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
楚萱往他跟前去,瞥见他桌面上有一杯菊花茶,茶边还有个慕斯小蛋糕,耳朵里传来他冷淡的声音:“你要是上班时间真没事,可以跟姚总商量转岗或是辞职。”
原来是在训人。
他这模样让她一下想起才重逢的那段时间,就是这样冷漠的一张脸,楚萱心想李雪惹他做什么,这人是情绪稳定,但又不是没脾气,伸手去拿他手里的狗绳。
陆淮在她手伸来时,就着她遮挡着别人的视线,捏住了她的手指。
楚萱惊得连忙往回缩,缩回后抬眼看他,他还是一脸冷意。
楚萱背着人狠狠瞪他一眼,牵着汤圆就走。
刚出陆淮办公室门,公司新来的前台就找来说:“萱姐,外面有人找你。”
“谁啊?”
“说是你父亲。”
楚萱霎时身子一僵。
就在她还愣神时,陆淮从办公室大步出来,对她说“你回去把销售预算做完再会客”,然后手轻轻推了下她的背,大步流星出了门。
被训了几句的李雪从陆淮办公室惴惴出来,见楚萱和狗堵在门口,她上前正要绕开她走,就见楚萱抬了步,牵着狗急匆匆往办公室外走了。
第86章
放纵的 荒唐
童年淋的那场雨, 会带给你一生的潮湿。
——心里念着这句话,楚萱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 脚步直直地朝前台方向去见人。
她到的时候电梯门刚开,陆淮和陆志祥前后脚进电梯,看着他俩的背影楚萱心中闪过一丝“干脆不去了”的回避想法,但也只是一瞬间,她转而高喊了一声“等等”,快走几步上了前。
陆淮摁着电梯的开门键,眉宇蹙着见她出现在电梯门正前方, 她跟这时候多么着急似的, 一抬脚就朝电梯里迈了进来。
楚萱没看第三个人,面无表情,也没有说话。
进电梯后她就转过了身看着电梯门, 眼睛扫了一眼楼层键, 一楼亮着灯。
但汤圆此刻知道这是要带它出门, 整只狗无比兴奋,在电梯里四处转, 一会儿在楚萱脚边,一会儿绕去陆淮脚边,处于一种停不下来的状态。
楚萱手里拿着牵它的绳,因为它这一通乱走, 她也就只能跟着它时左时右地侧身, 避免绳子将它缠住。
当汤圆最后停在陆志祥跟前时, 陆志祥对着楚萱往他这方的侧脸开了口:“我来这里谈事情, 顺便来看看你。”
楚萱听而不闻,拉了下手里的绳子,冲狗说:“汤圆, 站前面来。”
陆志祥视线定在狗身上,一会儿又说:“它也叫汤圆。”
楚萱依旧没搭话,只唇角弯了个讽刺的弧度,亏这人还记得有个他不待见的东西叫汤圆。
当时她带它回家的第一天,他就不满说搞这种掉毛的东西回家做什么,还有弓形虫。那时她只记得弓形虫的名字,并不知道有什么特别,现在想想,那时王晓然正怀着他矜贵的二胎,弓形虫对胎儿不利,连她家八竿子打不着的宠物都是危险。
电梯门在一楼开,楚萱想将狗绳递给陆淮,陆淮却刚接起一个工作电话,神情很严肃,楚萱便没再强塞给他,牵着汤圆一言不发地走去一旁的咖啡馆。
陆志祥跟随着她坐去一个靠窗的位置,在她对面位置坐下。
楚萱捧着手机扫二维码,自顾自点了单后才掀眸看向陆志祥,开口说了十年以来跟他的第一句话:“找我有什么事?”
她眸中视线若寒刀,对他的锋利毫不遮掩,作为长辈,这一刻陆志祥有点挂不住脸,回答说:“没什么事,就是顺便——”
楚萱不耐烦地讽刺着打断他:“怎么个顺便法?在苏城找了一个月,又跑来江城,准确找到我工作位置的顺便?”
陆志祥的脸开始僵沉,他知道她会怨恨他,但她现在这样锐利,实在跟以前的她判若两人,也是他始料未及的。
陆志祥仔仔细细地看了会儿楚萱的脸,有几分楚佳慧的模样,甚至气质也开始像,比楚佳慧的冷傲有过之而无不及,他寒暄着说:“你长高了,人也圆润了。”
楚萱弯唇故意说:“心宽所以体胖。”
陆淮打完电话过来,听到的就是她这几个字,人越缺什么就会越强调什么,他沉着脸径直坐在她身边的位置,也没看陆志祥,侧脸问楚萱说:“你点好吃的了吗?”
没想到他就这样大剌剌坐在她身边,俨然一副要参与到她私人事情里来的架势,楚萱反问说:“你不上去?”
“先吃饭。”陆淮避重就轻,又问她:“你要吃什么?”
楚萱人一顿。
她清晰地看到陆淮脸上那种看似云淡风轻实则固执己见的表情,她这时候没心情跟他起争执:“我已经点了。”
话落她又反应过来,他对对面人半点关注都没有,仿佛陆志祥就是个比陌生人都不如的透明人,然而,他刚才明明比她还先冲出来见陆志祥。
楚萱对此有困惑。
陆志祥也在困惑。
他视线在楚萱和陆淮身上来回巡游,他们之间的氛围,是既像又不像在谈恋爱。
沉默很久,见楚萱没有主动交谈的意思,他又继续说:“前段时间体检,身体上发现有几个问题,所以想在还能走动的时候来看看你们。”
楚萱问:“我们是谁?”
陆志祥静了下,说:“你和你妈。”
楚萱接话:“那你该早点去地底下。”
这样当着外人的面诅咒他,陆志祥眼镜片上的光晃动了下,“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我怎么不能说这种话?”楚萱直直盯着他,没买分毫他卖惨的账,“你安排你家皇位继承安排就好了,假惺惺来看我和我妈做什么?显示一下你有情有义?”
这时服务员送来饮品,听到“皇位继承”几个字玩味地看了下几位。
当着外人的面陆志祥只是叹息一声,掏出一支烟,在桌面上立着轻敲了下。
这是她小时候他每次要长篇大论前的标志性动作,陆志祥是家族不多的男性,做生意后还有点钱,以前在家族里地位高,说话时别人都洗耳恭听,楚萱作为子女一是与有荣焉,二是佩服他的口才,但如今,他一个动作他都看得心中极其反感。
楚萱冷眼盯着他的眼镜片,发火道:“谁要吸你的二手烟?要抽出去抽。你找我有什么事说不说?不说就走!”
陆志祥拿烟的手顿了下,看了一眼坐在楚萱身旁的人,其实他没想到陆淮在楚萱这里,也没预计到陆淮会当场在这旁听他们父女间的谈话。
他原本可以当这次见面只是寒暄,但中年人有中年人的无奈,上有老下有小,要不是他如今债台高筑,被各个官司逼到穷途末路这一步,他也不会硬着头皮丢开脸来楚萱这,希望从她这里拉到个陆淮的面子。
陆淮在一旁默不作声。
服务员上茶离开之后,他
提起水壶,往三个茶杯里倒上茶水,又挨个给楚萱、陆志祥、自己端到跟前。
楚萱垂眼看了眼杯子,黄澄澄的茶汤,没闻到味道,不知道是什么茶。
陆淮看她表情说:“菊花茶。”
她确实心火正旺,楚萱端起杯子缓慢但没停歇地喝了一整杯,看陆淮这时候很有眼色地给她又续了一回。
楚萱喝了第二杯,她再看向陆志祥,发现以前高大凶猛的人已经成了干瘪衰老的模样,头发花白、一脸疲态,连应酬出来的肚腩也没了,瘦得看起来不是精神活力的瘦,反而是有种虚弱。
也许真是身体不健康。
原来时间公平,也没饶过他。
想到这,楚萱竟然有点心平气和了,她对陆志祥说话的语气都平静了许多:“无论你来找我是出于什么目的,我都只有一句话告诉你:你如果还有最后一分良知,不要再来打扰我,永远不要再出现在我跟前。”
她站起身,去牵一旁安安静静的汤圆,陆志祥看着她要走的动作说:“你结婚的时候通知我一声,嫁妆——”
楚萱侧脸来果断打断他的话:“我不会结婚,不需要你的虚情假意。”
楚萱带着汤圆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馆。
走到路口,想起汤圆的狗粮和手套还没拿,楚萱脚步蓦地一顿。
她这个时候其实不想回头,不想有任何重新看到陆志祥的机会,但看着正摇尾巴的乖巧的汤圆,想到会让它挨饿又于心不忍。
正矛盾时,身后忽地传来陆淮的声音:“忘东西了?”
他突然像只鬼一样出现在背后,惊得楚萱颤了下肩:“你怎么跟着?”
陆淮不答反问她:“要回去吗?”
楚萱说:“忘了汤圆的狗粮。”
陆淮:“没关系,它出发时才吃过。再走走?”
既然他这么说,楚萱便省了回头的麻烦,她拿手机出来打车,在目的地的填写框里来来回回地输地址,三次都没输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