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矛盾。
既贪恋被人呵护的那种美好，但每每陆淮对她好一点，她想去回应时，她又会担忧他最初的激情消散、抽身而去后，留给她更多雪上加霜。
失去过一次，她怕自己承受不起再失去一次的结局。
邱斓也算阅人无数、阅感情无数，一看她这副矛盾模样立刻就嗅到一丝异常：“你俩没谈恋爱？”
谈过，但：“现在不算吧。”
邱斓刷地挺直背，挪挪屁股来正对着楚萱：“纯肉、体的消遣关系？”
楚萱：“也不算。”
邱斓：“那是……互相有好感的暧昧期？”
楚萱果决道：“你别问了，我现在说不清，等我说得清了会告诉你。”
她理不清的头绪交给时间处理。
她想，总有一天，她会看清他，也会看清自己。
邱斓又看到了她眼中冷静的样子，像是被情爱的迷雾短暂笼罩后又很快跳了出去的那副模样，她幽幽叹了口气。
其实感情这种东西，谁又真说得清呢？
就像她和陈初宴，谁也没想过会再相见。这么多年她也为别的男人动心过，也曾认真恋爱到甚至想干脆结婚了的地步，可跟他再相遇的那一晚，就像干涸了已久的河床忽然遇到一场暴雨，压在心底深处的那种感觉如水涨起，直到冲满整个流域。
她偶尔也想，要是没遇到他呢？他们应该也会有各自精彩的人生。
这年跨年的节目，他们是在酒店顶楼的露天阳台上看的，哈尔滨实在冷，等跨年时钟敲响后，互相说了句新年快乐，几个南方人没抗多久冻就回了屋。
陆淮跟着楚萱直接进了她的房中。
拥她，吻住，两人缠斗在一起……一切都熟门熟路，但这晚，陆淮明显察觉出楚萱的心不在焉和情绪低落。
看她眼角的泪止不住，不是那种愉悦的泪，反倒是真想哭，陆淮停下问她：“怎么了？不舒服？”
身体越愉悦，心里越患得患失，楚萱这时有些痛恨自己的心理毛病，她清晰意识到十年前后面对陆淮时，她从势在必得变成了畏首畏尾。
这种既想长久又不敢往前迈一步的割裂感撕扯着她，她开口也有些恶狠狠的：“你跟别人有没有做过？”
同样的十年，时间在她这里是按下了暂停键，在别人那里却不是，她此刻就好似等着一个理由，只要拿到了它，她就好正大光明为这段关系划开一道快刀斩乱麻的结局。
然而，陆淮却说：“没有。”
答案意外，楚萱一怔，眼角的泪都噙住忘了落。
不等她再问，陆淮直直看着她，手指轻轻擦了下她泛红的眼尾，眼泪淌出一颗他就给她擦掉一颗，等她再不落泪了，他补充说：“除了你，我没跟别人谈过恋爱，没亲吻过别人，也没跟别人这样过。”
他弯腰吻她：“我没爱过别人。”
他的吻一向温柔，几多克制，只要她叫停陆淮便不会强迫，但楚萱闭眼开始回应他。
在陆淮惊讶时，她抱着他脖颈往侧方压，这是他俩心照不宣的默契动作，陆淮顺势侧倒，再被楚萱翻到仰面，她坐于高位，居高临下地控制节奏。
但她的力气在强硬的它跟前实在能力有限，没撑多久楚萱就败阵，脸靠在陆淮心口上，揪住他的点怨声载道：“你能不能拿一天别这么宁死不屈？”
陆淮掐住她自己来，将楚萱抛得像趴扶着一只冲浪板，嗓子里闷闷地笑了一声：“真要那样你会喜欢么？”
喜欢不喜欢的另当别论，累人也是真累人，白天还要在冰雕城堡里转悠，元旦假期过去后，耗尽力气的楚萱在回程飞机上整整睡了一路。
回江城后又是继续忙碌，快到年底，各部门都在总结过去展望未来，而全公司的大总结无疑便是安排在年会这一天。
今年CG的年会选在了一家五星级酒店举行，规格档次比往年拔高了许多，现场奖品也比往年丰富高档很多，更令全体员工激动的是，大名鼎鼎的顶流明星宋馨亲自到了场，主持人报幕说，稍后她还会亲自表演。
这一下，全场立刻沸腾。
欢呼声传出会场时，楚萱正在和小徐彩排上台前的最后一次合奏，古琴和横笛声盖住了那阵欢呼，关穆在一旁听得无比动容：“你们再这么奏下去我都要听崩溃了。”
第93章
年会 “要是有求于你，你还不将我敲骨……
楚萱收完最后一个音， 站起身帮关穆捋了下腰间乱了的玉饰串：“看来你是进入角色了，但你要崩溃也要留台上去崩溃， 下下个节目就是我们了。”
她话刚落，负责节目流程的章淼就冲了进来，着急忙慌地说：“你们这组再等等啊，等宋馨表演完，下个组上了你们再候场！记得等我来通知！”
她来去一阵风，丢了句话就跑，楚萱和关穆面面相觑一眼， 都有些不明
所以。
一旁小徐问：“她刚说的是宋馨表演吧？是那个宋馨？”
似要给他答案， 他这边才问完，那边会场就响起来一阵热烈的欢呼声，还有随后通过麦克风传到房间这里来的、经常出现在电视上的熟悉声音：“大家好， 我是宋馨。”
小徐眸中一亮， 立刻激动问：“我们能去看看吗？”
关穆没兴趣， 楚萱还要换衣服，两人都让他自己去。
小徐当真出了门去围观， 楚萱穿好衣服后对着镜子捋了下发髻旁的碎发，压好步摇后将一顶书生帽子戴上头顶，回头帮关穆也看了看一身上下。
关穆本身气质偏硬朗，骨相周正大气， 穿上白衣后一身翩然如玉的气质就更加突出， 楚萱拿出手机， 一边夸她君子世无双， 一边给她拍照。
但还没拍几张，章淼就又慌慌张张地跑来，急吼吼地叫他们：“你们现在就去候场！快点！”
两人不明所以， 但配合地拿上乐器跟着章淼走，半道一问才知道是市场部的伴奏出了问题，他们的节目等会儿要先顶上去。
到了舞台后方候场处和小徐汇合，几人候场时，楚萱看到了台上一身华服、身姿曼妙的宋馨，她正在唱一首很耳熟能详的代表作，台下几乎每个人都热情洋溢地举着手机对着她拍。
台下观众区第一排全是公司高管，以总经理徐裕为中心，陆淮紧挨着徐裕坐着，楚萱一眼就看到他脸上那种已经耐心耗尽、百无聊赖的冷淡表情。
宋馨的节目不久后结束，楚萱提起一口气，和小徐关穆点了下头，看他俩先上了台。
他们的节目是梁祝。
舞台设计得别具匠心，简洁又简单，以白色灯光为主色，从舞台顶部垂下几条大面积的水墨晕染的纱帘，增加着一种朦胧感。
书生打扮的关穆在舞台中间席地而坐，一把古琴卧于她膝头，随着“铮”一声琴声响，音响中的伴奏起来，现代装扮的小徐站在舞台前方右侧，先唱传统的“化蝶”歌曲。
唱到第四句“山伯永恋祝英台”时，也是一身书生模样的楚萱拿着把折扇上了台。
不同于前面歌曲和舞蹈的热闹，他们的节目在灯光和舞美配合之下氛围感非常强烈，让人一下就进入到了那种故事氛围里面。
关穆表演正在练琴的梁山伯，当表演祝英台的楚萱的身影通过一个落地照灯印在纱帘上，她踏着轻缓的舞步，随“同窗共读整三载”的音乐缓缓从纱帘后现身，舞到梁山伯身边时，观众之间有人情不自禁“哇”了声。
随后便是关穆起身，和楚萱共舞，展现的多是打打闹闹的活泼场景，跳出那种“促膝并肩两无猜”的意境。
再之后音乐变化起来，变成了粤语歌曲“化蝶”，唱歌的小徐侧身，视线落在舞台中间的梁、祝二人身上，表现的俨然是一个旁观者观看着别人故事的感觉。
而台上的故事并没演至梁山伯死去祝英台殉葬化蝶那一步，而是表演到两人学业生涯结束，祝英台取掉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头珠翠朝梁山伯看去的那一刻，以恰如其分的留白戛然而止。
楚萱非专业出身，论跳舞技巧她不及旁人，但她气质古典，脚步缓进急退时，通身的气韵夺人眼目，尤其画面定格那一幕，她以扇遮面，扇子上方一双美眸噙着水光望向梁山伯时，直令观众为之动容。
而将整个故事氛围推向高潮的，是楚萱随后从关穆手中接过古琴，关穆从台上忽然消失，她坐在关穆起先坐的那个位置，与小徐的横笛一起合奏“梁祝”，何为凄凄惨惨戚戚一目了然。
节目结束，掌声经久未息。
演员下台之后，还久久回味着凄怆故事的徐裕侧脸看向陆淮：“刚报幕是说，这是你那个新媒体运营部的表演吧？”
陆淮摁了锁屏键锁掉手机屏幕，嗯一声：“部门总共四个人。”
徐裕连连点头：“难怪能运营得好媒体号，设计的节目真的是很不错。”
一旁财务总监高子魏也附和：“创意好，音乐和乐器也都选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