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摘下了手套,抖了抖上面的尘土,撇起嘴:“不信。”
奥利维尔拎着工具跟安霓悄默默地走出墓园,重新上了马车,天边已经微微泛蓝,黎明要来了,车夫甩起缰绳,压着厚重的落叶重新驶回了城镇中心。
他把安霓送回了旅店,她收好长披风才推开旅店大门,前台守夜的老头已经趴在桌上陷入沉睡,鼾声像烧开了水的水壶。
她回到房间,重新躺在了床上,对面花蜜的床已经没人睡了,安霓索性把自己所有的衣服一股脑地堆在了上面。
秋天的晚上也是寒气逼人。
她盖上了被子,想好好睡到自然醒,可刚睡着,就被阵阵敲门声吵醒。
她重新睁开眼睛,却发现天已大亮,光已经从窗户外透了进来,不过依旧是个阴天,没有太阳,看上去一片灰蒙蒙的景象。
敲门声还在响。
安霓顿时怒火中烧,直接掀开被子,被冻得哆哆嗦嗦地去开门。
刚开个门缝,奥利维尔直接推门进入:“白雪要被处死了!”
安霓眼皮都要合上了,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我一大早就去找了米特林,想帮她洗脱罪名,但米特林说兰伯特夫人昨晚梦见了自己的丈夫,克劳斯在梦里说希望能尽快处决凶手,艾米丽没抓到,他也没办法。”
“……所以斯卡林·兰伯特希望先处决共犯白雪,好逼出艾米丽。”
“是的,米特林已经发了通告,白雪今天上午就要上断头台了!”
“哦……你是秩序厅的人,你没办法吗?”安霓不以为意,伸了个懒腰又吧唧了一下嘴。
奥利维尔脸色极差,看到安霓这个样子更是烦躁:“秩序厅不能干扰治安官办案。”
“哦,”安霓又挠了挠头,赤脚踩在地板上,凉得相互摩擦,“那你劫法场吧。”
奥利维尔被她的话噎住了。
安霓回到床边,磨磨蹭蹭地穿好鞋。
奥利维尔站在门外,突然开口:“我还不想丢掉秩序厅的工作。”
安霓听这话,不屑地笑了起来:“我以为你爱她爱到什么都可以放弃呢,原来是我想多了。”
他没说话,只是握紧拳头,垂头看着地板。
“不过有所保留也不代表不爱对方,”安霓已经穿好了衣服,又把丢在床上的那套黑披风重新塞进空间袋,朝奥利维尔走去,“而且这也算是对自己的人生负责,你没什么错,不用多想。”
“你去劫法场?!”
安霓关上门,歪头笑道:“不是我,是我们。”
奥利维尔瞪大了眼睛,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
安霓侧头看他,红色的眼睛在光下异常明亮:“再不走白雪的人头就要落地了。”
“……好。”
“哦对了,劫法场是另外的价钱。”
“你还想要什么?”
“1000汀琅不讲价。”
……
圣爱德里公开的刑场也是建在某条热闹的集市街深处,四周围着围栏,围栏外站着拿着刀的侍卫。
刑场外挤满了人,其中不少人认识这位披头散发的金发美人,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正猜想她是不是被某个贵族厌恶了才有这样的下场。
而在刑场上的白雪,早就没了那天晚上宴会上的风采,她的金色长发披散在肩上,白色的长礼服也换成了脏兮兮的灰色长袍,粉脂早已褪去,没血色的脸正面无表情地呆看着一只在行刑木台上努力朝外面爬的蚂蚁。
侍卫粗鲁地把她的头按在了台子上,只要绳子一拉,上方布满血迹和锈迹的大刀就会毫不留情地落下来,斩掉她的脑袋,用鲜血祭奠自己可笑的一生。
想到这里,白雪冷笑了一声。
就在这时,地面突然向上冒出一阵绿光,不管是刑场下的居民看客,还是准备拉绳子的行刑侍卫,一股脑地全都朝后望去,每个人脸上都半垂着眼皮呆住了,眼睛也统一变成了绿色。
突然,所有人统一朝后方跪了下来,可他们身后是一栋房子,并不知道他们跪拜谁。
一个身穿黑色披风带着兜帽的人从法场后面的墙上三步并作两步地落了下来,他直接大步跑到白雪身边,拉起趴在行刑台上的白雪就往外冲。
白雪神情呆滞,眼里也闪着绿光。
他带着她在跪拜的人群里穿梭,直到闪进了人们正在跪拜的房子里。
一进门,就看见一个满是符文的绿色光圈在地上规律旋转,而安霓的双手正按在光圈中心,往里面灌大量魔力。
甚至大到她的鼻血在一点一点往下滴。
奥利维尔摘下兜帽,把白雪按在了一旁的凳子上,走到安霓身边:“可以停手了!”
安霓没说话,缓缓收着光圈里的魔力,只见不停涌动的绿光正源源不断地吸回到她手心。
直到安霓一口血喷了出来,才把手移开,符文光圈也慢慢停止了转动,逐渐消失。
窗外又躁动起来。
坐在凳子上的白雪也恢复了神志,四周看了看,又看了看眼前半跪在她面前的奥利维尔和不远处瘫坐在地上的安霓。
她突然站起身:“这是哪里?!”
奥利维尔立马捂住了她的嘴巴:“别喊,小心外面找你的人听见了!”
“……奥利维尔?”白雪看清了他的脸,眼眸颤动起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地狱,你已经死了。”坐在地上的安霓脸上挂着恶劣的笑容,饶有兴趣地看着重逢的小情侣。
奥利维尔心疼地抱住了眼前的心上人,轻轻拍着她背,安抚着她:“你没死,你已经安全了,不要怕。”
安霓朝他们翻了个白眼,嗤鼻冷笑,随意又抬手擦了擦她鼻子下面的血迹。
白雪迟疑了半刻,还是回抱住了奥利维尔,目光却还是停在了安霓的脸上。
“那是……魔女……”
“啊对,”安霓不耐烦地喊道,“我是魔女,我是大坏蛋!烦死了。”
奥利维尔轻轻放开了白雪,捧起她的脸亲吻了起来。
安霓站在他们旁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眼睛也不知道该往哪看。她想了想,直接上去打断了他们:“我有问题想问问你,白雪。”
白雪先离开了奥利维尔的嘴唇,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克劳斯·兰伯特是你杀的吗?”
白雪看着安霓,摇了摇头:“我没有杀他。”
“那你的女仆艾米丽呢?”
白雪突然激动起来:“艾米丽也没有杀他,这我可以作证!”
奥利维尔抚摸了她的脸:“那艾米丽去了哪里?”
“……我给了她一笔钱,让她逃了……”
“为什么?”
“因为……因为她为了救我用花瓶打晕了克劳斯,艾米丽只是个女仆,他醒来后肯定不会放过她的。”白雪咽了咽口水,面色不安地看向近在咫尺的奥利维尔。
“所以你又没办法面对他醒来后的怒气,索性躲到了旅店里,想着等克劳斯气消了,再去向他认错?”安霓接话道。
白雪顿感心虚,低下头不愿再直面奥利维尔。
看穿了白雪的心思后,安霓眯起眼大笑起来:“奥利维尔,你好傻哦。”
奥利维尔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他侧过头,慢慢往后退了一步,放开了白雪。
……
第68章 圣爱德里篇9
“如果他没死,你最后还是选择回到他身边是吗?”
奥利维尔瞥开眼睛不看她,转身狂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白雪也转过身,颤抖的手交叉在身前,刚刚相拥的二人此刻却相互背对着彼此,温度降到了冰点。
安霓像是在看热闹,抱着胳膊靠着墙:“白雪,艾米丽去了哪里?”
白雪摇摇头,抬起红肿的眼睛看她:“我不知道。”
“哦,再见。”
安霓刚抬起脚准备离开,突然那股血液里的针扎感又出现了,她顿时停在了原地,抬起的脚也没来得及放下去。
白雪和奥利维尔相互看了一眼,见她脸色极差地定在原地,有些不解。
安霓也同样不解,就那一瞬间,心脏都被捏住了,大气都喘不出来,而且这种感觉比起在萨奇城,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
直到铁锈味从喉咙处涌出,一口血喷在了地上。
“你……”奥利维尔开口道。
“没怎么。”安霓突然放下抬起的那只脚,随便擦了下嘴上的鲜血,大步走向门外。
白雪在刑场“瞬间”被劫走,治安官米特林动怒,派了很多人全城搜捕,房子外热闹得像一锅煮沸的粥,通缉令已经贴在了不同位置的通告栏上。
不过至于白雪以后是个什么处境,是攀附其他贵族还是跟奥利维尔结婚,这不关安霓的事了。
她也懒得管。
反正人是救出来了,目前奥利维尔欠她1000汀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