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四五日过去了,陆惟青一直派人钓着那三个蟊贼。
每日找他们问价看货的,至少三家药铺,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几乎日日都是三人分头行动,早出晚归。
忙活了这么些时日,愣是一两银子没挣到,还搭进去不少。
三人泄了气,觉得这玩意儿邪门,都想甩手不干了。
就在要山穷水尽之时,出现了一个大老板,都没看货,直接约好了来客栈找他们交易,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三人精神振奋,大叹天无绝人之路,总算等来了财神爷。
甚至约定好交易的那日,他们将身上所剩的银钱都凑了出来,好好吃了一顿晚膳。
殊不知那日,就是陆惟青选定的收网之日。
月黑风高,三路人马齐聚,见面就是一场厮杀。
陆惟青将时辰算得刚好,恰巧生擒了三方各一人,三个蟊贼也都半死不活,还钓着一口气,被集体打包送进了诏狱。
这事做完,他的休假刚好满一月。
陆惟青心里不免有些惆怅,若是复职,可就没机会整日陪着阿燃了。
是以那几日,他格外粘人些,害得姜燃时刻觉得他要犯病了,对他十分警惕。
很快,圣上的旨意下来了,并非让陆惟青复职,而是让他作为钦差去青州赈灾。
还捎带上了陆聿那个没用的东西。
没想到要出长差。
陆惟青深感,最近还是不够粘人。
一想起要离家那么久,他就恨不得将阿燃一直抱在怀里,再也不松开了。
姜燃从一开始的抗拒,已经发展到对他的熊抱免疫了。
现在被他抱着,还能空出一只手,淡定地往嘴里塞葡萄干。
陆惟青瞥见她的小动作,一脸哀怨,控诉道:“你变了。”
姜燃心虚地摊了摊手,僵持了一会儿,还是将荷包里最后一颗奶枣翻了出来,谄媚地捧到陆惟青面前。
直到奶枣进了他的肚子,姜燃还是没想明白,他是怎么发现她私藏的?
陆惟青看着她无忧无虑的样子,心里一万个不愿让她担心。
他自知此去凶险。
太子前些时日去青州,灾情已经很严重了,连他借遍了附近的州县,尽力筹措粮食,都不能顾全所有灾民。
所以收到召回的旨意,太子甚至想要抗旨。
百姓民不聊生,他为了救灾日夜不得好眠,却还被奸人暗算。
最终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
如今,在太子的筹谋下,灾情已经有好转的迹象。
他们本以为,三皇子党想趁机邀功,派他们的人去青州。最后出使的钦差却是陆惟青。
这显然是三皇子党给他挖的一个坑,还让他不得不跳。
陆惟青不怕自己遇到危险,他唯一担心的就是家里的两个小姑娘。
思来想去,在临行前的一晚,他还是叮嘱了姜燃。
天气已经暖起来了。
姜燃只将头发擦得半干,在矮榻上盘着腿,倚着矮几看新出的《晓山令》,捧着脸直乐。
陆惟青沐浴过后,看她一头青丝又是随意搭着,找了块软和的布为她擦发,然后仔细用梳子梳顺。
最开始,他做这些事时,姜燃觉得别扭得很,手脚都没处放。
如今也习惯了,仍旧看着手边的书,时不时咯咯笑出声来。
直到她看得有些累了,轻揉了下眼睛,陆惟青才上前将书抽走合上,横抱着她去床上。
“我不在家,你万事小心。”
“如果有人惹你,想怎么闹怎么闹,天塌了有我来给你顶着,知道吗?”
姜燃有些困了。一边听着,小脑瓜控制不住地往下点了点。
陆惟青看她这浑不在意的样子,想着昭阳也是个心大的丫头,更加放心不下了。
“若是实在有解决不了的事,可以去找乐安公主、太子和皇后,他们都会帮你。”
姜燃听到这,人也不困了,一个翻身,伸手就往陆惟青额头上摸。
摸完又试了试自己额头的温度,这么来回几次,得出结论。
“也不烫啊。好好的一个人,难道是上次烧傻了?”
看来是他太纵容,次次跟她玩笑,将人惯坏了。
陆惟青舌尖顶了顶牙侧的软肉,恨不得立刻给这小妮子一点教训,比如狠狠将她亲地喘不过气来,然后……
他强压下心头的悸动,正色道:“阿燃,记住我的话。”
姜燃见他严肃了起来,当下也怂了,老老实实点头答应,“记住了。”
陆惟青抚了抚她头顶的碎发,补充了一句。
“如果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传到长安,不必担心我。”
说完他立刻觉得自己多余说这话,没心没肺的小姑娘,成日里好吃的好玩的可多了,怕是都没时间想他一下。
没想到姜燃摇了摇头,凑到他耳边说:“那肯定是要担心的。”
“所以惟青哥哥也要一路小心。”
姜燃说完,噘嘴碰了一下他的侧脸,然后马上将自己整个裹进了被子里,像个熟透了的小虾米。
陆惟青捂着脸傻笑了半晌,才睡了过去。
做了一晚的梦。
梦里全是她。
翌日一早,姜燃还未醒,他就出发了,特地不想与她告别。
他从没有这么不舍过,以至于没经过她的同意,偷拿了姜燃的贴身衣物。
想起被塞在包袱最深处的那件小衣,陆惟青耳后浮现了可疑的酡红。
虽然没有让姜燃送他,但她准备的东西,一样都没少带。
有怕他淋雨,带的蓑衣。
当时看她放进箱子里,陆惟青忍不住眼角抽了抽,提醒她青州是旱灾,姜燃还理直气壮地与他争辩:“路途遥远,路过遭了洪灾的地方,也不是没可能。”
有怕他路上无聊,带的围棋和游记。
有怕他吃不上正经饭,带的熏肉和馍馍。
有怕他住不上驿站,带的厚实的棉被、褥子。
……
拉拉杂一大堆,将马车塞得满满的。
十一看得嘴角直抽,主子哪次不是一个包袱走天下,怎么成亲后变成这样了?!
此时,陆聿挎着个包袱来了,看到陆惟青那一大车行李,嘴角也抽了抽。
陆惟青迎上去,大声介绍道:“这是夫人给我准备的。”
“你没有吗?”
他仿佛没看到陆聿那铁青的脸色,又转脸对着十一的包袱看了看,嫌弃道:“你也没有?”
片刻后,他恍然大悟般拍了拍十一的肩,“是了,你连夫人都没有。”
“没事,以后会有的。”
陆惟青炫耀了一番,心情大好,全然不顾他人的死活。
第64章 对账
陆惟青不在的第一天,想他。
姜燃没料到,相处了这些时日,她早已习惯了陆惟青的照顾,他才离开一日,就不习惯了。
她寻摸着翻出一张信纸,几笔写成一封家书,让桃荔拿去寄。
陆昭阳恰巧路过,夸张道:“大哥还没走远呢,你自己骑马送去还快些。”
姜燃被她打趣,不好意思地夺过信。
“谁说是给他的了,才不是。”
闹了一通,姜燃央她一同去办件正事。
两人备了礼,又买了面锦旗,大张旗鼓地去白云医馆道谢。
“神医啊!多亏了你,我夫君的病才能好得这么快。”
姜燃一进门,瞅见那日来府里诊治的老大夫,上去就对他一顿吹捧。
“就是啊,我大哥前阵子病得厉害,还好大夫医术高明,及时将他治好了。”
“几副药下去,他如今已经大好了,还能去青州办差。如果没有你,大哥只能带着病去,一路颠簸,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得来。”
陆昭阳更夸张,一边嚎一边抹泪,仿佛陆惟青先前病入膏肓,险些撒手人寰了。
医馆的大夫都惊了。
那日听得陆府来请,赶忙找了资历最深的老大夫去了。
老大夫回来只道是普通风寒,怎么现在首辅夫人将他们夸得,像是起死回生的神医一样?
她们这么大阵仗,医馆管事的匆忙赶出来迎接,将两人引进后头客堂里说话。
姜燃抱拳恭维了几句,跟着管事往里走。
此时门外来了个小丫鬟,拿着方子就找大夫抓安胎药。
“我家夫人近日胃口一直不好,肚里孩子闹得厉害,想吃点坐胎的药。”她和一个小大夫很相熟的样子,径直走过去打招呼。
桃荔眼尖,一下认出那是林不秋的贴身丫鬟,赶紧轻拉了一下小姐的衣角。
姜燃瞥了一眼,示意她知道了,此时不便声张。
几人落了座,就有小学徒来上茶。
管事的摸不准姜燃的来意,只捡些闲话来说。
聊了一会儿,姜燃无意中提起近来药材涨价不少,药铺生意不景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