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婉假作不知,朝丫鬟努了努嘴,示意把东西递给陆夫人,自顾自对着姜燃开始挑事。
“诶,我们家陆郎,得侯爷青眼,已经入了户部,任正六品主事。”
“这可不比在翰林院写点酸腐文章,要有前途得多吗?”
姜燃还没什么反应,宋国公的大儿媳就皱紧了眉头,她的夫君,今日这小主角的父亲,就是正四品翰林院侍读学士。
哪有人家做百日宴,上门做客,还找凑到人面前来打脸的?
“住嘴!”
“成日里鬼迷心窍,不知道胡咧咧什么。出去!”陆夫人没料到,徐清婉如此不懂规矩,又愚钝蠢笨,赶忙呵斥她。
徐清婉仍旧没反应过来。她和陆氏向来不对付,以为婆婆故意在旁人面前要她难堪。
"凶什么凶!你在家不也总说,陆郎会比她夫君更有出息吗?怎么我就说不得!?"
徐清婉又提高了嗓门,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姜燃看走眼了,陆聿现在仕途一片大好。
岂料这话到人家耳朵里,完全不是那个意思了。
宋国公儿媳妇越发肯定是说她夫君,对徐清婉怒目而视。
连宋夫人脸上的假笑都维持不下去了,心里直犯嘀咕。没想到陆氏在她面前做小伏低,背地里却看不起她儿子,私底下还不知道说了多少污糟话呢!
“没规矩!滚出去。”陆老夫人见她实在是不像样,开口赶人。
徐清婉越发不忿,一个两个都帮着姜燃,凭什么!
但看平日里一直慈眉善目的陆老夫人都动了怒,她还是有点怵,斜了姜燃一眼,绞着帕子愤然离席了。
姜燃这才反应过了,噢,徐清婉在说陆惟青。
她脑子有包吧!陆聿算哪根葱,也敢跟陆惟青相提并论。这两口子真是自以为是,疯到一块去了。
陆夫人看姜燃全程镇定自若,暗叹这姑娘真是成熟了不少,现在都有点世家主母的样子了。
也是她福薄,从前十分嫌弃姜燃这孩子,觉得配不上聿儿。如今让徐清婉这丧门星进了门,气得她成日里大病小痛的,现在看姜燃都顺眼了许多。
造化弄人啊,一直将姜燃当儿媳妇看待的,横挑鼻子竖挑眼,哪成想,倒和她成了妯娌。
姜燃不知道陆夫人在感叹些什么,只觉得这老巫婆,今日看她的眼神不对劲,有猫腻。反而警惕起来,往陆老夫人身边靠了靠,和她拉开距离。
小辈不懂事,长辈只能厚着脸皮,又是道歉,又是说吉利话,场面总算没那么尴尬了。
换下一拨人进来的时候,姜燃还想着,总算能松口气了。
哪知道,看了孩子还不算完,重头戏在后面。
陆老夫人领着她和徐清婉,去找宋国公府的府医号脉,说是什么妇科圣手,来了一定要去瞧瞧。
那白胡子老头先给姜燃望闻问切来了一套,说她虽然尚未有孕,但身体康健,调理调理很容易受孕。
什么玩意?姜燃嘴都合不上了。
不是,这这这这,合理吗?
成婚才多久啊,莫说她和陆惟青还没那个,就算是圆房了,哪能这么快就有了。
这老太太也太急了吧!
姜燃咬紧了后槽牙,她突然懂了昨日陆惟青那意味深长的眼神,老狐狸早猜到了,却不提醒她!
她这表情却被徐清婉理解成了,炫耀,明目张胆的炫耀。
徐清婉本来没什么兴趣的,听到说姜燃易孕,当即不服气了,一屁股挤开她,伸手让大夫把脉。
老大夫这次神情凝重,切了好几次脉,才委婉地问徐清婉:“这位夫人近年是不是生过一次大病?约莫是在冬天。”
徐清婉想起那次游湖落水,顿时觉得这老头儿有点本事,连忙回答:“对,冬日里不慎落水了,回去就病了好一阵子。”
老大夫抚着胡须,长叹一声,“那就对上了。寒气入体,没有及时治疗,拖得太久了。难,难了。”
“难什么?你这老头倒是说清楚啊!”徐清婉急了,一把抓住他的衣襟逼问。
第61章 喝药
徐清婉气炸了。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到她就愁眉苦脸,说什么难难难。
她怎么可能难怀!?她看了几个大夫,都说让她不必着急,放宽心,假以时日一定能得偿所愿。
这庸医,呸!实在是晦气。
陆夫人见状赶紧让人拉开徐清婉,好声好气跟大夫告罪,又送上一匣子诊金,那大夫方才小声跟她说了几句。
听完之后,陆夫人脸色大变,看向徐清婉的目光更加嫌恶。
徐清婉觉得莫名其妙,见那老头子要走,还一叠声喊丫鬟去拦他。
陆夫人实在气不过,狠狠一巴掌扇在她脸上,“丢人现眼的东西,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头去了。”
徐清婉捂着脸,胸前剧烈起伏,母亲都不会打她的脸,这老东西竟敢——
她冲过去要撕扯报仇,被姜燃一个手刀劈晕了,才没闹出更大的乱子。
陆夫人愣在当场,攥着帕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造孽啊,造孽!
千挑万选,给聿儿找了这孽障。不仅是个泼辣狠厉、善妒不孝的,连孩子都生不出来,以后聿儿连嫡子都没有一个,可怎么是好啊。
她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护好林不秋肚子里这胎。若是徐清婉生不出孩子,还不安分,拼了她这条老命,也要把她给休了!
姜燃还懵懵懂懂,陆老夫人却是个眼明心亮的。
陆聿她倒不担心,是个不挑的,成日女人堆里打转,不愁没人给他生孩子。
她担心的是陆惟青。这孩子向来不近女色,年纪老大不小了,好不容易娶上个媳妇儿,还不抓紧时间开枝散叶,外头该传成啥样了。
陆老夫人还记得,那年她的手帕交许老太,特意找到她,神神秘秘说她家惟青小子好男风,所以才不说亲,也没见他跟哪个姑娘亲近。
急得她啊,当即找了一堆适龄女子的画像给他送去,强压着他去相看,搞得惟青好几个月都不敢上门来看她。
现在好不容易找着两情相悦的了,她不得不管管这闲事了。
回去的路上,陆老夫人拉着姜燃的手,苦口婆心道:“阿燃,你别嫌烦。我是过来人,你听姑母一句劝,趁年轻调理好身子,把孩子生了,恢复地也快。”
“不,不不不,我们还不急。”
姜燃本想蒙混过关,见陆老夫人还追着说这事,立刻拒绝三连。
陆老夫人闻言脸一绷,“现在还不急?你不生,万一让什么狐媚子争了先,可怎么是好!?”
姜燃讪讪地陪着笑,那还能怎么办?他们本就说好互不干预,陆惟青若真遇到合适的,她可不敢管人家。
当然这话肯定不能跟姑母说,姜燃只能装傻充愣。
陆老夫人多了解她,一看就知道这妮子敷衍她呢,肃着脸说:“你是个大度的。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将我这丫鬟带了去,给惟青做妾。至少她家世清白,人也利落。”
姜燃看了眼旁边伺候的小丫鬟,人倒长得标致,只是不知道陆惟青喜不喜欢。
“成,那我先领她回去,问问惟青哥哥的意思。”
陆老夫人本是说气话,见她还真应承了下来,急得一个倒仰。
姜燃赶紧来扶,被她抓住胳膊,轻轻拧了好几下。
“你这妮子,是不是要气死我这个老太婆。”陆老夫人犹嫌不解气,又敲了她额头一下。
姜燃知道此番是混不过去了,搂着陆老夫人哄道:“姑母,别气了,阿燃都听您的行了吧。”
“只一条,苦药我是不吃的。”
姜燃很有原则,不吃药。
如果硬是要她吃药呢,她就不管了,让姑母数落陆惟青去。
陆老夫人很知道她的德性,无奈笑道:“好好好,你不吃,让惟青吃。我找人拿个方子,晚点给你送去,你盯着他吃。”
“诶,遵命!”姜燃轻快地答应了一声。
让他憋着坏心眼不告诉她,给他喝药,苦死他。
正盯梢的陆惟青打了个喷嚏,裹紧了大氅,吩咐道:“十一,站过来。”
十一苦着脸,挪到风口上。他身体好也不是这么用的吧?一个二个都拿他当挡风板使呢。
陆惟青像是知道他想什么,吐出三个字,“有意见?”
十一赶紧眼观鼻鼻观心,站直了给主子好好挡风。
在他们的监视下,发现至少有三拨人,都想要那三个蟊贼的小命。
据陆惟青分析,这伙蠢贼,偷的多半是专门为春猎准备的药材。
这些药材,虽然大概率用不到,但按例,内务府采买司是一定要备上的。
三个蟊贼极有可能是木兰围场附近的山民,一时起了贪念,趁夜黑风高混进营地偷盗。
他们经验不足,得手后不仅不躲藏,还大张旗鼓地销赃,以为自己没被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