她压箱底的陪嫁，正要推脱。
“别推脱，老婆子今天高兴。这本来就是我给孙媳妇留的，现在给我孙女儿了。”老夫人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
屋里气氛正融洽着，突然闯进来一个不速之客。
林不秋未经通传，强闯了进来，跪在地上举着一件寝衣，说是给老夫人做的寿礼。
老夫人瞬间冷了神色，这个林不秋，她是最不喜欢的。
刚来的时候，看她身世可怜，老夫人还对她多有照拂，结果她尽使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挑拨陆聿和阿燃的关系。
陆聿没脑子，阿燃又不是那种告状的孩子，白受了许多委屈。
“非请勿入，你们王家没有教过这规矩吗？”
“老婆子福薄，担不起，你拿走。”
“送客。”
老夫人几句话说得林不秋面色如土，磕了几个头，就被连人带东西轰出去了。
被这么一打岔，老夫人脸上也露出疲色。
“说了这么会子话，祖母也累了吧？待会儿还要去寿宴呢，先歇一歇吧。”
姜燃懂事地告辞，老夫人还起身送她到门口，叮嘱她常来。
和老夫人道了别，正要穿上大氅时，姜燃发现它不知何时被拿走了，那处只留下件披风。
她对桃荔使了个眼色，暗示她不要声张，多半是林不秋干的，免得老夫人知道了又要怄气。
此时，林不秋已经披上大氅，跑到了前院。
她心中妒恨非常，凭什么姜燃那么命好？人人都对她好。那么好的翡翠镯子，老东西就给了姜燃，对她却恶语相向。
林不秋暗暗咒骂：等今日事成，我风风光光嫁进陆家，看我怎么折磨你个老不死的！
第35章 合作
姜燃以为林不秋偷她的衣服，是要穿着去炫耀，料想她肯定要去女眷那边显摆，却没想到，正遇着她戴上兜帽，闷头往男客那边跑。
姜燃拉着桃荔隐在树后，待她经过后，两人分头去堵她。
岂料没过一会儿，看到陆惟青跟在林不秋后面，走了过来。
姜燃小心地跟在两人身后，一不留神就跑到了偏院，和桃荔走散了。
眼看着林不秋推门进厢房，陆惟青也跟进去，门就关上了。
姜燃不见桃荔找来，既怕陆惟青在里面出了意外，又不想一个人贸然进去，等得心焦不已。
房间内的情形，却和她料想的不一样。
林不秋偷拿姜燃的衣物，本来是想冒充她，将陆聿引来，再给他下药，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待会她安排的人，就会带着宾客到此，撞破他们的情事。
到时候陆聿和徐家的婚事告吹，若她再怀上孩子，必然可以名正言顺地入府。
林不秋早已察觉到有人跟在她身后，但兜帽遮挡视线，她又害怕暴露身份，看不真切。
想来除了陆聿，也没有别人了。
她进了房间，听见关门声，自信转身，将手里的药粉撒了出去。
“怎么是你？！”
她完全没想到，跟来的竟然是陆惟青。难道大权独揽、高不可攀的首辅大人，也心悦姜燃？
心中那把嫉妒之火越燃越烈，林不秋完全没了平日里的谨小慎微，眼中满是野心。
错过此次机会，这计划再难有成功之日。事已至此，没有回头路了。
看着眼前于谈笑间搅弄风云，慵懒眼底暗藏锐利刀锋的男人，林不秋露出贪婪之色：“既然你送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她娇笑着贴了上去，以这个药量，不出半刻，神仙都把持不住。
没想到还未近身，就挨了窝心脚，林不秋凄厉地嚎叫了一声，狠狠撞到对面的衣柜上，摔倒在地动弹不得。
陆惟青抬起头来，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狠戾，雕虫小技，还敢在他面前卖弄。如果不是看到姜燃在跟踪她，将计就计，他才懒得陪这种蠢女人演戏。
林不秋挣扎着爬起来，看到他身上完全没有任何情欲，难以置信。
外边的姜燃听到那声惨叫，再也按捺不住，破门而入。
映入眼帘的就是脸红得要滴血的陆惟青，他强撑着倚在衣柜上，衣衫已经半敞，汗珠顺着锁骨滑落，肌理分明的胸肌上还有几道红痕。
“阿燃，救我。”他声音已经哑得不成样子，勉强说了几个字，还伴着粗喘。
林不秋看到他的演技，惊掉了下巴，想破口大骂，却只发出几声呜咽。
这狗男人分明没中药，还点了她哑穴，将剩下的药粉都撒在了她脸上。
很快她没心思想别的了，身体里像有火在烧，又像无数只蚂蚁在爬，心痒难耐，不管眼前是谁，都想扑上去。
“林不秋！你太卑鄙了——”
姜燃发出尖锐爆鸣，胆敢对陆惟青下药，她是活腻了。
但现在没空管她，姜燃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陆惟青，险些被他压倒。
“惟青哥哥，你忍一忍，我这儿有药。”
那个瓷瓶给了二哥，姜燃此时无比庆幸，她留的三颗药，还剩最后一颗。
她一边扶住陆惟青，一边在荷包里找药，完全没注意到，怀里的陆惟青脸上，浮现了一丝遗憾的神情。
“快，找到了。”
姜燃总算摸到了药，小心翼翼地捧着喂给陆惟青。
岂料倒在地上的林不秋突然暴起，咬住了她的手，药丸一骨碌滚到地上了。
姜燃目瞪口呆，都顾不得处理手上被咬出血的牙印，俯身要去抢药。
林不秋也顾不得脏，趴在地上一口吞了下去。
她抢了药就跑，还不忘将姜燃一把推倒。
林不秋狞笑着将门反锁，今日她不成事，也要让陆惟青和姜燃被捉奸在床。虽便宜了那贱人，往后陆聿再也别想纳她入府。
姜燃捶门发现打不开，只得回来护住陆惟青。
陆惟青满头冷汗，面色已经惨白了，苦笑着说：“我救你一回，你也救我一回，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