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闵穆在退亲时就盘算好了这步棋,单等着最后来这么个大招呢。
街面上说什么的都有,还有人提起了玉姐儿。
宓凤娘哪能容忍女儿被卷进这旧事里?虽然她知道这消息后拍大腿笑得合不拢嘴,但对外还是一口咬定女儿跟闵穆没关系:“我家女儿清清白白,那闵穆不过是我家食客,街面上说得想来是谣言。”
“可人家说闵家小公子对你家玉姐儿情根深种。”
“此言差矣。”宓凤娘一脸正气,力求撇清,“闵穆看中我女儿也是应有之义,但我家答没答应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再说年轻小儿女们年纪相仿,大家最多多说几句话,最多算熟识,与情爱更加毫不相干。”
玉姐儿:……
叶盏:……
好了,以后跟娘学习,只要没成婚,一概是朋友,不,是“最多算熟识”。
旁家考中的人家张榜宴请,唯有闵家冷清清,考中还不如没考中。
闵夫人心中悔恨莫名,还来宓家酒楼寻玉姐儿郑重道歉,却被宓凤娘婉拒了:“莫不是嫌还不够连累我女儿名声?”
偏两人拉扯之时,媒婆又来提亲:“大喜,大喜!”
宓凤娘还当是来给刚高中的金哥儿提亲,自然摆摆手:“我家金哥儿已经定亲了。”
“不是给金哥儿,是给你家大姐。”媒婆笑。
“大姐?玉姐儿?”宓凤娘和闵夫人双双一愣。
闵夫人听见有人给玉姐儿提亲,心里有些酸楚:自家儿子失踪了,旁人女儿却眼看有人来求亲,一喜一悲,对比鲜明。
想想又后悔,若是当初顺着儿子意思,不搅黄这门婚事,只怕如今孙儿都有了。
再说宓家蒸蒸日上,金哥儿将要得官,银哥儿做小武官,两家门第区别眼看也不大了,那当初那番造作又是何必呢?
宓凤娘见闵夫人脸色茫然,似乎也不是她家,宓凤娘便纳闷了:“是谁家?”
“我说了夫人必定欢喜!”那媒人喜气洋洋,“是夫人认识的人家。”
认识的人家?
旁的不说,闵夫人先是松了口气:市井人家,想也不是什么好人家。
自家儿子固然失踪,对方女儿嫁的也不过尔尔,不是高门大户。
媒人拍手笑道:“是今年新科进士!旁人家都要榜下捉婿,夫人家坐着不动,却有进士上门提亲,这可真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命里自有福禄来!”
“新科进士?”
宓凤娘听见后嘴角一咧,再看一眼闵夫人脸色迅速灰白,心里一乐:叫你看不起我女儿,如今不是有进士迎娶?
"是夫人先前的街坊,赵家,他家公子今年高中,赵夫人请我来说亲。"
“赵家?赵小七?”那不是差着辈呢吗?
宓凤娘瞥了瞥闵夫人,将这疑惑压下去,面上不显,先将闵夫人打发走:“闵夫人,不是我赶客,实在是家里有大事……这儿女婚事不能耽搁,再说我家玉姐儿我看重得很,少不得要仔细寻访那人家品行涵养。”
几句话就刺得闵夫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只得仓皇道别。
等打发走了她,宓凤娘这才抓住媒婆问:“怎得是赵小七?”
原先是想将他说给自家盏姐儿,后来宓家生意好转,宓凤娘就看不中赵家了,不过如今赵小七中了科举,眼看要做官,那就是另外一说了。
赵夫人后脚就到,拉着宓凤娘的手掏心掏肺:“我瞧着玉姐儿好,小七也非她不娶,如今孩子高中,也算是能担得起一头家,所以我才冒昧来开口提亲。”
将姿态做得十足。
宓凤娘本当赵小七孩子气闹着玩,可这般郑重求亲,倒是意外。
她便将此事送到玉姐儿跟前,问她的意思。
玉姐儿摇摇头:“赵小七虽好,可他以后要入仕的,如今外面都说我与闵穆有情,名声传出去变成他与同榜学子争我,说出去不中听,再说闵家经营多年,有门生故旧有师长家族,处处针对,小七哪里招架得住那个?岂不是被我白白连累。”
宓凤娘咂摸咂摸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奇怪:“你这丫头,怎得处处替他着想?”
一句话就将玉姐儿说得愣住了。
她半点脸都不红,却怅然若失,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
叶盏在旁看得清楚:玉姐儿这是动心却不自知,如今才了悟了自己心思。
先前玉姐儿一直将赵小七当邻居,可两人吃喝玩乐样样都互通有无,哪里有这么亲近的邻居?
赵小七喝一碗酸梅汤好喝都会掏钱叫跑腿小厮从城北送到城南来,玉姐儿包了大肉包子也会叫人送赵家,这是普通邻居?
旁的不论,叶盏倒对赵小七人品很放心:敦厚踏实,不说只做,不干涉玉姐儿,尊重玉姐儿。先前玉姐儿常去军巡铺里看军汉,闵穆处处不乐意,赵小七却能自觉送来遮阳的帷帽免得玉姐儿晒黑了,单这一条,就胜过闵穆百倍。
只不过玉姐儿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没答应:“赵小七跟我一样,都是穷人家孩子,好容易走到名利场上,我不忍心断他生路。”
官场上要不动声色摁住一个人太容易了:只要在他的考核簿上连年记中平,这人就只能一辈子窝在穷县做个小官,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