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尽天良！他图什么啊？！粮食没了，万一青州出了乱子，他就不怕下大狱吗？”
陆惟青淡淡看了他一眼，“我们死了，自然有人保他。”
陆聿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这次来青州赈灾，一开始针对的就是陆惟青，整个事情都是永清侯布不下的局。被视为弃子的他，肯定也难逃一死。
“为了一己私利，致百姓于不顾，翻手就是几万条人命，他们还配当人吗？！”
看着陆聿义愤填膺的样子，陆惟青神色稍缓。
“记住你今日之言。”
“如果你以后和那些杂碎沆瀣一气，别怪我亲自清理门户。”
陆聿神色一肃，斩钉截铁地说：“若是此次侥幸逃过一劫，我从今往后，必定心系苍生天下苍生，做一个无愧于百姓、无愧于自己的好官。”
“我陆聿在此起誓，如有违背，天打五雷轰。”
陆惟青看了他一眼，继续闭眼休息。
为了尽快解决此事，他已经数日没有合眼了，只希望能尽快了解，早一点回京，也好早一些让家人放心。
脑海中浮现出姜燃明媚的笑脸，陆惟青紧绷的神情也放松了些。
真的很想她，很想很想见到她。
小姑娘那么敏锐，可能已经猜到他有意瞒着她了。回去估计要耍小脾气，一定得好好哄哄她。
这样想着，向来警惕的他，竟然靠着车壁进入了浅眠。
对面的陆聿心里却如惊涛骇浪般，久久不能平静。
他既羞愧又悔恨，之前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自作聪明，仕途刚开始，就被那些老家伙算计得骨头渣滓都不剩了。
如今看来，小叔想让他去任曹州知县，可能并不是挤兑他，相反对他是一种保护。
长安官场盘根错节，小叔遭人嫉恨，他同为陆家人很容易被奸人利用，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
小叔将他看得很清楚。
他不甘心在翰林院做个书呆子，但又没有足够的政治经验，到地方历练几年，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陆聿越想越羞惭，又想起林不秋肚子里的孩子，想到前路生死未卜，不由得悲从中来。
待到了地方，陆惟青悠悠醒转，对上的就是陆聿饱含深情、情绪复杂的双眼。
他瞬间起了一声鸡皮疙瘩，冷声吩咐道：“十一，把他眼睛给我挖了。”
“是！”
陆聿一惊，赶紧捂着眼睛逃也似的冲进了门。
第70章 算计
刀疤脸回到施粥的地方，听说两人回去了，神色阴郁。
没办法，他也只能耐着性子等，他们总不能一直不来吧？
陆惟青和陆聿，真就两日没出现。
刀疤脸都急得嘴上长了两个大燎泡。
主子那边死令压头，但他又不好在官邸下手。
都知道他俩在那，到时候善后事宜太多了，万一东窗事发，第一个被推出去顶罪的就是他。
刀疤脸从早到晚的等，等了整整三日，实在坐不住了。
再拖下去，主子该派人来砍他头了。横竖是死，不如铤而走险，博一条生路。
正当他下定决心要动手时，盯梢的传来消息，那两人出发了，说是要出城。
刀疤脸心思一下活络了，出城好啊。
这种混乱的时候，他们偏要乱走，流民、盗匪，随便找些个扣黑锅，事情就了了。
陆聿前日刚发了誓，就被拘在屋里，什么忙都帮不上，坐立不安的。
突然听到让他一起出城，办件大事情，顿时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
结果刚出城行了不到十里，就出了意外。
路过一片竹林时，冲出来一伙蒙面匪徒，约有数十人，个个举着寒光闪烁的大刀。
而他们这边只有三人。
陆聿骑在马上，吓得腿肚子直抽，强撑着厉色喊道：“大胆匪徒，胆敢冒犯钦差。”
他话音刚落，为首的就冷哼一声，打了个上的手势。
见陆聿还愣着，陆惟青弯弓搭箭，十箭连发，和十一一起拖住匪徒，喊他往北边跑发射信号。
陆聿不敢耽搁，策马狂奔，赶紧到北面一处空地发信号。
刀疤脸一行看到信号，心知中计，猜到陆惟青是故意引他们来的。
他一声令下，杀招更加凌厉，但即使如此，一时半会儿竟然制不住二人。
刀疤脸知道此次是无法得手了，示意众人且战且退。
他们还未退多远，就已被从四面八方赶来士兵团团围住，缴了手中兵器。
刀疤脸双手被捆，被人架着推到营帐中，才发现来的是玄戈军。
他目眦欲裂，“这是青州地界，你们玄戈军率兵围城，难道想造反吗？！”
陆惟青拿出半块虎符，和将军手里的对上，严丝合缝。
“圣上有令，尔等还不束手就擒？”
刀疤脸看到虎符，瞬间委顿在地。
大势已去。
虎符都送到这里了，显然，皇帝早已知道他们做下的恶事，如今再怎么狡辩，也无济于事。
吴为喜怒无常、残忍暴戾，手下的人大部分都是被他抓了把柄，或是草寇招安，或是逃兵、罪臣投靠，说不上对他忠心不二，不过混口饭吃。
他们没费多少口舌，就说动了刀疤脸，戴罪立功，来个里应外合。
刀疤脸让人传去消息，说已经在城外把陆惟青和陆聿解决，需要吴为多派些人手来善后。
吴为不疑有他，马上喊来师爷，给他写邀功的密信，准备寄给永清侯。
是夜，刀疤脸带着酒肉，打着犒劳兄弟们的幌子，到城门守卫处。
那些守卫都知道，刀疤脸是刺史面前的大红人，好像今日又立了什么大功，都恭维着开始推杯换盏。
很快，所有守卫都被酒肉里的迷药放倒。
刀疤脸开了城门，玄戈军尽数入城。
吴为还在睡梦中，束手就擒，同党也全部被抓获。
有玄戈军坐镇，青州的情况很快稳定了下来，百姓们自发请愿，列出吴为百余条罪名，揭发他的罪行，提供指认罪证。
陆惟青让将士接管施粥事宜，所有随队的文官，都参与罪状整理。
即是如此，也忙了整整四五日，才将材料梳理完成。
接着，陆惟青下令封锁消息，秘密押送吴为回京。
青州这边尘埃落定，他日夜兼程往长安赶，却没料到，三皇子党趁他不在，对陆家下手了。
等消息的这些时日，姜燃和陆昭阳每日都去看陆老夫人，想方设法逗她宽心。
她们来的时候还好，次次她们一回去，陆老夫人就开始念叨，五日里倒有三日晚上睡不着。
这日，陆老夫人不知听谁说，东城外的慈恩寺最是灵验，闹着要去给侄儿、孙子求平安符。
好说歹说拖延了一日，第二日一来，陆老夫人还是提这事儿，大有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
陆昭阳见怎么都劝不住，和姜燃商量，干脆带老太太去，轿子里多铺些软垫就是了，拦着她不让去，她心里更堵得慌。
姜燃却察觉出了不对。
陆夫人一直跟老夫人不对付，她们来的时候，极少遇上她。
可连着两日，她们来时，陆夫人都侍奉在旁。
她们一劝说不要去，陆夫人神情就变得有些紧张。
刚才陆昭阳说要带老夫人去，她一下就如释重负。
“今日怕是晚了，先和住持打声招呼。明日我们早些来，寺里清静些，省得被人冲撞了。”
姜燃余光看着陆夫人的表情，出言附和道。
果然，听到她的话，陆夫人难掩喜色，赶紧接话：“是了，我也正想着，还是要去寺里拜拜才好。明日一起去吧。”
姜燃心中有了计较，出言婉拒：“陆夫人家中事务繁多，我和昭阳一起带姑母去便是，一路上一定小心侍奉，平平安安地回来。”
陆夫人张了张口，转念一想，又怕她们起疑，还是应承了下来。
她心里想，就这么两个小妮子加上一个老太婆，三皇子哪可能制不住？她不去也好，省得沾了一身腥。
见她们上钩，陆夫人心情大好。
她想尽了办法没找到门路，没想到前几日三皇子主动找她，提出让他和昭阳成了事，他必定会保陆聿平安无事。
用陆昭阳换她儿子，那绝对是毫不犹豫。
陆夫人当场答应了下来，算记起了陆昭阳。
第71章 姻缘
姜燃一回府，就拉着陆昭阳将自己的担忧说了。
“不至于吧，她能有那么大胆子？”
陆昭阳不敢相信，但还是悄悄派人知会了太子一声。
翌日，因陆老夫人受不得颠簸，三人乘着三顶软轿，往慈恩寺去了。
这慈恩寺算不得大寺，离城区又远，香火不算旺，但胜在环境清幽，做的素斋也颇有名气。
她们到得早，先去求了平安符，陆老夫人还摇了签，见是上上大吉，心情一下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