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燃点点头，“你也乏了，快回去梳洗歇息吧。如果害怕，可以来找我。”
陆昭阳瞥了一眼大哥的神色，忙不迭告辞了。
找她？大哥不得把她丢回姑苏去。
送昭阳出去了，姜燃还是觉得心里堵得慌，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陆惟青轻手轻脚地上了床，准备将小姑娘搂住，她似有所感，像鱼儿一样灵巧地翻了个身，恰好躲过了他的触碰。
陆惟青心里苦，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和夫人表白，她也不抗拒他的接触了，突然又遇到这档子事，一下把她吓坏了。
他不敢再轻举妄动，只是给姜燃掖了掖被角。
“阿燃，你放心，我和他不一样。”
“你没准备好，我绝不会逼你。”
姜燃本不想答话，奈何念头一直在脑海里翻滚，搅得她胡思乱想。
“若是我一生都不愿生孩子呢？”
“亦可。”陆惟青像是知道她会问，回答得十分坚定。
姜燃没想到，如此惊世骇俗之语，他竟然毫不犹豫地说了出来。
昏暗的烛光之中，她转过身，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这份过于炙热的爱，就这样摆在她面前，让她无法忽视，无从逃避。
第82章 送饭
待姜燃睡熟了，陆惟青才到书房处理文书。
夜一深，他仍在挑灯奋笔疾书，想着若无大事，明日便再告假一日，多陪陪阿燃。
可突然收到南疆来的消息，让他改变了主意。
翌日，姜燃悠悠醒转，枕边人早已上朝点卯去了。
桃荔急着姑爷派给她的任务，见夫人醒了，兴冲冲地跑过来，“夫人，好消息，特大好消息。”
姜燃见她夸张的样子，就知是为了逗她开心，配合道：“什么好消息，太难猜了吧？”
“是果子降价了，还是糕饼打折了？”
这也太小瞧她了！桃荔闻言，也不卖关子了，吧嗒吧嗒一股脑全说了。
原来是南楚国派了使团来长安议和，负责护送使团的还是大公子姜屹。
“真的？！”姜燃两眼放光，一下蹦哒起来。
这消息真是出乎意料。
南楚和大周十余年来龃龉不断，虽无大的纷争，总时不时派出小股军队，骚扰大周边疆，掠夺财物。
此番南楚主动求和，若能顺利签订和平协定，或许父兄就不用长期戍守边疆了。
“当然是真的，姑爷临出门前特意嘱咐，让我一定记得将这消息告诉夫人。”
“他还说了，为了迎接使团，今日六部议事，他会回来晚些，不必等他。”
姜燃已有六七年未见过大哥了，激动地不知如何是好，早膳都多饮了一碗甜羹。
虽然不能亲自去南疆探望，姜燃时刻惦念着父兄，想着边关苦寒，总托人送去不少新衣裳鞋袜、耐磨的靴子。
她并不喜女红，但每年都会耐着性子，给父亲、大哥、二哥每人裁制一身冬衣。
近日担心着陆惟青，都许久未做针线活了。
趁着兴头，她又拿出做了一半的冬衣，开始缝制。
正巧陆昭阳来找她玩，看姜燃在缝衣服，惊得下巴都掉了。
“天哪，大夏天的，你都开始给我大哥缝冬衣了？！”
姜燃一窘，也不好意思说，这并不是给陆惟青的，含含糊糊敷衍过去了。
“坠入爱河的女人，真可怕。”
陆昭阳感慨了一句，也不再扰她，自己溜达着出府玩去了。
被昭阳这么点了一下，姜燃后知后觉，她似乎真没给陆惟青准备过什么贴身之物，想着待问过他，看是送他个香囊还是络子。
陆惟青用东西向来挑剔，她可没本事给他裁衣服，只能藏拙送点小物件。
桃荔猜到了她的心思，笑道：“夫人如果想谢谢姑爷，现成就有一法子。”
姜燃提着食盒到府衙门口，倒有些怯了。
都是桃荔挑唆，说什么姑爷在家歇了这阵子，第一天去上值肯定吃不惯公厨的饭食，如果夫人亲自送了家常菜去，他肯定感动得不行。
姜燃虽听了，但不敢托大，大多数菜都是央着岳嬷嬷做的，她只做了个蒸蛋羹。
为了避免翻车尴尬，姜燃来的路上还特地去李记买了十锦屉盒，里头有莲子糕、龙须酥、杏仁豆腐等十种糕点。
即使做了准备，到底是第一次给夫君送饭，姜燃莫名有些紧张。
殊不知她还在家中准备时，十一就早早将此消息告诉了陆惟青。
因要接待南楚使团，鸿胪寺监事正向陆首辅禀事。
“南楚使团下榻都亭驿，需增派提点官两名、翻译三名、厨师三名，并采买家具、日常用品，申请拨款十万两纹银。”
许久未听到陆首辅回话，监事战战兢兢抬了头，竟看到不苟言笑的陆首辅，嘴角扬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
监事心中大骇，莫非首辅发现他虚报了？
他顿时满头大汗，哆嗦着说：“下官方才又细细核算了一番，拨八万两纹银即可。”
又等了半晌，陆首辅还是没有应允，神情还变严肃了。
监事吓得不行，咬牙提高了音量：“启禀首辅，七万两纹银，真不能再少了！”
“允。”陆惟青翻看了一下他呈上来的明细，开口应允。
监事如释重负，抬手抹了抹汗，哆嗦着告退了。
走时，他暗中下定决心，首辅这双眼太毒，他下次绝不敢虚报了。
监事万万没想到，陆惟青微笑是想到夫人要来给他送饭，而神情一肃是在想，夫人怎么还未到，该不会路上被绊住了吧？
他略一沉吟，示意十一再去查探。
十一领命而去，刚出门就看到，陆聿在门口拦住夫人，嘴里不知念叨着什么。
姜燃已经十分不耐烦了，抬眼远远看到十一，连忙朝他招手。
陆聿还要再纠缠，被十一拿着佩剑往胸前一抵，不得不老实了。
姜燃点头谢过十一，轻巧地提着食盒往府衙内走。
好在这里的路不复杂，她沿着笔直的大路往前走了一会儿，就看到陆惟青独坐在一湖畔凉亭中。
“惟青哥哥——”她拎起裙角，朝他小跑过去。
陆惟青见了她，笑得眉眼弯弯，赶忙起身搂住她，接过了食盒。
姜燃迫不及待地将食盒打开，将菜一道道摆出来，嘴里还念叨着，殷勤地给他介绍。
“这是一品豆腐，填了海参蒸制而成，最是滋补。”
“龙井虾仁，用西湖龙井并新鲜河虾炒制而成，清香扑鼻。”
“炙羊肉，火候正好，撒了多多的孜然。”
到了蒸蛋，姜燃看着一碗平平无奇，还有不少气孔的水蒸蛋，实在夸不出口了。
“水蒸蛋。”
姜燃咧嘴笑了笑掩饰尴尬，陆惟青应该看不出就这一道菜是她做的吧。
陆惟青还未举筷，远远就传来一声吆喝。
“首辅大人真是好口福！”
姜燃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湖对面的回廊下有五六个官员，都端着食盘在用膳。
出言调侃的那人看着年纪颇大，大概是和陆惟青熟识。
其他几个资历浅的，虽不敢多话，都在一旁哄笑。
姜燃被他们笑得，一时耳热，轻捶了他一下，嗔道：“你早知他们在那，怎么不提醒我？”
陆惟青知她害羞，特意站起来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虽挨了一锤，他仍心中暗爽。
夫人好不容易来送一次饭，满足一下他的虚荣心怎么了？
陆惟青得意地转身，朗声说：“内子正是活泼的年纪，让诸位见笑了——”
那些人哪见过陆首辅如此温柔体贴的样子，都惊奇不已，又起哄了一会儿，方才陆续走开了。
第83章 吃味
“夫人，莫怕，他们都走了。”
陆惟青噙着笑，柔声哄了她一会儿，姜燃才探出头往那处看了一眼。
见起哄的人果然都散了，她嘀咕了句“谁怕了？”，一撩裙摆大喇喇地坐下开始用午膳。
陆惟青知道她面皮薄，也不拆穿，一直为她布菜，将鱼腹处的刺都挑了，整块肉夹到她碗里。
菜肴美味，此处风景也好，美中不足之处就是有些暑热。
湖面上虽有清风徐来，正是正午，阳光刺目，不过半刻钟，姜燃身上已出了层薄汗。
陆惟青拿起团扇替她扇风，但风也是热的。
“夫人，不如到衙斋内小憩一会儿，等我下值后再一道回府。”
姜燃刚要应下，就听得有人远远地唤她名字。
她还以为听错了，一回头却见是青山书院的祁新先生。
姜川此前就拜在祁先生门下，是以她去探望时见过多次，颇为相熟。
“阿燃，我还怕认错了呢，竟然真是你。”祁新一边说着，就朝凉亭跑过来，丝毫不见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