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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悠悠_声宁【完结+番外】(95)

  旁观者只从座位次序观察,知道黎昕和宋菁关系好,还以为两个小辈早成了一对。

  触到了吴优的逆鳞:女孩子的怒气,总易被认为是娇憨,仿佛任何两个人往男女关系上误会,争吵就变成了打情骂俏。

  “我哪配得上陈宴啊,听说伯父最近又高升了,怎么好久没见他回W市啊”

  她带着嫣然的笑意,唇角残忍地扬起。

  萧薇的工作是陈宴父亲上一年帮忙打过招呼的,算相关的同个系统。但这半年来有些传闻在圈子里渐渐翻涌,已经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陈父在外面的私生子很是闹腾、家宅不宁。

  这犯了官场的忌讳,背后有人评价:“还好正宫稳得住,不吵不闹,不然早被组织记过了。”

  陈宴及宋菁的脸色刷地变了,母子当然是恨陈父的,但早已结成了利益共同体,借他的势,扬自己的威,不习惯再回归凡俗的生活。

  表面风光被吴优戳破,她并无半点内疚。在吴优看来,往日用了爹的名头,现在就得担着八卦的揣度。

  吴优和陈宴从来不是一路人,她见证了他自童年就为家庭而痛苦,曾经以为彼此拥有一样的悲伤。

  直到陈宴一边怨念父亲的无情,一边又享受着他的便利而留学、回国工作。

  吴优不会过这样的生活,她当然可以据理力争,要求和吴率相同的待遇。但转身海阔天空明显更加酷。

  从小她都在积累资本,给了长大的自己选择的空间。

  谁说打人不打脸,吴优此刻只觉得好爽。什么翩翩贵公子,背地里都是乌糟玩意。

  陈宴兀然被揭了短,吴优的毒嘴果然堪比匕首,一句话直插要害。

  父亲凭着外调的说法,已经半年没回家了,逼着他和母亲接受那个外面的“弟弟”。屈辱却又毫无办法,让他时常觉得人生无趣。

  想发疯的人凑到了一起,核弹的开关即将被按下。

  “悠悠你呢听说刚晋升管理层,你的‘朋友’应该很为你高兴吧?”

  停顿片刻,陈宴提示:“那个和你同吃同睡的‘朋友’。”

  他在激她:陈宴看过最近的财经报道,吴优来找他必定是跟李执那边闹翻了。

  也在气她:吴优说过让陈宴帮忙守住‘假婚’的秘密,大庭广众之下,他笃定悠悠会收敛气势。

  “你说的是我老公吧,哦不,拜你所赐,马上要变成前夫了。”

  李执第一次在吴优的亲情网里闪亮登场,以意料不到的方式。

  ……谁都知道老吴家的女儿待嫁闺中,整桌的人面面相觑。直到“啪嗒”一声,黎昕的筷子掉在了水晶台面上。

  “你在胡说什么”颤抖的声音响起。

  “妈妈,我回来得太仓促,没来得及通知他。不过没关系,我们马上也要离婚了。”

  “悠悠,闹够了么?”一向沉默寡言的父亲也开了一个腔。太过离谱的现实,简直是天方夜谭。

  吴优把红色的证件放在桌面上,如假包换。本是她去李执家拿行李时带走的,权当分手纪念。

  从来只听说过喜帖是“红色炸弹”,想不到结婚证也能成为名副其实的炸弹。

  悠悠的世界像一座荒芜的花园,不如就此将围墙推倒……

  第79章 跑出雨中的感觉真好。

  吴优硬生生毁掉了黎老师的生日宴。没人告诉过她,*原来将一切砸得稀巴烂是这么畅快。

  玉盘堕地,摇摇欲坠的世界终于落下帷幕。

  “够了!你尊重过你的母亲么?今天是我的生日宴,你有一点点的在乎么?!”

  因为年末课多,黎昕的嗓子有点哑,带着气喊出口的尾调劈开,像断裂的干柴划伤人耳。

  文雅不再,涵养尽失,从没有过的情况。

  所有人都登上了一趟疾驰的列车,目的地未知。

  “是,我不在乎你的生日宴。那你有在乎过我的出生么?”

  “不被期待,不被祝福,差一点点成为死胎,我的生命纯粹是一个侥幸。”

  “你签字上手术台的那一刻,想过自己也是我的母亲么”

  “若不是担心手术误差会伤害到吴率而放弃,现在跟你说话的我已经是一缕鬼魂了吧?”

  “那时的我才16周,连‘人’都不能算成形,你们可以决定我的生死;现在我27岁,有钱有自己的生活,还不可以脱离你们的手掌心”

  字字句句,啼血哀鸣……

  轰隆一声惊雷般,是脱轨产生的巨响。她和她,母亲和女儿,同时滑入深渊。

  过于惊诧,黎昕的脸色由红转白。从震怒到惶恐,艰涩到失去话语功能。

  许久才挤出来:“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疑问,无望地挣扎。答案却已猜到,所有的一切都有了注解。难怪她乖巧的女儿自那一年突然性情大变,黎昕曾以为是悠悠转学造成的。

  如今看来南辕北辙——七岁末尾,悠悠固执地要就读离家更远的另一所小学,明明家属院里的附小路程几步远,教职工都跟黎昕熟识,甚至,近到可以回去午休……

  悠悠哭闹着说,那所小学比附小排名靠前一位!

  怎么会有这么爱学习的小孩!似乎就是从那时起,黎昕发现女儿越来越争强好胜。

  锁已锈蚀,钥匙才找到。

  吴优缓缓地开口:“那年冬天我们去邻居周阿姨家做客。”

  细碎的声音仿佛还在耳旁:

  “姑娘现在长这么高了啊,多好。”

  “多亏当时在手术台上,她踢了我一脚。”

  ……

  悠悠趴在桌子下捡拼图的缺片,房门被吹开,冷风顺着门缝刮到她脸上。过了大约有一个世纪,泪渍凝结。

  早慧的孩子听到了七七八八的信息:

  “时间、精力、身体都不允许,医生提了建议可以减胎,现在鼓励只生一个好。”黎昕似乎语气轻松。

  “肯定选留男孩子啊,不用纠结的。”对面的周阿姨随之附和。

  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听着妈妈嘴里的词汇,她不懂“减胎”意味着什么,联系上下文才懂——自己就是那个主角。

  黎昕刚结婚时在中学教书,同时还要照顾黎、吴双方老人的慢性病。家里虽不至于拮据,但小俩口时时疲于应对。直到后来,她考试竞岗去了大学,吴丰淮职级随年纪增长,才宽裕了很多,置办了别墅。

  恰好随着一双儿女的出生,日渐富足。

  年幼的悠悠能察觉到家中的变化,黎昕对孩子们上心,稍有余力后,给她和哥哥课余活动安排地满满当当。

  悠悠穿着纱裙在台上汇报表演,玩伴们眼中她像个骄傲的小公主。这是昨晚才有过的事,可现在她明白,那些聚光灯下的欢笑和鼓掌都是假象。

  自己本应被舍弃,如今能被重视,是因为叔叔阿姨都夸她是个漂亮又优秀的孩子。

  会客结束,妈妈牵着她的手回去,悠悠很多次仰起头想发问又咽下。

  年关的商场人头熙攘,黎昕买了身西服套装。付完款才无奈地摇头,“这件上衣好看,裙子马马虎虎,可惜不拆卖。”

  遗憾的表情一览无余,悠悠懂了,她就是那个“搭头”。这不难理解,小学生中流行集卡,拆开包装留下卡片、丢掉吃不完的干脆面。这就是她本该的处境……

  长大后吴优自己赚了钱,发现这个存在还可以有更多变种——奢侈品售卖里的“配货”,商家活动时的“赠品”,都是没人愿意要的滞销款。

  吴优懂,事物皆有价值差异,都是衡量取舍。

  万幸她运气并非太差,如黎昕说的,“算是天意,三四个月大的胎儿,很少有那么强的胎动。”悠悠天生就精力旺盛,脑子也好用,人见人夸。

  看啊,优胜劣汰全靠自己,哪有爱

  痛过了头,神经麻痹到迟钝。只是偶尔还会被猛然一击,浑身震颤。

  读到初中,吴优开始学化学,那时候流行看刑侦片,她新奇地在网上搜索电视里说的化合物。氯/化/钾,寻常的药物,静脉注射却可能致命。

  萧薇在旁边夸张惊呼:“好高科技的犯罪啊。”吴优扫到了下一行文字,“也可以用于减胎手术,将氯/化/钾注入计划被终止的胎儿心脏内,以致其死亡。”

  吴优知道自己和那个受害者一样,也曾是个待宰羔羊。她还未出世,已与死神擦肩而过。

  唯一的不同,最后一刻杀人凶手“仁慈”地放过了她。

  ……那是她的母亲。

  *

  吴优大力地呼气,几乎要晕过去。胸口起伏,心跳如擂鼓声声。平缓下来,但觉酣畅淋漓。

  压在心底的秘密终于说出来,摘掉紧箍咒,原来是如此的轻松。

  好像穿越过一场下了二十年的暴雨。过去的每一刻,这雨都不曾止息。从孩童到成年,不间断地拍打在她肌肤、浸透她的衣服。

  它成了悠悠生命的底色,化为连绵不绝的白噪音,连闭上眼睛昏睡时都不会消失。出现在喧嚣热闹的典礼,也停留于夜深人静的梦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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