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王清远心细如尘，在楚萱点菜时他就发现了，她点的菜、拿的蘸碟，有不少是川渝那边的特色，比如酥肉、糍粑、鱼腥草。
饭后吃水果时，他问楚萱：“你不能吃辣？还是不想吃辣？”
楚萱一怔，回他说：“不能吃，一吃就不舒服。”
王清远看出她在撒谎，她明明涮了几回毛肚，如果不能吃，那不会在第一次后还会有第二次，甚至都不会有第一次。
他怀疑楚萱的这个行为，与她的病有关系。
他试探性地问：“那你以前小时候能吃辣吗？”
锦城那个地方是无辣不欢，连远嫁过去的楚佳慧都能改掉些口味，学校里的菜更是麻辣口味居多，她小时候在那个环境长大，怎么可能不能吃？
但楚萱说：“自小就不吃，我们苏城不吃辣。”
王清远没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笑着说：“那你怎么学会吃鱼腥草的？不觉得难吃吗？我一闻就想吐。”
楚萱反问他：“那你吃榴莲吗？”
王清远：“我吃。”
楚萱：“我不吃榴莲，但我吃这个。你看，这就是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不需要去学习怎么吃。”
原来是在点他他话问得不对，王清远也是第一次在工作场合之外感受到楚萱的其他面，聪慧，机灵，隐约的不是让人不舒服的傲气。
他看着楚萱静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拿着水果上的牙签，递了一个芒果肉给她：“那这个是你的爱，多吃一点。”
楚萱看着那个像要直接喂她嘴里的芒果顿了下，王清远的动作让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别的，她接过，但没往嘴里放：“谢谢，但我现在好饱，消化下等会再吃。”
王清远点了下头。
这时几声戏曲配乐高声响起，川剧演员也随之出现，两人闻声看过去，等着看演员表演变脸，但楚萱包里的手机也在这时候连续震动起来。
她以为是吴语嫣的回电，连忙扭头去包里拿，结果拿起来一看，打电话的另有其人。
她犹豫了下接起，陆淮在她捂着话筒喂一声后，在对面第一句就是肃着声问她：“你在哪？”
他这样的语气，若不是她工作出了错，那就是一种对她私人空间的干涉，而她的工作还没真正开展起来，轮不到出错的地步。
这样一来，楚萱直接没给陆淮什么好脸色：“你有事？”
陆淮短暂地静了会，“你在看戏曲？”
变脸演员开始变脸，楚萱盯着演员方向：“嗯，没事我先挂了。”
作为锦城人，《变脸》的配乐他会听不出来？江城哪有川剧社？陆淮接着问：“你跟谁一起看的？邱斓？”
邱斓跟不跟她在一起，他一问陈初宴就能知道，楚萱忍着不耐：“不是。你到底有没有事？”
陆淮含含糊糊地：“汤圆……”
他话说半截就戛然而止，楚萱等了一会儿都没听到后续，她视线从演员方向收回：“汤圆怎么了？又病了吗？”
陆淮：“不是，没狗粮了。”
故弄玄虚吓了她一把，楚萱没好气地：“那你买就是了。”
这回她没等陆淮再磨磨唧唧，环境吵得她说话要用喊，说完再见就径直挂了电话。
一抬头，王清远正神色复杂地看着她。
戏曲的声音结束，饭店里有片刻的宁静，楚萱对视上他的这一双眼睛，心中急跳了两下。
像是一个秘密正被慧眼如炬的人看穿。
她以前做梦梦见人不理她的事，王清远知道得一清二楚。但现在梦里的人已经出现在了现实中，还与她有交集、有牵扯，她从没给王清远说。也不知道这样算不算隐瞒病情。
好在王清远没问她对方是谁，看她看他后，就问她：“是你的宠物出什么事了吗？”
楚萱暗中松了一口气，“没出什么事。你怎么知道是宠物？”
“没事就好。”王清远似乎也松了口气，笑着问她：“汤圆这样的名字不好猜吗？”
楚萱笑：“说得也是。”
这顿火锅最后还是王清远买了单，楚萱提出转钱给他，请他或者AA，王清远说让她下次再回请，反正她也还会来医院，楚萱不好再怎么坚持拒绝，便点头应了好。
临分别时，王清远朝楚萱认真道：“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我不关机。”
在就诊室和不在，这句话听到耳里有所不同，王清远对她的态度好像也有点不同，楚萱心中微妙地异动了下，最后点头：“好，谢谢王医生了。”
她道了别，脚步匆忙地往地铁站走。
王清远看她走了没几步就又接到一个电话，她脸上那种礼貌客气在接起来时就没了。
楚萱的电话接了挂、挂了接，在她被反反复复折腾得彻底没了耐心时，对面人虚弱地说了句：“我胃痛，你能不能来我这一趟？”
第76章
你跟他分手 跟我谈
楚萱按陆淮说的入户密码进门时， 陆淮正闭眼坐在单人沙发里，头仰靠着沙发靠背， 剑眉微蹙，脸色不佳，画面跟上次在深圳酒店见到他时几乎一样。
她也是跟王清远的闲谈中才揣摩到，上次陆淮去深圳的真实目的地其实是香港。
那几天，他带着陈教授和他的学生们去了他的母校做学术交流，又通过母校促成了英国那边的合作项目，算是在很短时期内， 就已经兑现了当时在中医大和陈教授谈合作时他的承诺。
不过他当时明明可以直接去香港， 反倒又在深圳转了一下，想必是听到俞浩宇那些话后，怕她一时钻牛角尖想不开， 也带着了她。
所以那几晚， 她半夜在房间里听到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他每天从香港返回来时的动静。
楚萱抬手撩了下发丝到耳后，移视线去陆淮脚边。
汤圆正趴在那里， 见到她来，没像第一次那样起身热情地围着她转，当时它转得让她跟陆淮接吻时还担心会不会踩到它，今天汤圆只是抬了下头， 然后就继续趴了回去， 可怜巴巴地抬眼看她， 还时不时扇下自己的小耳朵。
楚萱将手里东西放一旁， 先去洗手，又去厨房找了找水杯，最后接了杯温水出来， 手碰了碰陆淮的胳膊。
“陆淮。”
陆淮缓缓睁眼。
楚萱莫名觉得他此刻表情和一旁汤圆的有点像。
这病弱模样的一人一狗，是怎么看怎么可怜兮兮的意思。
楚萱递水给陆淮：“你先拿着杯子，我带了胃药，你吃一点。”
陆淮伸手接水，头从靠背上直起来。
楚萱抠出一粒药递给他，等他接过，她蹲下身去，摸着狗头轻柔地说：“你没吃饭吗？饿不饿？”
她说的是汤圆，但陆淮答了声：“没吃，饿。你会做吗？”
楚萱抬头。
有身高差距在，她常抬头看陆淮，但这是第一次从他膝盖以下的角度，这种仰视而望，更能看出他那种内核稳定强大的上位者气场，但偏偏他幽沉的眼眸里有抹恳求的意思。
她并没有做饭的天赋，或者说是没有累计到做饭的技巧，因为长久以来对很多事没有兴趣，楚萱说：“我只会煮粥，你喝不喝？”
“你平常不做饭”
“不做。”
“那你怎么吃？”
“点外卖啊。”楚萱感激现代社会的便利服务。
陆淮没再问话，静静地看着楚萱站起身。
楚萱这时忽然想到：“你不是有人来给你做饭的吗？今天怎么不让人上门来？”上回的早饭就是别人做好的。
陆淮将水杯放一旁小几上，伸手随便揉了下跟着楚萱站起身的汤圆，人再次往沙发靠背上靠回去，仰着头看楚萱：“辞退了。”
“是给汤圆喂葡萄干的那人吗？”
“不是。”
楚萱不理解他的行为：“那你给辞退干嘛？”
陆淮：“我不怎么吃。”
楚萱看他仰在这里一副病弱的样子，自己也算久病成医有经验，顺嘴就说了一句：“你就是不吃饭才得胃病。”
陆淮忽然朝她轻笑了声。
他这笑容很怪，楚萱看得微怔了下，不知道是不是在笑她啰嗦。
她转身去拿了一袋狗粮，回来问陆淮：“宠物店没有汤圆平时吃的那个牌子，这种能给他吃吗？”
陆淮瞥了眼，嗯了声。
得了肯定答案，楚萱悦声喊汤圆：“汤圆，走，去吃饭了！”
汤圆却没动作。
楚萱以为是在等她先放狗粮，便先去了喂食器那边取碗，但走到喂食器边才发现，里面根本还有半箱狗粮。
楚萱动作一顿，转头来看陆淮。
陆淮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对上她眼里的疑惑，他说：“刚才买的。”
她在半路上就在网上超市找过，并没找到汤圆原来吃的那个牌子的狗粮，但楚萱没深究陆淮是不是对她撒了谎，她说声好，将手里多余的狗粮放在了喂食器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